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抱琵琶半遮面,夜半江心月籠紗。
月湖的中央一艘小舟在迷朧的荷塘中徐行而過,一位俊美的少年仰躺在舟中,手裡拿著斗笠,懶懶散散的遮在臉上,神色慵懶中帶點厭倦。
他面板白皙,髮絲漆黑,一身衣裳紅衣勝楓。
柔情似水的月光下,這是一座依山傍水,繁華似錦的鎮子。
少年名叫陳寶珩,約莫十六歲,身材單薄,長相還沒褪去稚氣。可那雙眼睛卻充滿了靈動之色。
……………………
綢緞般的清澈水流。
天地遼闊,清風徐徐,令人心曠神怡。
仰望星空,哪顆星星是他的故鄉呢?
“啪!啪!啪!”
一塊扁圓鵝卵石打出數個水花。
在小舟上半坐起身,鵝卵石在荷葉間穿梭,好似躍進的符號,濺起波紋。偶有一條游魚破開水墨,浮上畫卷。少年看著這一幕,心情卻並不怎麼好。
腦海中思緒再一次地湧了出來...…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啊。”
陳寶珩有種渾身無力的感覺,並繼續嘗試,“系統?系統爸爸?系統爺爺?”
沒有回應。
良久後,陳寶珩嘆了口氣,張開雙手,似乎是想去觸控那深邃的天空,握緊,直到鬆開,最終無力地垂下。
這裡是一處地域偏僻的鎮子,沒有多少娛樂方式。
陳寶珩來到這個平淡的世界已經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
陳寶珩突然跳了起來,指天痛罵,“賊老天你到底把我的金手指藏哪兒去了?!”
猛然的跳起,讓小舟左右顛簸搖晃,撲的一聲,陳寶珩落入水中。
須臾,一隻蒼白的手緩緩扣住船沿,水花翻湧,陳寶珩重新回到小舟上,甩了甩溼漉漉的長髮。
陳寶珩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鎮子裡,沒有離開過哪怕一次。
鎮子名喚姑蘇鎮,是一個足有萬餘人的城鎮。每逢佳節,慕名而來者約有五六千。居民之間和睦友善,日子過得倒也平淡,也無天災也無人禍。
“陳哥兒?”
一道糯聲適時的從岸邊傳來,陳小寶望去是個穿著碎花裙的女孩,白中透粉的鵝蛋臉上配了雙燦燦發輝的大眼睛煞是可愛。
“鎮長在找你呢,跨年燈會馬上快開始了!”
“咳咳”陳寶珩尷尬的摳了摳小舟,夜晚的大霧應該遮住了方才的囧樣了吧?
應了聲“來了”,陳寶珩雙足輕點船沿,便在水面上如同蜻蜓點水般飄逸而華麗的來到了岸邊。
“哇嗚,好帥!當真翩翩謫仙落凡間。”女孩師青篁毫不吝嗇自已的誇獎。
陳寶珩滿臉自信的撫了撫衣襟上那並不存在的褶皺,輕笑道“基本操作罷了。”
但很快,陳寶珩自信的臉龐便掛不住了。
因為緊接著師青篁便浮起一個笑容說道“哼哼,那剛才是誰從小舟上翻下來了呢?”
她剛才果然都看到了!“咳咳,青篁,你不是說村長在找我嗎?我們快走吧,村長該等著急了。”
隨即陳寶珩便不由分說的走在了前頭,離開了月湖。
…………
“鎮長爺爺!”兩人在一眾擁擠的人海中找到了鎮長。
“哎呦,你們兩個可算來了,陳哥兒,今天是我們姑蘇鎮三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你怎麼能忘了呢?”鎮長在抱怨聲中,又似乎一道緊繃的心絃放鬆了下來。
“今年祭祀巡遊的祭司由你來擔任,只差你了,馬上就要開場了。”鎮長又說道。
“這種事你們不能換一個人來嗎?我怕我勝任不來……”前世今生都身為究極社恐的陳寶珩有些遲疑的說著。
回想起過去皆是站在巡遊隊伍旁當個看客,看著華臺上清貴從容的祭司,眼中充斥著敬慕與嚮往。可真來到這個位置時又是緊張的不知所措。
“陳哥兒,你打小就聰明,這次大家都是選舉了你,放平心態,表現出你平常那股’裝逼如風,常伴吾身’的狀態就好了……”
鎮長沉聲道:“奏樂,出發!”一聲令下,笙簫管絃齊鳴,長隊最前列,百名戰士身姿挺拔,個頭高挑,小麥膚色,齊聲高呼,步伐堅定,引領著浩浩蕩蕩的儀仗隊,向前行進。
戰士在前,如利劍刺破黑暗,迎來新生。隨後緊跟著的,是身著紅布絨衣的童貞少女,她們手攜花籃,如天女散花,如夢如幻。一朵朵嬌豔的花朵在空中綻放,散發著絢爛光芒,繽紛色彩如詩如畫,令人陶醉。此景象徵著太平盛世帶來的福澤。樂師們端坐在金銀打造的花車上,剛一出門口,便引得眾人陣陣驚歎,眾人紛紛爭搶花朵。
然而,這些縱然華美、鋪張、隆重,也不過是重頭戲前的鋪墊。華臺,最後的華臺,終於現身。
六匹金轡白馬和六頭黝黑壯實的水牛拉動著十二座華臺,穿過幽深的門道,緩緩展現在萬人眼前。最前方的臺上,坐著一位粉面黛眉、氣定神閒的少年,他身著紅白相間的華服,如同盛開的花瓣鋪展在華臺上。
十二座華臺上演奏著曾經的傳說,諸如“薪火燎原”、“蝶舞鴻火”、“劍開天門”、“大夢千年”……
“可是……為什麼到我這裡就變得如此兇殘。了?”陳寶珩看著四周如潮水般湧來的“妖魔兇獸”,如是心道。
恰逢一位臉戴青臉白睛鬼面具的人影手執血色彎刀瘋狂的刺來。陳寶珩錯開身,反手一劍輕挑刀尖,發出清脆的迸鳴聲。
陳寶珩瞥了一眼自已正在發顫的執劍的右手,這人影使出的勁道顯然是他沒有想到的。
劍芒翻湧,刺、劈、掛、撩、掃,劍招在陳寶珩的手中用的出神入化。
在武器的碰撞聲,鮮花的翻飛聲,人群的呼喊聲中,祭祀隊伍圍繞著村莊遊行了三圈,來到了倚帝山前。
陳寶珩屹立在最前端的華臺上,開口道:“開山,進觀。”
龐大的祭祀隊伍邁著統一的步伐,浩浩蕩蕩的上了倚帝山。
倚帝山上有一座古老的宮觀,就連鎮子中資歷最老的老者也無法道清它的由來。
觀中供奉著十二尊石像,其中分立兩側的十一尊神態各異,呈拔地倚天之勢。處於正中的則是座尋常站立的無臉石像。
陳寶珩也曾問過鎮長,觀中供奉的是誰?
“供奉的是我人族的先行者,我們姑蘇鎮最初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記住這些先祖。”
“那中間那座石像為什麼沒有面孔?”
“不知……這座宮觀裡的石像建造時間遠比姑蘇鎮建立的時間久遠。”
“建造這些石像不是為了記住他們嗎?那為什麼還會有不雕刻面孔的?”
“陳哥兒,你要知道,有些人他們並不希望是站在頂峰受人追捧的存在。而是站在起點,為一個個後來人,指明前進的方向。他們並不需要我們銘記他們是誰,只需知道他們曾經存在過,而不是一個童話。”
冬夜的寒風凜冽的吹拂過山頂,宮觀內卻是一片熱鬧喧譁。
人群在祭拜過石像後,陸續在山頂寫下祈福明燈的紙條。值得一提的是,區別於別處的宮觀。此處的宮觀祭拜只需要站立,無需跪拜。
李二摟過王富貴的肩膀道:“你寫了什麼新年心願?”
王富貴敝著嘴道:“你先說。”
“我?哼,我的新年心願是娶青篁回家!”
“咦——你還是真執著啊,記得你之前的新年心願也是這個吧?但還不是被拒絕了,今年又想被拒絕一次嗎?”
李二有些生氣的說道:“今年絕對不一樣,肯定能成功的。你呢?”
“我當然是要成為天下第一的絕世大俠!”
“唉,你們都太膚淺了。像我這樣祈願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畢竟天下太平才是一切施展的基礎……”林無缺擠進來說道。
“對了,陳哥兒,你的心願是什麼?”李二轉頭想詢問陳小寶,卻看見了陳小寶被眾多佳人圍在中心,隨即痛心的離開了。
“我的心願嗎?”陳寶珩輕緩的放飛了手中的祈福明燈。
愣愣的看著前方。
它們在黑夜中閃耀著光芒,璀璨奪目,宛如浮空的精靈與絢麗的夢幻,壯美絕倫,照亮了黑暗的世界。這般奇景,難以言表,只剩下凝滯的呼吸和斷斷續續的話語。
如千萬游魚競鱗躍,無數盞明燈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