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一直說謝的樣子,噗嗤笑了出來,“要是真想謝我的話,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唄,你請客我買單,算是你謝我了。”他騎上摩托車掉了個頭,“我叫邊策,你叫什麼名字呀?”

“李佩珊。”

接著,他從警服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我,“李佩珊,不把手機號碼留下來,你怎麼請我的客呢?”

我按了手機號,再把手機還給他,他立刻撥了過來,聽見我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才笑了笑,“我的手機號已經過去了,記得存下。我叫邊策。”他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一邊去的邊,鞭策的策。”

好有意思的解釋,“一邊去的邊?”我忍不住笑起來。

“走了,回頭見。”

摩托車一溜煙消失在茫茫的車海里。

酒店門口的門衛攔住我,我趕緊向他們解釋,“我是來參加噹噹的婚禮的。噹噹,丁丁當當的當當。”我對名字的解釋也有趣起來。結果門衛上下打量一遍我的衣冠,疑惑的問:“請問你有請柬嗎?我們這是五星級的中韓合資酒店,如果沒有請柬,那麼,請你快速離開。”

請柬?我的請柬還放在衛辰的別墅裡。

“哎喲,請柬我忘記帶了,但我是真的有請柬的,時間來不及了,讓我進去吧。”我一邊說著一邊往裡衝。

門衛伸手攔住我,搖搖頭,“很抱歉,沒有請柬的話,你可以給裡面的人打電話出來接你進去。”

對呀,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我馬上撥通了噹噹的電話,一會兒就聽到了皮鞋凌亂緊張的聲音,噹噹一手提著婚紗,一手朝我揮著,“哎呀呀,我的姑奶奶,你總算是趕來了。你的伴兒呢?衛辰人呢?怎麼沒陪你來呀。”

“衛辰他昨晚臨時有事,估計現在還在開會呢,我剛在計程車上給他打電話,還是無法接聽。婚禮幾點開始,我還來不來得及?”我問。

“來得及來得及!走!我親自去給你弄!”

噹噹訂的是十樓整層,包廳已經餐廳。我們剛一出電梯,就碰到了已經打扮好了的珍妮,她正挽著西裝革履的張開,在廳門外跟幾個大學老同學說話。那幾個大學老同學見到我,再看看張開跟珍妮,尷尬的衝我打招呼。

我嫁給張開,大學同學無一不知。現在,挽著張開的卻是珍妮。他們當然會一頭霧水,各種猜測。我四下看看,大學老同學來了不少,所有的眼神都是奇奇怪怪的,有的交頭接耳在低聲議論著什麼,但眼睛都不離開我跟珍妮、張開三人。我的眼睛一掃過去,他們就趕快把眼睛移到別處。

那邊來了韓國的來賓喊噹噹過去,金哲秀正用韓國話與他們說笑,看來,那一波人是噹噹和金哲秀在韓國時的朋友。“我先過去一下,等一下過來找你。”噹噹對我說。

幾個大學老同學簇擁過來,其中一個老遠就把聲音掐高,朝我丟過來,“喲喲喲,真是好多年年不見了,這不是李佩珊呀?當年轟動了我們大學的李佩珊。今日個真是熱鬧非凡呀。這老同學來了不少啊。”

這位女生當年和珍妮打過架,我對她還算印象深刻的。有一天晚飯打飯的時候加塞兒,和珍妮拌起嘴來,兩個女生當下就在飯堂將兩個飯盒的湯麵扣在對方身上。她和噹噹都是學校廣播室的廣播員,當時是噹噹勸架的。

“哎李佩珊?你還記得當年你是怎麼轟動了全校的嗎?是因為張開追你追的死去活來的,他還去找廣播室給你播過告白歌呢,在男生宿舍樓頂為你高歌,好讓我們大家羨慕的。可是為什麼多年後的現在,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卻成了別人呢?”這位女生的眼睛飄一飄珍妮。

另一個女生不懷好意的加上一句話,“這個別人還不是別的人,還是李佩珊當年最好的閨蜜,錢珍妮,這個新聞真是夠爆炸的呢。”

珍妮也不甘示弱,朝這裡走過來,“這有什麼奇怪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在大學的時候就好嘀咕別人的事情,都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副德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原來說得就是你們。”

那位女生比十年前更沉得住氣了,慢悠悠的晃著她無名指上閃閃發亮的“鴿子蛋”,冷笑一聲,“呵呵,錢珍妮,如果是你幹出搶閨蜜老公的事情,我還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呢。你當年為了進國企大集團,不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嗎?那個名額明明是我的,卻被你生生搶走了。你是用什麼手段搶走了的,你心知肚明,大家也心知肚明。不過我還是佩服你,你今天還能頂著你那張比城牆還厚的臉皮,來參加噹噹的婚禮。嘖嘖,你這人心理到底是扭曲成什麼樣子了呀?”

這曹欣雨句句都戳在珍妮的痛處,怎麼能不讓珍妮臉紅脖子粗?後來聽噹噹說,曹欣雨的老公是個煤礦老闆的兒子,那不用說一個“鴿子蛋”了,就是十個“鴿子蛋”也是九牛一毛的輕鬆事。她現在也是省電視臺一檔電視節目的主持人。

若是在大學歲月,我肯定又會為珍妮打一場嘴巴仗,可是現在,我卻不想開口為她,她和張開的事情,還關我什麼事呢?我的心力在走出電梯見到他們的那一刻,再次衰竭下去了。我的心還是好疼,我還是沒辦法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幾年不見啊曹欣雨,你那張嘴怎麼還是那麼欠呢?”如今的珍妮也不是當年的珍妮了,經歷了人生的幾個沉浮、變故,她的嘴巴也毒辣辣的。

曹欣雨轉而對我,“我的嘴欠不欠,我說的還不都是實情嗎?你說呢李佩珊?咱們都是大學同學,同學一場,一起四年,誰還不知道誰是什麼德性。李佩珊,你的氣色現在看起來好差,整個人也,”她上下打量著我,“整個人也好像一張白紙,好單薄,看來也是被最親近的人所傷的可憐的女人。”她所說的最親近的人,就是張開跟珍妮了。

“沛珊得了乳腺癌,已經晚期了,剛做了雙乳切除手術,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比較單薄。沛珊跟張開已經離婚了,很快,我就要和張開結婚了。事情就是這樣。”珍妮說得理直氣壯,把下巴揚起來,跟張開十指緊扣。

珍妮這句話一出,所有在場的大學同學都唏噓起來,用我看不懂的眼睛看著我。那眼神里加上了震驚和憐憫的成分。曹欣雨的眼光落在我“一馬平川”的胸前,後退了兩步,低聲和身邊的女人嘀咕,“哦哦哦,怪不得呢,女人不是女人了,自然就會被男人所嫌棄的。什麼死去活來的愛情啊,都抵不住這樣的變故。看來這就是張開移情別戀的原因了。”

“什麼死去活來的愛情啊,這樣的變故都抵抗不住,還算什麼真愛呀?太經不起風雨了。”

“也不能怪男人移情別戀啊,要怪只能怪自已命不好,得了那種女人不可得的病。這世上的哪個男人受得了自已的老婆變成這個樣子的呀,你們說呢?”

“昂,是男人薄情寡義,還要怪咱們女人命不好呀?”

“就是,還是怪愛情太脆弱。”

“怪愛情還是怪人本身啊?這是李佩珊選錯了人。那人家有的夫妻也是不離不棄的,那樣的報道又不是沒有,你們說呢?”

“沛珊也是夠慘的,得了癌症,離了婚,自已的老公又和自已的閨蜜搞到一起去了,唉,人生起起落落真是難以預料。”

……

人群裡傳出七七八八各種各樣的議論。

我是真的真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每移動一步,都感覺到落到我身上來的眼光壓的我沉重,我的腳移動不動了。可是我站在那裡,就像是被人觀賞的怪物。張開臉上也青一陣紅一陣的。珍妮走到我身邊,朝我的身後望了望,“哎?你的護花使者呢?為什麼沒陪你一起來啊?你怎麼也不收拾一下,就這個樣子就冒冒失失的來了呢?”她指的就是衛辰了。

不知衛辰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估計衛辰今天上午是趕不過來了。

噹噹應酬完韓國的朋友,朝我走過來,拉我去她訂下的房間裡化妝打扮。我卻打了退堂鼓,“噹噹,我,我待會兒不想上場了,珍妮一個人做你的伴娘就好了,我這個樣子恐怕會給你丟人,我這樣的人恐怕也會讓你的婚禮不吉祥的。”我實在的找不到什麼樣的說辭比這個更合適。我現在根本沒勇氣往聚光燈下,往眾目睽睽之下站。

之前有衛辰的鼓勵,可是我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提不起勇氣和自信來。

“沛珊,正因為這樣,你更要拾起自信和勇氣來,你要讓他們看到一個沒有被病魔和變故打敗的李佩珊,你自已怎麼能向命運認輸呢?你一向是一個不肯向命運低頭的人呀。”

可是這次我確實是被命運打敗了。我無數次掙扎著鼓勵我自已,李佩珊,你要堅強你要堅強,可是我還是做不到。重拾信心和勇氣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呢?

“沛珊,有我呢,你什麼都不要怕。”

噹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胸墊、禮服、水晶鞋,幫我穿好。接著,親手給我上妝,盤發,掛上粉紅色的頭紗。望著鏡子裡的我自已,噹噹朝後把手託在我的肩膀上,也像觀賞著一朵盛放的花似的觀賞著我,“哇,這是誰呀?這麼美的美人,怎麼能說沒有信心和勇氣呢?沛珊,加油!今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就是要讓你比我這個新娘子還要美,就是要讓你光彩奪目的殺死他們的流言蜚語。”

這時,珍妮單獨走了進來。

這情景,放佛十幾年前的那次冬季藝術節,噹噹在宿舍幫我化妝,珍妮幫我借了藍色揹帶裙回來。因為我要去參加演講比賽的決賽。

“你盯著我看幹什麼?你是噹噹的閨蜜,我也是噹噹的閨蜜,今天是噹噹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和你起衝突。剛才在外面也不是我的錯,我只是把實情講給大家聽一聽罷了,你不要怪我多嘴。事情本來就那樣的,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珍妮的這句話把我叫醒了。這不是十幾年前的冬季藝術節,而是十幾年後物非人非的當下。

“珍妮,你就不能少說一句啊?咱們三個曾經是那麼好是姐妹,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不管你們兩個中間發生了什麼,今天是我結婚的大喜日子,我希望咱們還能像從前那樣,做一回好姐妹三人行,可以嗎?”

這話說得簡單,可是我和珍妮的關係怎麼還能回到從前那樣?好姐妹三人行,已經不可能了。

“你們裝也給我好好的裝一裝。”

“裝?噹噹,我實話實說吧,你今天這樣做,是讓我們三個都難堪,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從前,現在,中間隔了那麼多變故,我們不可能還像從前那樣子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說出這番讓噹噹難做的話來。可這是真心話。

看珍妮的反應就明白,她已經對我處處針鋒相對,我們兩個看彼此都不順眼,這樣的境況下,我們還怎樣去裝作和和氣氣?我們的心與心之間,被千山萬水阻隔,姐妹情早已覆水難收了。

噹噹這樣的安排也是為了想讓我和珍妮摒棄前嫌,恩怨化解,還做好姐妹。但我只能說,噹噹這是異想天開。

“我知道我這樣做讓你們兩個都很難堪,可是我必須得做這樣的一個惡人,在我自已的婚禮上,努力修復你們兩個的姐妹情。當時我們三個的關係那麼那麼的好,難道你們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天真的當當啊,我和珍妮的姐妹情何談修復二字啊?“當時我們三個再怎麼怎麼好,都只是當時,現在就是現在,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我們都沒辦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痛過、哭過、原諒過、背叛過、掙扎過,可是,一段關係破碎了就是破碎了,噹噹,你明白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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