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地,什麼意思?”嘉年問道。

“這個意思。”李吉貞在嘉年眉心一點,大量資訊灌入他的腦海。

在這些資訊中,嘉年看到鳳溪城一次又一次的毀滅,城中人或死於天劫,或死於神鳥冤魂的報復,每次都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而鳳溪城的命運每次走到盡頭之後,時間就會倒流,一切又重新開始。

這個過程就像是一個封閉的圓環,鳳溪城不斷重複著毀滅與新生,再到毀滅的輪迴,足足四百年!

城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這片天地的囚犯,永世不得超生。

在最近的兩次輪迴中,嘉年看到了自己。

第一次,嘉年在見過城隍之後,就選擇離開鳳溪城,卻在尋找仙家渡口的時候遭到劫殺。城中天劫同時落下,沈沛身死道消。

輪迴開始,他忘記一切的同時,心底離開鳳溪城的念頭也逐漸淡了下去。

第二次,嘉年離開城隍廟去找河婆的途中,沒有殺掉那名江湖術士,也沒有遇到其他江湖騙子。從銜枝江返回的時候,遭到桐笛堵截。

他不是桐笛對手,被他法寶打傷,不得已逃到城隍廟尋求庇護。

第二日天劫到來之時,他無力施展上品大符,只能與沈沛同死。

在雷光接觸到他的前一秒,時間暫停,輪迴再次開始。

每一次,嘉年都有後悔。

總想著換一種方法,事情是不是還有轉機。

每次重啟前後的一段時間,他都會看到這座城中某些人的命運。

這些人他有的接觸過,像那名術士,有的沒有,像那位不曾見過的許家二小姐。

腦海中傳來陣陣疼痛,嘉年面龐微微扭曲。

“這是什麼地方?你又為何幫我?”

李吉貞說:“某人的心象天地。我幫你,是覺得你可能是這四百年來,唯一一個有機會離開的人。”

她低頭笑說:“還有你挺身對抗天劫的樣子,挺不錯。”

嘉年還想問這到底是誰的心象天地,為何要針對他。

李吉貞早就猜到,回答說:“我不能告訴你,在這裡說出他的名字肯定會被他聽到,說不定他現在已經發現我了,馬上就會追過來,所以你我必須抓緊時間!”

“我先送你離開這座城,到這片天地的邊緣地帶,然後試著看能不能劈開它的邊界,把你送出去。”

嘉年問:“你有把握麼?”

李吉貞說:“不多。”

嘉年說:“那就先去找回我的東西,裡面有一樣寶物能夠破開山水天地。”

“是這些麼?”李吉貞一翻手,嘉年丟失的法寶原來都在她手裡。

嘉年戴上玉佩,在上面一抹,取出一道金燦燦的符籙。

唯一一張用來破界的上品大符,仙指破界符。

李吉貞眼睛一亮:“你還有這好東西?怎麼早不用!”

嘉年說:“我先前不知道這是一方假的天地,它的光陰流水做的太逼真了,讓我原以為這是一座真的天地。”

李吉貞神色複雜:“這幫傢伙最擅長的就是以假亂真,到最後還能弄假成真。”

她問嘉年:“信得過我嗎?要是信得過我,就讓我來施展這道符。”

嘉年把符籙交給她。

他都已經這樣了,對方想捏死他不跟殺只雞一樣簡單。

如果這樣都要騙他,那他只會覺得對方腦子似乎有些問題,而且還挺閒的。

李吉貞帶嘉年御劍飛出城外,前進路線特意避開了巫泊山來到天地邊緣,就要施展符籙神通。

一道人影突然出現,擋在二人面前,御風而停。

李吉貞想都不想,立即調轉劍尖朝另一個方向瘋狂跑路。

夏令言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隨,笑道:“李仙子,意欲何為?”

李吉貞說道:“你管不著,不想死就別多事!不然連你一起砍嘍!”

她一條胳膊環住嘉年的腰,一面御劍,一面朝身後連續不斷劈出道道劍氣。

劍罡如狂風霹靂,在虛空中留下道道雪白痕跡。

嘉年問道:“你能打贏他?”

李吉貞回答:“難,差著一個境界呢。”

“我看你氣勢挺足啊。”

“輸人不輸陣,是我們勾陳洲的傳統!”

嘉年沉默了一下,問:“是不是在我將死之時,這片天地就會重啟。”

他現在一身傷幫不上什麼忙,如果能回到萬全姿態,再與李吉貞聯手,說不定尚有一絲機會。

李吉貞說:“我勸你別,你回憶一下,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來的。”

嘉年迅速翻找記憶,自己與同伴來到晉水國,是為了參加某個山上宴會……

自己跟誰來的晉水國?

不對。

不是晉水國,是某個宗門,叫什麼名字自己卻想不起來。

回憶蒙了一層面紗,變得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另一段不存在的記憶慢慢取代了他最初的印象。

李吉貞說:“每輪迴一次,你的念頭就會被取代掉幾個。最後,你會慢慢忘掉所有,成為這片天地的一部分。”

嘉年悚然,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法術?!

以假亂真,弄假成真。

嘉年想到無數種可能,他最不願意碰到的一種情況,變得越來越清晰。

答案呼之欲出。

“嘿。”化外天魔笑了下。

“是你!”嘉年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天魔大呼冤枉:“你可不要汙衊好人,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在一旁看著罷了。”

“我如果有這本事,你早沒了。”

心境中的化外天魔依舊被柑香的禁制束縛,施展不了神通。

況且要真是它乾的,自己已經非人,柑香不會沒留下手段消滅它與自己。

二人迅速以心聲交流的同時,夏令言隨手化解了劍氣,追問李吉貞,為何要這樣做。

如果不是李吉貞驅雲都修士的身份讓他有些忌憚,他都懶得再問這些話,直接拍死拉倒。

李吉貞回頭問道:“夏令言,你真的對這個世界一點懷疑都沒有?”

夏令言反問:“懷疑什麼?”

李吉貞搖頭道:“罷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等到我們破開這道虛假的天穹,一切自會明白。”

夏令言眼中閃過一道光,他說道:“這可不行,為山九仞,我可不想功虧一簣。”

他雙手掐捏道訣,前方天地景物飛速倒退,他與嘉年二人的距離也越來愈近。

李吉貞停止御劍,沉下臉,道“果然是你!”

夏令言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溫柔,語氣輕柔到像是要拿起一件幾乎就要破碎的瓷器。

“好久不見,素素。”

“閉嘴!你沒資格這麼叫我!”

李吉貞,或者說信都素素一劍朝夏令言劈了出去。

雪白劍光在空中如一道奔流大河,眨眼淹沒了夏令言的身影。

夏令言抬手握住她的劍光,掌心吐力,劍光瞬間粉碎,只在他掌上留下一絲白痕。

信都素素與嘉年的心沉了下來。

眼前這個傢伙,實力可能比他們所預料的更高。

信都素素冷笑說:“終於不打算躲在幕後看戲了?”

“躲?”夏令言笑說:“這麼多年來,都是你在躲我,我沒有一日不在思念你。”

面對夏令言的痴情,信都素素怒火更盛,恨不得立刻劈爛他那張臉。

只是嘉年還在身邊,讓她無法放手一搏。

她藏了四百年,今日現身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是二人都落在夏令言手裡,那就真的萬事皆休。

嘉年聽二人言語,看樣子好像是夏令言死纏爛打單相思?

可惜他現在忘了五雲,更不記得五雲對他說過的話,不然光是聽到素素這個名字,再聯想到蔚然宗,就能猜到一部分真相。

夏令言看向嘉年,笑說:“我二人可是正經的山上道侶。”

夏令言,或者說是這片天地的真正主宰,蔚然宗宗主,莘璧。

信都素素又劈出一劍,像是受了絕大的侮辱般,怒聲道:“老孃跟你才不是道侶,你更不是他!”

她的道侶是那個入魔之際,腦海中最後浮現的仍是心愛之人面容的痴情男子。

絕不是眼前這個仙不仙,人不人的魔頭!

莘璧笑說:“那你便是她了麼?既然你我都不是他們,又是他們,天底下哪還有比你我更般配的存在?”

嘉年輕聲說道:“……你放下我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他覺得自己再不做出點表示,信都素素就要拉著他一起去跟莘璧拼命了。

“你行?”信都素素懷疑。

嘉年看向莘璧說:“對方境界比我們高,你帶著我是累贅。只要你找機會使用我給你的符,破開這片天地,我就有把握逃走。”

“好。”

信都素素以一道細密劍氣包裹著嘉年,將他放到地上,然後黑著臉,提劍朝莘璧殺了過去。

“我去你孃的!”

她生前就是這般火爆的性子,即便死後不再是自己,也依舊如此。

莘璧笑著接招。

時隔四百年的重逢,他有些話想同妻子說,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他瞥了眼開始玩命狂奔遠離戰場的嘉年,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你身處這片天地,如在我彀中,能跑哪兒去?

嘉年不理會身後天雷滾滾,手指按在胸前玉佩上。

以他現在的狀態,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用一張上品大符?

必須能用!

他抬起臉,一臉的猙獰狠色。

死也不能落在對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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