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年白骨
這一次，姜紫嫣沒有輕舉妄動，她攥緊手心自言自語道，
“他不是黎叔叔，黎叔叔從不會這樣稱呼我！”
裴玄想起黎殊先前交代的，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出去，二人警惕地盯著木門，任憑外面的聲音如何呼喚都不為所動。
果然，那聲音呼喚了幾聲後，便沒了動靜。
這時，屋外又傳來裴玄養父母的聲音，還有親父母以及姐姐弟弟的哀求聲，其中還混有蛇蟲鼠蟻爬行的嘶嘶聲……
聲聲入耳，猶如真人，那是裴玄以往十幾年最想聽見的欣慰話語，曾經卻都是奢求，如今即便是真人在面前，他也不需要了。
雖然失去一個如同親人一般的長輩，姜紫嫣也很痛心，但她還是貼心伸出雙手為裴玄遮擋耳畔，儘量不讓他受外面聲音的干擾。
夜深的時候，院中又彷彿來了一些祭拜的人。
“三年前，黎叔叔還是會幫助一些村民看病開方的，山下的村民都對他十分敬重，只是這三年閉關，就再也不見外人，連我不見……”
姜紫嫣的眼神由明亮逐漸變得灰暗。
“你說，黎叔叔真的走了嗎？”
“師父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才會在這個時候離去，他也不會希望看到我們為他擔憂。”
裴玄幻的話溫暖了姜紫嫣的心，他們互相鼓勵著度過了接下來的三天。
而門外的動靜也這樣持續了三天，那些來自養父母的求原諒聲音，親父母的關切聲，變著法的哄他。
他曾可望而不可及的聲音，如今卻是來自最邪惡的魂靈嘴裡，也只是為了把他騙出去趁機佔據他的身體。
如果他的心沒有被奪，這些邪靈是無法靠近半步的，如今即便沒了玲瓏心，能佔據他的肉身也是可以死而復生的。
如今黎殊取走鎮魂燈為裴玄續命，自己也招來了厄運。
三天很快過去，裴玄和姜紫嫣才敢小心翼翼靠近黎殊的房門，卻只輕輕一碰，房門便開啟了一道縫兒。
“師父？”
“黎叔叔……”
無人回應，二人互視一眼便壯起膽子躡手躡腳推門進去。
陳舊的房間，只一張沾染灰塵的石床，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
他們謹慎地在屋內的每個角落尋找著黎殊的屍體，卻除了簡單的傢俱，一無所有。
還是姜紫嫣率先看到地上腐爛殘渣的衣服邊角料。
“裴裴裴，裴玄，你快看……”
裴玄順著姜紫嫣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一圈灰黑色的腐爛塵灰，隨著目光緩緩往上移動，一雙大大的骷髏眼正以脖頸扭斷的姿勢俯視著倆人。
“啊！”
姜紫嫣嚇得驚叫一聲癱倒在地，眼淚嘩啦一下就湧了出來。
“黎叔叔……”
裴玄定定地看著早已白骨化的屍骨，失了神。
黎殊死了！
“是，是黎叔叔……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姜紫嫣不可置信地顫抖著唇齒，聽到她確認的聲音裴玄這才回過神，嚥了咽口水，心中似有一種莫名氣壓壓的他心慌。
“我們，先把他放下來吧。”
雖然驚恐，但畢竟是自己陪伴那麼久的長輩，姜紫嫣剋制住心中悲慼，二人一同將黎殊的屍骨小心翼翼放到石床上。
“你怎麼確定，他就是黎，師父？”
裴玄還是不願相信，眼前已經死去的白骨，竟是這些天陪在他身邊傳道授業的師父。
況且，這具屍骨看起來已經死了兩三年了。
“他手上的那個玉扳指，我認得，黎叔叔從來都不會摘下的！”
姜紫嫣跪在地上抹眼淚，腦海中都是黎殊身前嚴厲又溫和的音容笑貌……
裴玄這才注意到，黎殊手上的玉扳指竟然跟爺爺留給他的一模一樣，不，更像是左右手一對！
“裴玄，這個扳指，怎麼跟你丟的那個，那麼像？”
姜紫嫣想起來那天裴玄離開醫院時，被裴家人奪去的物件，難怪當時她覺得眼熟。
“難道，黎叔叔跟裴家……”姜紫嫣下意識猜測著。
裴玄卻無心揣測他與裴家的關係，而是留意到，拭去灰塵後他的屍骨竟然發黑，這是中毒而死？
“師父他，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姜紫嫣被裴玄的嚇得目瞪口呆，搖晃著腦袋不肯相信。
“怎麼會？難道……那我這三年，聽到的不是黎叔叔的聲音？”
原本她以為，這是黎殊閉關多年修習的金蟬脫殼之法，但轉念一想，即便是金蟬脫殼，也該是靈魂離去，肉身不腐，絕不會如今這副光景。
沒想到自己陪伴三年的人，竟然早就成了一具骸骨她卻渾然不知。
“這不可能！你也聽見了，就是黎叔叔，是他救了你，是他……”
她突然想起來，黎殊先前說的，這三年是他借來的。
這一刻不得不信，他真的死了三年。
而這三年她聽到的聲音，也的確是黎殊的，只不過是他留在陽間的一縷魂魄而已。
聽說人死後，若執念太深，便會靈魂在人世間滯留，沒有人知道黎殊的執念是什麼。
如今執念已了，靈魂散去，只留一具屍骨，也屬正常。
裴玄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畢竟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但願有證據能夠證明黎殊是為人所害，說不定還能替他老人家沉冤。
雖然對這個師父他素未謀面，卻只是看著他的屍骨都有一種痛心疾首的感覺。
“既然我做了您的徒弟，就不能讓您蒙冤而死！”
“你懷疑，黎叔叔是被人所害？”姜紫嫣看著裴玄的行為有些不解。
“否則他不會身死魂不散，三天尚有可能，三年，談何容易？”
裴玄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裡仔細搜尋著，他相信會有提示，一定會有！
果然，他在床底角落發現了一張沾滿灰塵的小木牌，撣開隱約可見幾行文字。
“若你能看到這留言，那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對不起，很幸運還能幫到你，我很高興，不要為我的離去而悲傷，好好活著。”
這是黎殊三年前刻下的字跡，可他為什麼要道歉？他又如何知道看到這留言的人會是誰？
“難道，他認識我？”
裴玄心中隱隱不安，自己從小在鄉下長大，搬了幾次家後，恐怕連記得自己的人都沒幾個了吧。
“對了，黎叔叔不是說，還有信物嗎？”
姜紫嫣連忙跑到客廳開啟櫃子，拿來一個小木箱遞到裴玄面前。
裴玄剛伸出手來還未碰到，那鎖就自然彈開了。
木箱裡面存放的竟然是一張B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