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門窗關得死死的,我仍覺得被寒風裹住,凍的我十指僵硬,但我不能因為冷就離開織機,我得繼續織布,還有一半沒有完成呢。

明天就到了布店規定的期限,不完成這些布,我和陽太下個月的吃喝就沒有著落。

正專心致志地穿梭排線,便聽到院子裡傳來陽太的聲音,“梢姐,姐姐!”

我回過頭去應了一聲,看到他叫嚷著拉開紙推門,高興地跑到我的身邊來。

搬到鄉下後的幾個月裡,就不曾見他如此開心過,我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計,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興奮的睜大眼睛,指著門外,“下雪了!”

我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啊啊,只是下雪了而已啊?”

原來只是下雪就能讓他這麼高興?

見我無動於衷,他扯著我的袖子讓我陪他去看雪。雖然很想說我還得繼續織布,但實在不想駁了他的興,只好裹緊衣服和他出去了。

走到門外,剛站在緣側上,風便卷著雪撲面而來,我眯著眼驚訝於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院子裡的荒涼很快被這鵝毛大雪掩埋,倒也讓人眼不見心為淨,免得又讓我回想起不久前搬到這裡時的滿腔悲憤。

我名蒔田梢,父親是鄉里有名的布匹商人,但在一次外出送貨時發生意外故去了,母親一向身體弱,受到刺激不久也去世了,留下我和年僅十二歲的幼弟陽太。看我們實在可憐,舅舅原想讓已成家的表哥來照顧我們,等到陽太成年能夠繼承父親的生意。但不知從哪裡冒出個叔父,說可以收養我們,便霸佔了父親的家業,斂去我們的錢財後,將我們丟在了這臨山的村子裡。

恰巧舅舅的生意也出了點問題,我們不好再去麻煩他,只能去報官,但邏卒說這是家事他們不好插手。

我和陽太只好在村子裡生活下去。這裡偏僻又落後,那個所謂的叔父蒔田氿五每月送來的伙食費又少的可憐,我只能到集市上的布店裡租來臺織布機織些布。好在母親曾教給我很多織布的花樣和圖案,和布店老闆談價錢時能要的稍微高一點。

陽太的歡笑聲把我拉回現實,他伸出雙手接住紛紛飄下的雪花,很是期待的對我笑著,“要是能堆一個大雪人該有多好。”

若是往日,陽太就可以和鄰里的小孩子們一起玩雪,但是現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子裡,他很難找到可以一起玩耍的夥伴。

我抓回他在雪中飄搖的雙手,包裹在手掌中哈了一口熱氣,“外面太冷了,還是回屋裡暖和暖和吧。”

陽太失落的看著已經覆蓋整個院子的白雪,突然睜大了眼睛,抽回自已的手,指向院子的角落,“你看那裡,姐姐,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順著陽太指的方向,我只看見了落了雪的柴火垛,不由得責怪他嚇唬我。但陽太著急起來,帶著哭腔說明明看到那兒有個白色的東西。

白色的東西?可放眼望去滿院都是雪,再無其他。我說他是盯著雪看了太久,出現幻覺了。他卻堅持說那白色的東西會動,還說可能是雪妖。

怎麼可能呢?我因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便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在緣側上等我,我去會會那“雪妖”。

我緊了緊衣領,縮著脖子走進雪中,走向那堆柴火。

什麼也不會有吧,除了雪。這樣想著,我一步步朝柴火垛靠近。

但出人意料的是,我在那堆柴火後面,看到了一個孩子。

一個模樣很奇怪的孩子,似乎預料到我會過來找他,他靜靜地抬著頭看向我。這孩子和陽太年齡相仿,他的頭髮居然是白色的,沒有打理,隨意披散在肩頭;瞳孔是血紅色,卻黯淡無光;他的面板蒼白得發青,比撲了粉的花街藝伎還要慘白。在如此寒冷的雪天裡,他卻只穿著單薄的外衣,赤著腳。

我被他怪異的模樣嚇了一跳,險些叫出聲來,但為了不嚇到陽太和這個孩子,我極力剋制自已的震驚,用手捂住嘴巴。

“你不冷嗎?天吶,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我問著他,忙把身上的棉袍解下來披到他身上。

這孩子只是愣愣地看著我,表情很漠然,他身上落了不少雪,估計在院子裡站了許久。

解去棉袍後,寒意侵襲全身,我懷抱雙臂,心疼的看著他光著的腳,想拉他進屋暖和暖和,但還未拉住他的手,這孩子就扭頭跑出了院子。

我追了兩步,困惑的看著他的背影。

站在緣側上目睹了這一切的陽太急迫地叫著我,“姐姐,你沒事吧?”

我回過頭,朝陽太擺了擺手,“我沒事,只是……”

剛才那個孩子不像沒事兒的樣子。

我跑到院子門口,撿起那孩子跑走時被甩掉的棉袍,急急地穿到身上,才暖和了些。

朝那孩子跑走的方向看了看,只看到落了雪的山林。我收拾好情緒,回到陽太身邊。

陽太感到好奇,問我那孩子為什麼長的那麼奇怪?

但誰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模樣那麼怪的人。但我想到前些天去布店拿織布用的棉線時,曾在集市上見到一個雜戲團,說是從西洋來的,裡面有許多千奇百怪的人,會不會那孩子就是那個雜戲團的人?

“好厲害!”聽了我的話,陽太驚奇的叫著,求我下次去集市的時候帶上他。

我隨口答應了他,但我們都知道,沒有多出來的錢可以供我們去雜戲團看錶演。

我還是很困惑,就算那孩子是馬戲團的人,又為什麼會孤身出現在這偏僻的山腳下?很奇怪。

入夜,我的布還是沒能織完。不肯入睡說要陪我的陽太在一旁挑著燈芯,邊對我說白日裡在村裡發生的事。

“八郎大伯說,我們旁邊的山裡有鬼……”

“別胡說。”我打斷他。

陽太皺了皺眉,委屈地說,“真的是八郎大伯說的,他說後山有食人鬼,有個獵人上山後就沒再下來,被鬼吃了。”

八郎是村裡的浪人,平時就愛喝酒和逗小孩子,我和陽太剛到這兒的第一天就被他“敲詐”一番,說要交保護費,我和他對峙不下,陽太都被嚇哭了,他才軟了下來說只是在逗我們。

“那你信八郎的話了?”我問陽太。

他搖了搖頭,但又起身蹲到我腳邊來,“我不信,但是我很害怕。姐姐,鬼不會來吃我吧?”

我笑了笑,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他的頭,“不會的,陽太是個好孩子,鬼只會吃壞人,不吃好孩子。”

陽太放心地舒了口氣,“那就好。鬼也一定不會吃姐姐,因為姐姐是最好的人!”

聽了他的話,我心裡暖暖的。這世上只有我和陽太相依為命了,我一定要保護好他,讓他平安地長大成人。

“梢姐,能唱首歌嗎?”陽太趴在我的腿上,輕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好久沒唱過了,這些天一直被各種事困擾著,完全沒有想去唱歌的想法。

我繼續手中穿梭排線的活兒,清清嗓子,開始哼唱一首舒緩的歌兒。

這是母親教給我的,母親的歌聲很動聽,在我兒時不肯入睡的夜晚,她便同這般,讓我枕著她的大腿,輕輕哼唱著一首首美妙的歌。母親教會了我許多本領,但她……

我提高了音調,試圖用歌聲驅散走心頭的烏雲。陽太尚且年幼,天真爛漫,為了他,我也得振作起來。

不一會兒,陽太郎便睡著了。我愛憐地看著他,撫摸著他的臉頰。

屋外在颳著大風,雪似乎還在下。紙窗被風吹得“啪啪”響。聽著陽太有節奏的呼吸聲,我望向映著可怖樹影的紙窗,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來。我想起了陽太說的食人鬼。

總覺得除了我和陽太,這裡還有其他人。

好笑於自已的想法,我打起精神,半抱起陽太將他放到榻上。

如果真的有食人鬼,就去除掉那些奸邪之人,不要來傷害陽太。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黑白】世界

等待黎明的曙光i

九天神劍鎮蒼穹

樹下花

重逢病嬌前男友:他竟是京圈太子

不想當社畜的鍵盤俠

斗羅大陸,重來一次的選擇

虞姬存希

重生後爆改公主和開國老祖去修仙

人幸魚非

俠醫梅曉飛

梅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