從上次的宴會後,我又和一些舊友有了來往。
基於什麼原因我並不知道,對我來說,有或者沒有影響不大。
我空閒的時候仍然會聽收音機,看看報紙,又或者研究一下外匯。
曹幫辦日出晚歸,可他還算守信,一個月後將金條堆到我的面前,還有一滙豐銀行的債券。
「謝謝」我由衷的感謝。曹幫辦撓撓頭,艱難開口:「明日,裴大人想來我家用晚餐,還請大姑娘接待一下。」
「好的。」我並不覺得為難,雖然我不想見裴嶽,但二人共事,又是上下級,來家中吃飯並不奇怪。
見我爽快答應,曹幫辦越發不敢看我。
過了許久才補充:「我不在家,大姑娘要單獨接待裴大人。」
「什麼?!」我氣極反笑,一時語塞。
曹幫辦大氣都不敢出,擦擦汗,以有要事在身為藉口,急急的出門去了。
我站在曹家偌大的門廳,水晶燈鋥亮,卻覺得眼前發黑。
此刻腦子裡猜測,曹幫辦娶我,到底是為了接近裴嶽。
還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裴嶽的授意。
顯然,後者的機率更大。
所以,曹幫辦拿我當貴客,因為我是他替上司圈養的金絲雀。
這麼多年不見,裴嶽還是一如既往。
做事極有章法,周全又深具套路。
我的驚訝轉瞬即逝,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按照宴客的規格準備了中規中矩的餐食,換了桌布、餐巾、點了香薰。
掛了近日新買的法蘭絨窗簾。
我甚至如同往常一般練了字,畫了會兒工筆,穿了上次做的另一件旗袍。早早的恭敬的在門口迎裴嶽。
不管裴嶽對我還有什麼心思,我於他再泛不起半點漣漪。
大抵是天公都不作美。
到傍晚的時候,天邊就滾雷陣陣。
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嘩啦啦的把曹家的門廳都打溼了。
雨水沾了起來,將我的玻璃絲襪浸溼了,我有些不耐煩,見人還沒來,我便回房換衣。
若不是為了自已的體面,我真想穿家居的短衣出去。
我無意在裴嶽面前表現我的任何女性特徵。
然而我坐在床邊脫襪子的時候,他竟然直接闖了進來。
無禮、蠻橫,他直接進入了我的臥室。
「你!」我想要呵斥,停下手中的動作,將脫了一半的絲襪捏住,面帶客套:「裴大人客廳稍坐,我換身衣服就來。」
他不回應我,只是目光放肆,遊走我的全身。
比起上次大庭廣眾,他顯然絲毫沒有剋制。
「瓶兒!」我高喊。他卻「砰」的一聲關上我的房門。
巨大的聲音響起,卻不見半個僕人上前過問。
「裴嶽!」我再忍不住,厲聲道:「你到底要幹嘛。」
他彎彎嘴唇。
比起十年前,他的五官還是老樣子,其貌不揚,但是氣質迥異,那個帶著禁慾迴避自持的年輕人已經中年。
他變得鋒利、放肆、志在必得!
「我只想好好看看你。」他走近我,低聲道,一隻手已經摸上了我的衣袖。
我大口的呼吸著。
我其實是不明白的,他為何要如此逼我。
我的禮貌客套周道在他這裡不起作用,他像一個無賴,闖進我的房門和生活。
我一步步退,他一步步進。
然後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
雲鬢散亂,鞋襪半退,此刻的我是這樣狼狽不堪。
我是最愛體面的,他知道的,可他卻偏偏要為難我。
就像多年前,他就是要將我踩進泥裡。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是不是張家與他有仇,若真有仇,事出有因,那麼倒有一分的情有可原。
可沒有,他就是那麼壞。
裴嶽壓在我的身上。
他的衣襟也溼漉漉的,往後梳的頭髮也垂落了下來,擋住他的額間。
我推他不開,卻不肯開口求他。
本來是不想哭的。
可眼淚湧落,不由自主。
裴嶽吻我,吻我的眼淚,也吻我的唇。
我覺得噁心,全身不住的顫慄,淚如泉湧,開始喘不過氣。
他終於罷手,扶起我:「別怕,箬葉,我不會強迫你。」
是啊,他以前也不強迫我。
他只會騙我、誘我、棄我。
他只是一個風流多情、清醒上進的青年俊傑。
我則變成了一個醜聞纏身的殘花敗柳。
他拿出手絹為我擦拭眼淚,替我脫了鞋襪,蓋上被子。
甚至替我拆了散亂的頭髮。
然而他不肯走,他坐在我的床邊,拉住我的手。
「箬葉,讓我待一會兒。這麼多年了,我很想你。」
他語氣真摯,滿含真情,恍若最初相見,看向我,總是一腔愛意。
可現在的我懂得,有些人,看狗,都是神情。
他情感氾濫的時候,就是這樣,這種神情他隨時可以收回。
就像曹幫辦臉上的客套一般,只不過是一種工具。
我停止了哭泣,但是也不想看他。
趕不走他,我只能側躺下來,背對著他。
他還是強行的拉我的手,靠在床邊假寐。
整個曹家落針可聞。
我的房間闖進一個男人,待了這麼久,竟然沒有一個人過問。
我有些擔心瓶兒,思慮了一番,開口問他:「瓶兒呢」
見我終於開口,他很高興:「她沒事。找人帶她出去吃點心了。」
「不要傷害她。」我頓了頓:「我只剩下她了。」
他的手緊了緊:「還有我。箬葉,你還有我。」
我沒有回答他,情緒起伏過大,我有點累,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裴嶽靠在我的床邊對付了一晚。
他信守承諾,沒有強迫於我。
早間離開的時候他摸了摸我的頭,而我在裝睡。不想睜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