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的心臟快速的跳動了兩下。

他念頭急轉。

陰觀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純陰夫人對自己地殺意強大到讓她不惜離開十方鬼域,跨越幾十萬裡也要幹掉自己這個壞她謀劃地小螻蟻?

還是說眼前的這副景象,不過又是一處山水迷障。

掛在腰間地小香爐靜靜燃燒,眼前這座雄偉死城依舊佇立在那裡。

嘉年壓下心底地恐懼,抬頭望向城頭。

那裡沒有一襲紅衣。

如果純陰夫人真地在,她現在肯定已經殺出來了。

兩匹馬緩緩後退,嘉年朝霽屏氣凝神。

不論是不是真的陰觀城,嘉年都沒有進去瞅瞅的打算。

當與陰觀城拉開五里距離之後,二人縱馬奔向與陰觀城相反的方向。

他們還繞了好大一個圈,希望能甩開那座令人毛骨悚然的城池。

然而現實就是,那面慘白的城牆再次闖入視野。

無數的頭骨上無數雙空蕩蕩的眼眶,像是放大了的螞蟻窩,密密麻麻的孔洞對著他們。

讓人打心底生出一股不適。

嘉年冷聲道:“向上飛!”

二人舍了竹馬符,朝霽按住嘉年肩膀,帶著他飛向高空,如一道逆天升起的閃電,留下一道筆直的白虹。

在嘉年的指揮下,她選了一個方向,箭鏃一樣射了出去。

一身罡氣攪爛數座雲海,空中響起一陣霹靂。

沒等她飛出多遠,朝霽再次停下。

這次,連她的臉色都陰了下來。

她方才跌足而起,離地百里,可現在,她的雙腳距離地面不足十一二丈。

兩人面前不到三十丈的地方,再次出現白骨城池。

城頭上鳳冠霞帔的美麗女子垂下目光,望向下面兩個如米粒大小的人影,猩紅薄唇上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遠處一座小山頭,有一名青年道士坐在石頭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搭在盤起的那條腿的膝蓋上,手指間翻轉起一枚雪靈錢,臉上掛著奇異的微笑。

……

……

幾日前,賣貨郎答應與嘉年做筆買賣,暗中保護一名少年直到他安全再離去。

他隱身尾隨在少年身後,走著走著,一道人影忽然與他分開,站在他剛剛行過的道路上。

賣貨郎渾然不覺。

那人手中握有一枚雪靈錢。

他掂了下手,微微一笑,消失不見。

……

……

青年道士看戲一般觀賞平原上的對峙雙方。M..

從嘉年得到那方天師府嫡傳黃紫貴人的書房鎮紙開始,他的運氣就一直在下降。

經過幾次波折,越來越低,最終跌落到谷底。

三次都沒能繞開那座陰觀城,就說明他在十方鬼域時的好運氣已經耗光。

青年道士像是在對誰講話一樣,念念叨叨。

“你還是太蠢啊。以為他昨晚上跟你賭只是為了打發時間?哼,他是在測量自己的運氣還剩多少。如果不是我暗中干涉,恐怕昨晚上他就連夜帶你返回晨暈渡口了,就算是向你借錢砸錢,也要讓牢山的渡船將你倆直接送到暖雲渡口。”

想起昨晚的那場賭局,就連青年道士都覺得有點意思。

輸掉一局,就按原來的計劃走;輸掉兩局,改路去章平國;如果連續輸掉三局,他就會連夜返回晨暈渡口,砸錢乘船去暖雲渡口。

天道迴圈,命數有定。

除了某些天生福緣深厚的幸運兒,一個人命裡的運道好壞都是有數的。

這小子年紀不大,卻很懂這個道理。難怪他能活著走出十方鬼域。

靠的不僅僅是運氣,還有小心謹慎。

令青年道士沒想到的是,他在火鴉林外提點真龍的那番話,沒對真龍起作用,反倒讓嘉年琢磨出了點意思。

青年道士抬頭望向天幕笑道:“發現了?可惜你們來不及呀。”

桃良回了南贍部洲,玄谷也回到神華樓的道場,就算二人立即趕來,時間上也救不到嘉年。

柑香更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出手。

嘉年本來就是他的魚餌,被魚叼去只能怪釣魚人的手段不行。

得認。

即便立場不同,青年道士也不得不承認,柑香的賭品確實好,願賭服輸,更輸得起。

如無意外,此處便是嘉年與朝霽的葬身之所。

青年道士站起身,抻了個懶腰。

面對那位十方鬼域之王,一個觀海境修士和一頭真身不全的元嬰境真龍,如果不做好必死的準備,連逃都逃不出去。

這倆人還用不著他親手鎮壓。萬一被柑香察覺到某些因果,又得耗費一番手腳才能收拾乾淨,得不償失。

“該做的我已經幫你做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了,十方鬼域之王。”

他瞥了眼北方神華樓的方向,唇角掀起一絲冷笑,身影緩緩消失,只有一句話隨風落下。

“喪家犬。”

……

……

平原之上,一座白骨城突兀出現,高聳入雲。

純陰夫人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能瞞天過海,脫離牢山的監視離開十方鬼域。

嘉年明白這後面定然有人暗中相助純陰夫人。

躲無可躲,乾脆放手一搏。

他轉了轉頭,眺望平原兩極。

此地距離章平國將近千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地方。

嘉年手捏法訣,雲煙萬鴉鏡自他背後冉冉升起,照射出百丈紅光,染出天空一片紅霞。

萬鴉鏡驀然放大如井,鏡中數百隻火鴉上下扇動翅膀飛了出來,尖叫著吐出道道火焰,織成一道寬過百丈的三昧真火瀑布,飛流直下,火淹陰觀城。

朝霽手掐道訣,施展水法,在空中凝聚出一座漆黑雲海,雲中電閃雷鳴,照的平原雪亮。

她指訣變換,雲海中射下無數顆手臂長的冰錐,打得城內白骨飛濺。

純陰夫人冷冷一笑。

她笑二人不自量力,自以為是。

以為不進城就能跟她一較高下。

她手捏法訣,金色法幢法相頂天立地,遮天蔽日。

幢下陰氣滾滾,凝聚出無盡的陰靈騎兵如雪崩般俯衝,殺向二人。

陰觀城內,白骨湧動,一具具身披重甲的骸骨出城,騎著骨架極大的駿馬,腳踏虛空,像是一截不斷伸向天空的懸崖。

朝霽顯出真龍真身,長達三百丈的赤紅身軀,如同一條巍峨山脈,上下騰飛間碾碎陰靈無數。

真龍仰天長嘯,雷霆大作,數百道蟒蛇般粗細的雷電劈開法幢陰氣,天地間下了一場灰濛濛的大雪。

嘉年法訣一變,三昧真火如浪拍岸倒捲回頭,撲向城中衝出的白骨軍團。

陰靈白骨空蕩蕩的眼眶中,灼燒的幽幽鬼火被鮮紅的三昧真火染紅。

無數具燃燒的骸骨從空中墜落,火焰像瀑布落在石頭上一樣,四處飛濺,烽火燎原。

鮮紅火舌蔓延到城牆,陰煞之氣凝成的石磚瞬間融化。

嘉年雙手一拍,本命物之一的金色編鐘演奏起一場大樂,其中還有道門高真口誦箴言,震耳欲聾。

樂音顯現為一圈圈金色聲波,所過之處,鬼氣凝聚的陰靈之軀頃刻間土崩瓦解。

城頭大震不止。

純陰夫人蓮步微移,眨眼來到嘉年身前,一掌拍下。

掌下陰風罡氣如千刀萬剮,尋常金丹捱上一下就要承受凌遲之死,形神俱滅。

萬鴉鏡自有靈性護主,落在嘉年胸前,爆發出耀眼金光。

罡氣與神光接觸的瞬間產生的巨大沖擊,使嘉年像一根筷子,斜插入大地。

陰靈們向嘉年砸出來大坑一擁而上,坑內升起一道火柱,蒸發掉靠近的陰靈。

嘉年站在大坑中央,嘴角流下一絲血跡。

即便有仙兵護體,純陰夫人的那一掌對他的衝擊還是不小。

氣府之中靈氣翻江倒海。

嘉年強提一口氣,壓下體內動盪,豎起二指,七張如彩練般的符籙升空,光芒一閃,消失不見。

純陰夫人眯起眼,猜測這可能是嘉年的某種神通,可以避開修士的神識窺探。

折戟地嘉年與呂麟打那一架,純陰夫人也看在眼裡。

她並未冒然靠近,而是指揮陰靈大軍衝向嘉年,藉此消耗他體內靈氣。

一個觀海境,能儲存多少靈氣?

打消耗戰,是對付他們這種低境界修士的最穩妥辦法。

嘉年使萬鴉鏡護住周身,他取出久未使用的法劍絳眉與法刀冬雷。

二者只有法器級別,但誰讓他的蓮花沒修好呢。

他如一位畫仙揮毫潑墨,灑下無盡雪白劍氣刀罡,絲毫不管兩件法器是否能夠承受。

平原之上罡氣縱橫,斬落陰氣如大雪落。

純陰夫人見普通陰靈不是嘉年與朝霽的對手,便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她如一位女子君王,登臺點將,站在虛空中指指點點。

六尊英靈巨將分別從法幢城牆走下。

四個殺向嘉年,兩個殺向朝霽。

六尊英靈身高八十丈,披甲持劍,眼中兩道鬼火森森,冰冷詭異。

純陰夫人以心聲對朝霽說:“你貴為真龍,如今落得這步田地,都是這個小子害的,如果你肯作壁上觀,我定以禮相待,奉你為座上賓,全力助你重返飛昇境。”

朝霽不回答,龐大的真龍之軀飛舞的更為激烈,同時不斷向嘉年靠攏。

她與嘉年結契,嘉年身死,她的大道也會受影響。

更重要的是,如果嘉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殺了,那個女人絕饒不了她。

純陰夫人淡淡笑了笑。

真龍不回話在情理之中。

關口還是在那小子。

只要他死,真龍就算再想跟她拼命也找不到理由。

到時候真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答應成為陰觀城的供奉,要麼被她打死。

純陰夫人絕不會讓朝霽拒絕後能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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