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裄

溫純握著匕首的手因為用力指尖微微泛白，看著眼前的老者她怎麼都下不去手。他是獨孤一族最後的人了…………難道要她也做那罪魁禍首嗎？

獨孤裄見青年遲遲沒有動靜，他睜開眼睛，傷痕累累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殺了我，你就能回去了。”獨孤裄聲音沙啞，淚珠順著蒼老的臉滑落在地。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擁有過自已想要的也沒有保護自已重要的人，父兄的死、連心上人都護不住…………早就沒有任何臉面留下來了，若不是為了替族人報仇他怎麼會獨自苟活於世。

聽到他的話，青年的手微微顫抖，還是狠下心將匕首刺入獨孤裄的胸口。

她扶住獨孤裄，垂下眼簾聲音沙啞地說道：“獨孤一族的冤屈我會幫你們洗刷，還獨孤一族清白。”

“謝…………謝你。”獨孤裄笑著說道，明明看上去是那麼悽慘，可他要笑，笑這命運的不公，笑這世間的汙濁。我的世界沒有光明，而我只能活在黑暗中，因為我汙穢不堪，配不上那樣好的她。

*

獨孤裄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永和十九年的冬日。那年的冬日，寒風凜冽，大雪紛飛格外地冷。獨孤裄獨自一人在雪地之中踉踉蹌蹌地走著，身上鮮血淋漓染紅了衣袍，每走一步都會在雪中留下斑斑血跡。

他不明白自已已經毀去了所有的東西為什麼那些人還是找到他了。在牢獄中少年的所有驕傲都被人擊碎，他知道自已已經沒有機會再練武了。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他身上，但獨孤裄並不在意，只是默默地走著。他要活下去自然不能讓那些人發現他，突然間，一陣悠揚的琴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獨孤裄不禁停下腳步，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亭中，坐著一個少女。她身披白色披風，宛如仙子下凡一般美麗動人。桌子上放著一把古琴，而少女神色溫柔地撫著琴，可目光卻落在了他身上。

少女看著少年，少年亦看著少女。

他不認識她，可她認識他。

她知道他是獨孤一族的公子，亦知道他是定北侯府的人。北齊尚文，可杜若尋不喜歡那種才華橫溢的探花郎，她喜歡的是能上陣殺敵的少年。可不是獨孤賀那種驚才絕豔的，她只是喜歡那個救過自已的獨孤裄。

時至今日，過去了許久杜若尋知道他一定不會記得當初救過的少女，可她一直都記得少年策馬而過，長槍隨意一揮便殺了那個外邦人，將她護在懷裡的那一幕，自此一見傾心。

如今看到自已心心念唸的少年這麼狼狽的模樣，她顧不得禮數，停下了撫琴的動作撩起裙角，便快步上前扶住了少年踉蹌的身體。

“姑娘…………還是快鬆開吧……如此恐毀姑娘清譽。”獨孤裄聲音沙啞，他不想連累無辜之人，於是伸出手準備拂開少女的手，然而杜若尋卻不肯鬆開手。

“阿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