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鳴叫的聲音,像是“抓呀——抓呀——”越來越近。
被老闆娘放出來的兩個人,別看剛捱過打,身體裡憋了不少力氣沒出來,有的是勁。他們一左一右推開人群,在大街邊辨別了一下方向,一前一後一溜煙跑了。
看熱鬧的有些人,還有點依依不捨跟著跑,像追賊似的。
後面一群人呼呼啦啦跟著跑,彷彿國際長跑冠軍是逼出來的一樣。後面的湊熱鬧的人緊追不捨,前面的兩個人跑得更快了。
老闆娘孟玉對飯館門前還不願散去的人群說:
“這是誰報的警啊?人家哥倆是自已打起來的,喝多了鬧著玩的。這不是讓警車白跑一趟,油這麼貴,多費啊!你們也不為公家想想,好像花的不是自已的錢,自已不心疼。”
跑在前面的兩個人和追著跑的一些人早沒影了,留下的人像是追星的年輕人看演唱會,散場了還希望著近距離接近明星,籤個名或合個影,不然會遺憾終身一樣,不願散去。
警車的鳴叫,看熱鬧的人熱情又高漲起來。他們想沒看到打架的場面,看看警察也行。不然,放下了手裡的活兒,跑來什麼也沒有看到,就是白白浪費時間。
警車像是裝了賽車的發動機,後面冒出黑煙,飛馳而來。在兩車道的大街上,看似好幾次要撞上行人和車輛,都是擦著過去。離事故就在毫釐之間,卻安全避免,展現出警車高超的駕駛水平。
一腳急剎車,車輪冒煙,警車正好到了武大郎羊湯燒餅館門前方的大街邊上。若不是羊湯燒餅館門前,還有沒來得及躲開的人,車就上來,停在門口了。
警車還沒停穩,向上竄了幾下,蹦起來又落下。同時,跳出來兩個年輕的警官,扔下還在跳動的警車,幾步就跑到了羊湯燒餅館的門口。
有人鼓起掌來,有人給掌聲解釋:
“出警太迅速了,警官的素質太高了,人也真帥……”
從人群讓開的夾道里,兩個警官走進武大郎羊湯燒餅館飯廳裡。一個警官右手,在空中向老闆娘孟玉象徵性地比劃了一下,行個簡單的禮,說:
“我叫錢生,這位是我的同事吳安。我們是本轄區派出所民警。接到群眾的報警,說武大郎羊湯燒餅館,有人關起門打架鬥毆。我們前來了解情況,處置問題。”
老闆楊宗笑嘻嘻上前發煙,一個勁地重複說:
“警官好,警官好……抽支菸,抽支菸……”
錢警官揮手,一個像交警攔車的動作,止住,開門見山說:
“你們飯館裡有激烈的打鬥,還說是關上門打的。誰打的,人呢?”
錢警官問,吳警官拿著本記錄。
老闆楊宗和老闆娘孟玉一個講完一個講,大意是說有兩個人,好像是在街頭攬活做雜工的,也常來吃飯,只要來了,基本上從中午喝到現在這個時候。不光喝酒,也一個勁地喝羊湯。哪一次都這樣,羊湯加湯不要錢,差不多每一次來都加幾十回。本來過了午飯時間,羊湯鍋就熄火了,就因為他倆得燒一下午。浪費劈柴不說,還得佔一個人陪著。
錢警官說:
“這些都別說了,他們是怎麼打起來的?”
老闆娘孟玉說:
“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麼,吵了半天,後來打了起來。好像一個人還讓另一個人叫爹。另一個人不幹,說我們的兄弟,怎麼能叫爹……”
錢警官:
“看來真是喝了不少,打傷了嗎?嚴重嗎?”
老闆娘:
“他們街頭打零工的,身體好,把我們放燒餅的案子都打碎了,他們都沒受傷。打完,兩個人又像親兄弟一樣,拍拍屁股上的灰,跑了。一轉眼,人都沒影了。”
錢警官:
“怎麼跑了?”
老闆娘:
“還不是打清醒了,看有人看,不好意思了。關上門互相罵一陣子,開了門就跑了。”
錢警官:
“他們哪裡人?叫什麼名字,知道嗎?”
老闆娘:
“不知道是哪裡人,聽口音不是當地人,像是從北邊來的。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也沒聽他們互相叫名字,張口就罵人,互相罵對方好像就是叫對方的名字。”
錢警官:
“見了面能認識他們嗎?”
老闆楊宗搶先回答說:
“能認識,能認識,一看就不是好人!”
武大從門外搬一塊木板進來,也不知道是跟警官說,還是跟老闆老闆娘說:
“這案子打碎了,得讓他們賠!”
吳警官過來,用電棍敲了敲木板,說:
“這木頭也不值幾個錢,算了,再來多吃幾回就賺回來了。顧客是上帝,不是嗎?”
然後對錢警官說:
“武大烤的燒餅可好吃了,是陽古縣一絕啊!”
錢警官附和說:
“是啊,是啊,我們不僅要為民營經濟保駕護航,也要支援他們的發展壯大,以後有時間多帶朋友光顧。經濟實惠,有地方特色。”
錢警察發現了武二端坐在一張桌子前,在認真地看書,說:
“不耽誤你們做生意了,還有客人等著。奧——是個學生吧,真是用功啊。像當年我高三時,準備考警校一樣。”
武大有些得意接話說:
“他不是客人,是俺弟弟,在市裡讀高三了。”
兩個警官,看了看武大,又向武二投去目光,一個說:
“奧,奧,聽說你有個弟弟,只是從來沒有見過。”
武大說:
“俺親弟弟,上完小學,就去市裡讀中學了,平時也很少回來。到哪都帶著書,天塌下來他也不管。”
兩位警官走過來,武二站起身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錢警官說:
“哇,這麼高啊,身體挺壯實的。你坐你的,別耽誤你看書,就是看看你看的什麼書。”
武二把書面翻過來。
錢警官自語:
“歷史時事習題大全,歷史就是時事啊,時事也是歷史啊。”
武二點了點頭,像是默許了錢警官的感慨。
錢警官還是在自語,不是說給武二聽的:
“我當年讀高中時,對歷史特別感興趣。受水滸傳的影響,特別對宋朝感興趣,題做得也最多。結果高考時,文綜試卷,歷史部分,宋朝的題幾乎沒有,明朝題佔了一半分。可惜啊,當初看金瓶梅好了。”
吳警官附和說:
“好了,別自誇了,複習沒抓住重點,還考了高分。你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的咱們警校啊。”
錢警官對武二說:
“有沒有志向考警校,畢業合格後當一名人民警察?”
武二挺胸回答:
“有!當一名人民警察,是我的夢想!”
錢警官:
“為什麼?”
武二:
“除暴安良,保護人民。”
錢警官和吳警官說著好話,走出了飯館大門。
兩位警官出門,發現門口還有不少人在議論什麼。人們看警官出來,就靜了下來,都看警官的臉,想讀出點什麼訊息。
吳警官揮揮手說:
“要吃飯就進屋,不吃飯就散了。飯店發生口角撕扯是常有的事,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
老闆和老闆娘送出門外,錢警官讓他們留步,然後說:
“下次再看到打架那兩個人來,留點心。我們接到一個市局的協查通報,有兩個逃犯,流竄到咱們縣城了。一個叫陶強,一個叫範傑,二十五歲左右。一高一低,一胖一瘦,北方口音。”
老闆和老闆娘愣了一下,低頭思考。沒有來得及回答,老闆兩口子抬頭時,兩位警官已經上了警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