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向前一個踉蹌,回頭一看,打他的人竟是一個孩子。

年紀可能都不到十歲,穿著一身髒兮兮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衣服,手裡拿著一截粗棍子。

孩子臉上稚氣未去,可眼神裡除了慌張,還有兇狠。

見沒能一棍子打昏嘉年,就要再補上一棍。

嘉年在他打下來的時候,抬手握住另一頭,用力把棍子從孩子手裡抽出來,丟遠。

他大罵了一聲:“滾!”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在這片鳳溪城中最貧窮的地方,民風也沒好到哪兒去。

不過這次嘉年倒是沒有直接痛下殺手。

一是因為孩子還小,不諳世事,二來是猜測,孩子可能是把他當成來偷東西的賊,為了保護家裡的東西,才攻擊自己。

孩子手中武器被奪,聽到嘉年呵斥,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面呼喚家裡大人。

有兩人循聲趕來,卻不是孩子家長,而是野修桐笛與女修李吉貞。

他二人一直在不遠處監視嘉年的一舉一動。

嘉年持符對抗天劫的場景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擔心他還有什麼後招沒使出來,故而到剛剛為止,一直採取觀望姿態。

眼看著嘉年施展神通,殺光了牢裡的獄卒又宰了那幫想吃他肉的勳貴。

待到連一個黃毛小兒都能成功偷襲到他的時候,才真的確定嘉年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孩子在撞到桐笛之前,被他一巴掌扇到一邊。

屈指輕彈,將嘉年打倒在地。

桐笛笑說:“咱們又見面了。”

嘉年眼神冰冷的回應道:“我認識你麼?”

桐笛說:“你不認識我,我卻識得你。道友好手段,連天劫都能扛下來。”

“呵,可惜手段還是不夠高,不然現在就宰了你們兩個。”

桐笛抬起一隻腳踩住嘉年手腕,緩緩用力碾壓,笑眯眯道:“道友好剛口,不愧是能硬抗天劫的人,境界不高,骨頭倒是夠硬。”

嘉年面龐微微抽搐,眼中沒有半點求饒之色,反而滿是譏諷。

“比不得道友的軟骨頭和賤骨頭。你到底透支了這輩子多少陰德,才託生了一身人皮?”

桐笛眼中劃過一片冰冷,用力踩斷嘉年手腕。

“硬骨頭的人都活不長久。”

嘉年嘴角溢血,嘲諷道:“那看來你是有機會當個千年王八了。”

桐笛抬起手掌,足以開山破城的力道在他掌中凝聚。

李吉貞說道:“先問正事。”

桐笛冷冷道:“打死了抽出魂魄,照樣能問。”

這個結廬境螻蟻,居然敢對他如此無禮,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處境?還如此狂妄。

李吉貞說:“以他現在的狀況,你一掌下去,哪還能有魂魄在。”

桐笛冷哼一聲,放下手。

暫時放過你這螻蟻,等問出了我們想知道的事,到時自有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李吉貞低頭問道:“城隍可曾給過你什麼東西?”

嘉年說:“不曾。”

李吉貞說:“是一尊木像。”

“沒見過。”

桐笛看向李吉貞,女修搖頭。

嘉年沒撒謊。

這就怪了,先前他們去城隍廟翻了一圈,都沒找到木像下落,就連城中探子也沒有得到訊息,難不成那東西真的跟城隍一起被天劫毀了?

李吉貞說:“也許夏前輩說錯了。”

桐笛說:“我叔父絕不會出錯,東西的位置,他肯定知道。”

他重新看向嘉年。

嘉年不耐煩道:“看什麼,想認祖宗?”

他只恨自己沒個金丹可以自爆,不然炸死這兩個狗東西。

桐笛眼中湧出一股怒氣,轉而變成慈祥的微笑。

他朝剛剛被他打飛的孩子招了招手。

孩子的第一反應是跑,剛跑出沒兩步,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桐笛跟前。

孩子差點哭出來。

桐笛說:“不準哭。”

孩子又把眼淚憋回去。

桐笛張開手,手心有一枚銅錢,他對孩子說:“你打他一下,我就給你一文錢,踢他一腳,給兩文,若是能把他打吐血,我就給你十兩銀子,如何?”

說著,他又拿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在孩子眼前晃了晃。

孩子的眼睛跟著白花花的銀子也晃了晃,再看向嘉年的時候,眼神裡一片躍躍欲試。

桐笛安慰孩子說:“放心,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你打他他不會還手,邊上還有我們呢。”

李吉貞柳眉微蹙,似乎不恥於這種下作手段。

“想知道木像下落,自有許多方法問他,何必折辱他。”

桐笛笑說:“我就是想讓他看清楚,他跟沈沛保護的都是群什麼人。等他明白之後,說不定就會想通,加入我們。”

他對沈沛怨氣不小。

假如能把嘉年拉入夥,不就等於告訴沈沛,他的犧牲毫無意義。

即便沈沛已經看不到了,可也不意味著桐笛會放棄報復。

他把孩子推向前,抬抬下巴。

“去。”

孩子走到嘉年跟前,嚥了咽吐沫,目光對上嘉年冰冷的眼神,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不過為了銀子,他閉上眼睛,胡亂在嘉年身上踢了兩腳。

嘉年一言不發。

孩子力氣不大,踢他也沒多疼,但是心裡卻升起一股無名火。

桐笛將四枚銅錢放到孩子手裡,笑說:“好孩子,繼續。”

得了錢的孩子眼睛一亮,更是來勁,對嘉年拳打腳踢。

桐笛好心提醒道:“去把棍子撿回來。”

孩子顛顛去拿棍子。

嘉年只是默默看著這一切,沒有任何感覺,就好像現在躺在這裡的只是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另一個透明的他,站在一旁,冷眼目睹著這些,心裡同樣沒有任何感覺,只是一顆道心,越來越冷漠。

天魔以心聲言語道:“這小傢伙,在城隍暗中資助的書院上過學,是學過些道理的。”

他笑道:“可惜道理不能當飯吃,書本上的學問再好,也抵不過眼前的真金白銀。”

嘉年眼角抽搐了一下,仍竭力穩住心境。

化外天魔忍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四周一道道形狀如山巒疊嶂的金色文字禁制,正如被風吹的窗戶紙一樣抖個不停。

只差一下。

只要那孩子的棍子落在嘉年身上,他就能脫困!

歲十有二柑香自詡算無遺策,可終究還是百密一疏,讓他逃到這方天地,給了他脫困的機會。

孩子拿著棍子一步步靠近嘉年,李吉貞微微搖頭,轉過身去,不想再看。

桐笛心中冷笑一聲,虛偽。

忽然間,兩道劍光分別刺入他的眉心與胸口,狠狠一攪。

桐笛面龐痛苦扭曲,滿眼難以置信。

“你……”

李吉貞神色冷漠,擰轉手腕,劍意將桐笛元神徹底攪爛。

抽出長劍,一巴掌將那個孩子抽暈。

“小時就心術不正,長大了也是個害人精,真是白瞎了沈沛的一番心血。”

她蹲下身,拎起嘉年的後衣領,開始御劍狂奔,像是在躲避誰的追殺一樣。

變化來的太快,讓嘉年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幹什麼?”嘉年問。

李吉貞淡然道:“帶你出去。”

“出城?”

李吉貞搖頭,“是離開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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