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扭曲了風景,地面冒起濃煙,兩具焦炭似的屍體靜靜躺在地上,偶爾發出一兩道火燒乾柴的聲音。

嘉年皺起眉頭,這兩人也是奇怪,一見到他之後就不管不顧的衝了過來。

跟失心瘋一樣。

他蹲下身,在兩具屍體上摸索。

片刻後,他站起身罵了一句娘。

什麼都沒有。

這兩個人乾淨的就像是棵枯樹,大火一燒,什麼都沒剩下。

他看著兩人的屍體,心裡升起點同情。

唉,也是兩個可憐人啊。

焦炭忽地塌陷,徹底變成兩堆灰。

嘉年轉身離去,又忽然停步。

不對啊。

他再次仔細盯著兩堆灰,抬眼望向他們來的方向。

一場狹路相逢,他贏得相當徹底。

回憶起二人一句話都不說就殺過來的模樣,真的只是仗著人多,所以才底氣十足,悍不畏死?

他越過兩人的骨灰,大步走向一處。

走了幾步,便又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看了看來時的路,腦海裡有些印象。

這裡,他方才走過。

他手掐道訣,袖中飄出一道挑燈破障符,符籙無火自燃。

幽幽火光,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

燈火搖曳,升起一道如盤溪般的青煙。

耳邊傳來一道水滴青石的聲音,宛若鐘磬。

眼前光景一陣扭曲過後,露出一條峽谷。

兩座青山捱得極近,中間夾著一條細細的山道。

道口前方,有一棵銀杏樹。

清風吹過,樹葉簌簌,發出的聲音像是一串銀鈴,又像是有人在耳邊私語。

嘉年視線一陣模糊,他趕忙搖搖頭,靜心守神,默唸靜心咒。

那股疲勞迷惑感才悄悄退下。

他心下悚然,望向那棵樹。

這東西,居然可以迷惑他的心神!

難不成這棵樹成精了?

嘉年丟出一道符,黃紙符籙輕鬆貼到樹幹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又輕輕飄落。

嘉年抬手一引,符籙飄回他袖中。

真火灼陰符沒有反應,說明這棵樹並未被陰煞汙染,也沒有修煉成精。

那就是天性使然?

嘉年繞過那棵銀杏,走入狹道間。

兩側山高千仞,壁平如鏡。像是天上神人一劍劈開的一樣。

嘉年確信,這是後天人為開出的山道。

除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造出一級級平整臺階。

能夠容納兩人並肩的臺階延伸向下,不知有幾千級。

越是往前,道路越是寬敞。

隨著嘉年越來越深入,腳下岔路也越來越多。

每一條看上去都是一樣,兩座山,夾著一條道,頭頂是一線天。

嘉年選了一條,走到頭,停步。

眼前沒有路,不僅如此,岔道越是往前,就越窄。

山道盡頭,刻著一句話。

離經一字,便是魔說;行差一步,天人之別。

嘉年吐了口氣,轉頭回走。

他剛走出一段路,再次停步。

因為他發現自己經脈中按照天工完相法執行的靈氣,竟然逐漸偏離了原本的道路,慢慢行向他尚未開闢的竅穴經脈中去。

嘉年被這個變化嚇了一跳,連忙停下,盤膝運功,把行岔氣的功法扳了回來。

這個過程,他花了將近一個時辰。

等他好不容易運轉完成,起身後,後背衣裳被冷汗浸溼。

功法的變化,並非突如其來。

他在運功的時候瞭解到,自己的行法周天,每執行一次,都會發生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偏移。

這點“錯誤”不斷累積,終於被他發現。

就像一條河堤,先是掉了一點土,過幾天又掉了一塊磚。

幸好嘉年在決堤之前,就已經發現,並修補上。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天下九洲沒有一個自學成才的返虛境野修,正是因為野修沒有正經的仙家傳承,沒有名師指點,靠著自己一點點摸索,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辛苦向上爬。

運氣好的話,也許能在別人邁出十步的時候,走出一步。

運氣不好,走火入魔,千年道行一朝喪都是輕的。

有更多的,會變得生不如死。

方才嘉年的行法周天,在經過手三陽經與足三陽經的時候,分別向左偏移了四分之一寸。

還好及時扳了回來,不然再過半個時辰,嘉年就得跟先前被他殺掉的兩位兄臺作伴,淪為一頭靈智喪失的行屍走肉。

“我說那倆人怎麼跟沒腦子一樣,不管不顧只往前衝。”

他回頭看了眼盡頭處刻著的話。

好一個離經一字,便是魔說,行差一步,天人之別。

他心想這鬼地方不能再呆,必須儘快離開。

他腳步一跺,飛身御風,剛飛起兩丈高,體內功法再次亂了起來。

這一次來的更加迅猛。

“*!”

嘉年罵娘,連忙落下,重新矯正仙法。

他拔出姜芝送給他的寶劍蓮花,一劍劈砍在巖壁上。

劍鋒與巖壁間迸出一道火花,冷硬的石面上,連一道刻痕都沒有。

這可是上品法寶啊。

嘉年算是看明白了。

這條道只能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走出去,沒有半點捷徑可尋。

嘉年耐下心,走一走,停一停。

漸漸的,天工完相法似乎已經克服了這座詭異的山路的牽引,不再因嘉年的行動而擅自改變路線。

嘉年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半炷香過後,他終於走出岔路。

現在他有兩條路。

一是原路返回,二是再選一條道,繼續走。

他望了眼出口,那裡被銀杏樹擋著,太陽西斜,樹的影子拉的很長,貼在石壁上,像是一道露出半個身子的人影躲在陰影裡偷窺他。

嘉年心裡一陣發毛。

他轉過身,再次面向一條條岔道。

最後,他坐了下來,運轉真血育法身,分出一道真血分身,分身再分身,分別走向某條路。

“我他孃的就不信了,一條條試,我還試不出來?!”

真血育法身與嘉年心神相通。

但它只是道法身,沒有魂魄,也沒執行功法,不怕走火入魔。

兩道法身在兩條山道上賓士。

其中一道忽然爆成一片血花,灑在巖壁石階上。

嘉年眼角抽搐了下。

法身傳來的感覺,跟方才行差了法的感覺相同。

也就是說,這條路不是正途。

緊接著第二道法身也爆炸了。

“再來!”

嘉年再次凝聚出兩道法身,去往另外兩條岔路。

就這樣一遍遍的反饋、試錯,嘉年花了三個時辰,終於走上了正道。

走上這條道的嘉年,感到神清氣爽。

雖然消耗了不少真血靈氣,但完全值得。

“越是困難,征服困難後所得的喜悅就越大。設計出這條路的高人前輩,您可以一定得有點高人風範,給晚輩留個仙兵,或者直達返虛境的仙法什麼的……”

正道馬上到了盡頭,眼前忽然出現的光亮彷彿是對他這個辛苦跋涉之人的獎賞。

嘉年衝了出去,站定。

清風拂面。

山谷中央,一座破廟屹立於此,空蕩蕩的窗戶與被風吹過就吱吱呀呀快要壞掉的門,對他發出無言的嘲笑。

正道的盡頭,並無獎賞。

嘉年目光平靜。

也許心裡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真是沒有半點意外。

他轉過身,忍住失落道:“回去吧。”

“嘉年?”

一道意料之外的嗓音叫住了他。

嘉年回過頭。

姜芝御劍停在半空看著他,眉宇間有些驚喜。

清秋身纏紅霞,輕輕飄落,抬眼看向他,笑道:“你也來了。”

嘉年問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他來時路上就沒碰到過別人。

清秋指向破廟旁的一片開闊地,說道:“從那裡走來的。”

“路上沒遇到什麼?”

清秋姜芝搖搖頭,笑道:“這條路挺安靜的,也挺隱蔽,可能沒多少人知道。”

嘉年心中湧起一股挫敗感。

這就是,緣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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