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熬到下學,越溪活動著筋骨走出去,正好看到上午的那個男子站在閣樓上,視線落在遠處,夕陽在他身上融成一圈柔和的光暈。

余文信和林燁後一步出來。

“走,說好的今兒小爺請客。”余文信把手搭在她肩上,笑著說。

林燁在她另一側,輕聲道:“阿溪剛才是在看那位徐家大公子嗎?”

“徐家大公子…”越溪眉頭一挑,“徐自先?”

“對對對,就是他,青陽徐氏的長公子,這位可謂是聲名顯赫啊,聽聞他七歲時與一老儒辯論,將人說的啞口無言自覺自已與天人的差距,回去不久便鬱鬱而終了。”

余文信語氣頗為幽怨道:“我爹一直拿我跟他比,他可真看得起我。”

“別打了,求求別打了。”

三人邊走邊聊,突然聽聞一陣求饒聲,並且這聲音聽著還很熟悉,三人對視一眼。

“走,看看去。”余文通道。

三人繞過一座假山,便見何汗青抱頭倒在地上,洗的泛白的長袍上滿是腳印,一張臉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嘴角還帶了血,周圍站著幾個人。

旁邊有路過的學子拳頭緊握似是想要上來幫忙,卻被同伴拉住,忌憚地看著領頭的人對他搖搖頭,只能憤憤離去。

“現在知道求饒了,剛才不是骨頭硬的很,看來我們夫子的得意門生也不過就是一孬貨。”魏延明得意嘲諷道。

隨即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一般臉上浮現興奮的笑,好整以暇的撩起袍子,岔開腿,指著胯下對何汗青說:“要想我不打了也行,你要是從我胯下鑽過去我就放過你。”

周圍幾人鬨笑出聲。

“魏少,這哪夠啊,還該讓他跪下來給您磕三聲響頭叫爺爺才帶勁。”其中一名黃衣男子建議。

“叫魏少爺爺,就他這下賤的身份,配嗎。”青衫男子不贊同道。

魏延明聞言哈哈大笑,見何汗青還沒動催促道:“快點,機會可不等人。”

何汗青費力睜開腫脹的眼睛,這群惡鬼還在放聲大笑,他搖搖晃晃的爬起來,盯著地面眼神灰暗,他只是一個住在北區的貧民,能上這所書院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他拿什麼跟這群勳貴鬥。

認命吧,尊嚴對於一個窮人來說是奢侈品,還抵不上饅頭有用,饅頭至少能管飽,何汗青在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已。

就在他頹然的準備跪下去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宛如刺破黑暗的利劍強勢的撕裂出了一束光。

“魏延明,不若你先來打個樣。”越溪臉上掛著懶散的笑意,眼中卻浸著寒霜。

余文信十分有眼色的岔開腿擺出跟魏延明一樣的姿勢,然後熱情的對他招招手:“來,給你準備好了。”

林燁沉吟道:“還得跪下磕頭叫爺爺。”

越溪嗤笑一聲,緩緩道:“他,配嗎?”

魏延明面色難看,咬牙切齒威脅道:“我勸你們三個不要多管閒事不然要你們好看。”

余文信癟著嘴賤兮兮道:“喲喲喲~要我們好看,這事兒我們就還非管不可了,你能怎麼樣。”

魏延明陰著臉,對著周圍人揮手命令道:“好,這是你們自找的,都給我上。”

“嘿嘿,好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余文信轉了下手腕,率先衝進戰局。

越溪和林燁無奈看眼熱情高漲的余文信,跟著加入。

魏延明的跟班和越溪三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對面一共六人,他們以一打二十分輕鬆,不過半刻,方才還格外囂張的一群人全躺在地上抱著傷處哀嚎。

魏延明見此大驚,拳頭緊握,面色陰沉的招呼著人撤退,臨走還不忘放狠話威脅:“你們給我等著。”

余文信輕哼一聲:“欺軟怕硬的慫貨。”

何汗青在剛才他們打架時,就因體力不支跌坐在了地上。

越溪走到何汗青面前蹲下,平視著他,看著他的慘狀眉頭微皺,問:“這是怎麼回事?”

“是啊,書呆子,你怎麼招惹上那個小人的。”余文通道。

林燁掏出手帕遞給他,指了指他的嘴角,溫聲道:“擦擦吧。”

何汗青接過道謝,才緩緩開口:“午後夫子受他父親所託考察他的功課,他沒答上來,當時我亦在旁,夫子便讓我來,我答完後,夫子指著我讓他多跟我學習,下學後,他便帶人將我堵在了此地。”

余文信同情地看他一眼:“魏延明此人最是小肚雞腸,你在他面前出了風頭,他不出了這口惡氣才怪。”

“行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越溪打斷余文信,這件事情對於何汗青來說就是無妄之災,他學問好有錯嗎,他回答夫子的問題有錯嗎,都沒錯,只是碰到了一個爛人,就付出了這般代價。

林燁也想到了這些,輕嘆一聲,溫聲道:“還能站起來嗎?要不要我們送你去醫館?”

何汗青笑著道謝,無奈扯到嘴角的傷口,面容猙獰一瞬:“不用了,今日謝謝你們幫我。”

“他下次如果還來找你麻煩,你可以來找我們。”越溪承諾道。

何汗青定定瞧著面前三人眼裡閃過淚花,緩緩點頭,然後踉蹌起身,謝絕了他們的幫助,躬身行禮道謝,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余文信看著何汗青的背影忍不住罵道:“魏延明這個畜生,仗著爹是丞相就為所欲為,也不知道魏信仁那個老狐狸怎麼生出個這麼喪德的玩意兒。”

越溪沒說話,撐著膝蓋站起來轉身就走。

“喂,阿溪你去哪兒。”余文信見此道。

“回家。”越溪答。

“不是說好了今天我請客的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余文信連忙喊道。

“欠著。”越溪瀟灑擺手。

余文信轉頭看向林燁,手臂勾住他的脖頸,眼含威脅,“阿燁,你要跟我一起去的吧。”

他就不信了,這客他今天請不了。

不料林燁搖頭:“今天就不去了,父皇最近龍體抱恙,母妃讓我多去看看。”

余文信肩膀瞬間垮下來,頭耷拉著,像只被拋棄的大狗狗,惹來林燁一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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