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大喜!大喜!

豔陽天,吉時到,三聲恭賀過後。

姜不寒抬頭望去,錦緞華服的宋家公子宋踏星喜笑顏開,邁著四方步緩步向前。

身後跟著的新娘子,紅衣紅蓋頭,在村中孩童簇擁下緊跟著宋家公子。

自己則是跟著人群向前走著。

“這是。。”

姜不寒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便意識到,這是宋暮兩家成婚之日。

“這一覺睡了這麼久,竟夢到了往年冬日的光景。”

他環顧四周,見到了湖心垂釣的老翁岑差,和他旁邊持劍環胸的孟丹楓,見到了嘴上嘴不饒人的馮吉還有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的崔大叔。

至於其他賓客,任由姜不寒如何回想,都只是覺得面熟,卻記不起名字來。

孟丹楓向前一步,仍是那副劍痴模樣,他單手持劍攔在路當中,面色冷峻道

“宋夫子,別看你我是知己,可想娶親,也沒那麼簡單,我只出三招,接得住,便算過關,接不住,那便是你二人緣分未到了。”

宋踏星微微一笑,抬手接過下人遞來的一根筆直的紫竹,隨手揮了揮,發出嗡嗡聲響。

“孟劍神放馬過來便是。”

孟丹楓輕敲劍柄,長劍脫手而出,又是那套極為順手的劍法,仙人指路一劍西去。

姜不寒看在眼裡,自己當初是靠著連滾帶爬才堪堪躲過,他倒想知道宋踏星如何接這招。

只見新郎官腳步不動,面對孟丹楓刺來的劍鋒,他手持紫竹,對準劍尖,靠著自家紫竹的堅韌,直接卸掉長劍的力道。

“這招叫有力使不出,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在書上學的,有用吧。”

“你看的是什麼爛書?”

孟丹楓面露羞憤,他一劍挑開竹竿,單手快速揮動,舞出數道劍影,再次衝了過來。

宋踏星顯然是不會什麼劍法,面對這招,顯得有些窘迫,可他仍是沒有挪動半步,而是輕敲紫竹,竹身發出顫動,竟在眾目睽睽之下激射出一道雷電,擦著孟丹楓的劍掠過,直接斷了孟丹楓的第二劍。

“這招啊,這招叫人間處處是驚喜。

日前的那場大雨,這紫竹受了天雷一擊,便有了些靈性,只不過我悟性不夠,用不出你們那些通天的本事。

孟劍神,第二劍了。”

孟丹楓面色不改,單手劍改雙手後,暗自發力。

姜不寒看在眼中,他幡然醒悟,這招正是差點要了他性命的那招詭異劍法,那招看不見出劍,卻早有劍至的必死招式。

正打算提醒宋踏星小心之時,他便清楚看見自孟丹楓身後浮現起一道蒼白虛影,那道虛影看不清樣貌,如陰曹惡鬼般,伸出枯槁白骨,接過孟丹楓手中劍,隨著孟丹楓面色一白,那具惡鬼持劍朝著宋踏星衝了過去。

姜不寒正打算提醒宋踏星小心,便看見新郎官終於動了起來,他亦是向前踏出一步,不見有半點高手姿態,反手握住雷擊紫竹,朝著孟丹楓的眉心丟了過去。

紫竹向前奔去,惡鬼的劍也即將刺向宋踏星,可那道虛影卻突然轉向,調轉劍勢,追趕向那杆紫竹,生怕其撞向孟丹楓。

這一切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只看到宋踏星仍是那副無事發生模樣,反倒是孟丹楓有些狼狽,長劍跌落在地,眉心處被紫竹擊打出個通紅的印記。

“這招啊,這招叫眉心見紅,走路見喜,都是書上的知識,你就學去吧。”

孟丹楓正要發作,便看見宋踏星主動撿起劍遞還給他,在他耳邊小聲唸叨著

“今兒我大婚,給點面子,改日我去書樓給你挑一本絕世劍譜送你。”

孟丹楓收劍,道了句恭喜便隱沒入人群當中。

宋踏星邁步繼續向前,直看見宋府大門清晰可見,不速之客梅開二度。

“春花秋月今常在,良辰吉日最難得,相逢即是有緣,新郎官,算上一卦否,我保你抽到上上籤。”

穿著道袍的紅鼻頭年輕道士衝出人群,舉著籤筒站在了宋踏星面前。

“姚道長,討酒就討酒,莫要說那些胡話,別人不知,你那籤筒中的竹籤還是砍的我家竹子,有幾根吉,幾根兇,我怎會不知?今日大喜,來人為姚道長的葫蘆裝滿酒。”

宋踏星一擺手,下人手快直接接過道士手中的葫蘆,盤的紫紅的葫蘆上,一個金漆鑄下的“祿”字甚是顯眼。

“姚祿?”

姜不寒唸叨著道士名字,只覺得有些熟悉,年輕道士正一臉貪婪的盯著正在打酒的下人,可突然,姜不寒看見道士眉心處開起一道豎眸,那隻眼睛詭異的調轉方向,目光穿過人群,直指站在後方的姜不寒。

只是一眼便讓姜不寒如墜冰窟,他連忙扭過頭去,可背後那縷目光好似仍在緊盯著他,無論他是睜眼還是閉眼,背身還是正身。

“酒好了。”

下人將酒葫蘆還給姚祿,貪酒的道長收好酒水,煞有其事的從籤筒中抽出一枚竹籤,果不其然是上上的大吉大利,他道了聲恭喜,便隱於市中。

姚祿走後,姜不寒不由得鬆了口氣,繼續跟著迎親隊伍向前走著。

由村頭到村尾,眨眼間便來到了宋家大門。

著紅衣,戴紅花的媒人端著火盆出來,放到門口。

“新娘子邁火盆,將來日子紅紅火火!”

新娘子暮雲霞遮著蓋頭亦步亦趨,抬腿邁向火盆,過了這道火,餘生便是宋家人。

姜不寒湊近了看熱鬧,心想著過了今天,這妮子就再也不必忍飢挨餓,可不知為何,明明是大喜之日,可他心裡竟有了些苦澀。

他望著火盆餘燼將息,看著暮雲霞邁步抬腿,姜不寒沒來由心生一道惡念,若是這火盆邁不過去,是不是這門親事便也沒了下文。

想到這,姜不寒突然頭疼欲裂,可他仍不打算離開,定要親眼看著暮雲霞邁過這關。

眼看著新娘子即將跨過門檻,宋府門前沒來由吹來一股惡風,風來火起,火借風勢,本已燒成餘燼的火炭直接掀起一層熱浪。

眾人驚呼,新娘子更是被這道邪火吹起了蓋頭,身子一趔趄,就要向後倒去。

好在身後之人伸手托住了暮雲霞,輕聲囑託道

“小師妹,站穩嘍。”

姜不寒意識模糊,無力看清暮雲霞背後之人的面貌,只知道當那人出現的剎那,那道邪火被一掌按下,再也沒了先前的氣勢。

姜不寒耗盡心神,也只窺見新娘子真容一眼,便倒地不起。

“真是個美人啊。”

暖意遮住全身,繞著周身流轉。

姜不寒睡眼惺忪,記憶中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愜意的休息,寒來暑往,這些年,不是被子夜從陋室吹來的寒風凍醒,便是被雨夜自屋頂漏下的雨水打醒。

他緩緩睜開雙眼,鼻子嗅了嗅,竟彌散著一股子異香。

姜不寒起身在房間內走動,不見那些救人性命的靈丹妙藥,反倒是掛滿屋子的水墨丹青。

正當中,有一人面對一張雪白宣紙,提筆但不落筆,直到筆尖墨汁滴落到紙上,自成一副黑白天地。

“醒了?”

那人一副儒生打扮,青灰長衫如那尊硯臺,見姜不寒也不意外。

姜不寒點了點頭算作回應,記憶中,石磨村不曾有過這樣一位先生。

儒生上下打量姜不寒,見他雖是面黃肌瘦,但好在氣息綿長,還算的上硬朗,他伸出一根手指,開口道。

“十文錢。”

姜不寒連退三步,捂緊自己的口袋,有些詫異:

“為什麼?”

儒生落筆,有些不悅

“要是沒我路過,你差點死在村口,收你十文錢還算多麼?”

姜不寒愣了片刻,他本還想問些什麼,一抬眼便見到那人桌上那副畫作,畫上依稀可見有人流攢動,敲鑼打鼓,像是要去趕往某處,和姜不寒先前所見所聞極為相像。

可等他再揉眼睛觀瞧,畫上人卻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暈染滿張紙的漆黑墨水。

儒生察覺到姜不寒的異樣,他笑著捲起那副畫,遞了過去。

“不白收你的錢,這幅畫和你有緣,送你可好?”

姜不寒本不打算做這筆買賣,畢竟自己那十文錢可是從孟丹楓手下拼死賺來的,可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那所剩無幾的錢袋子竟已經到了儒生手中。

叮呤咣啷幾聲錢響,不多不少正好十文,不等姜不寒作何反應。

儒生直接連人帶畫推出門去,好像驅趕什麼蚊蠅般焦急,閉門時還不忘提醒道:

“對了,我名陸離,是寄情山水,雲遊路過此地的畫師,你便是我在這村中的第一筆買賣,以後常來啊。”

姜不寒一個愣神,只覺得眼前一陣炫光閃過,再回神,自己則是站在了村口大青石旁。

“做了個夢麼?”

應當不是夢,姜不寒抬手,抓著的正是那副水墨畫作,只不過這幅畫中仍是人聲鼎沸,卻唯獨缺了幾筆。

他正疑惑之時,只覺得腳下一軟,他俯身看去,腳下傳來哎呦一聲。

那人痛的齜牙咧嘴,站起身來止不住的哀嚎,紅彤彤的酒糟鼻甚是惹眼,他晃著被姜不寒踩的發腫的掌心,怒喝道

“今兒這事,沒有一壺好酒可解決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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