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旭派琉璃將百里氏一行人告辭的事轉告了白知義,琉璃依著主君的意思,不著痕跡提了一嘴百里醉,旁敲側擊想問問城主的意思。
城主府,
白知義靜坐在堂前,撩起眼皮視線虛虛瞥她一眼,笑得有些漫不經心,
“這有什麼可知會我的?要走就走吧,怎麼?難道還需要我去送送?”
“但那位公子,”琉璃觀察著白知義的神色,“打算留下來。”
白知義的眉梢微挑,她坐直了身子,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
“他留下來做什麼?”
“嗯,大概意思,是因為您剛失了位得力的副官,長公主殿下不日也將回返。嬈城內亂剛平,還有許多事要做,那位公子希望能留下來幫您。”
“不需要。”白知義的口氣有些生硬,臉上虛浮的笑也被一層寒霜遮蓋,“讓他哪兒來回哪兒去。嬈城用不起百里氏的主家公子做副官。”
琉璃垂下眼,語氣略有些為難,
“主家公子做副官,此事確實不妥。殿下也親自勸了許久,但那位公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留。所以殿下派我來告知您一聲,若是不答應,這件事恐怕還需要您親自與那位公子說,”
“......”
白知義盯著面前垂頭肅立的女子,良久無言。琉璃等得腿都有些酸了,她微微抬眼,想去看看這位城主的臉色,正對上白知義的視線,然後聽見她長嘆一聲,懶倦開口,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殿下,我會處理好此事的。”
琉璃如釋重負行禮離去,有些逃也似的走出城主府。
這白氏女君和百里公子的事,她倒是也知道幾分,但沒想到長公主居然會管這個閒事。要她說啊,兩家結怨這麼久,這門親事早就該黃了。在學宮時,白氏女君對他的好眾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倒是他一直不冷不熱,像是根本不在乎婚約。
玄鸞國就算普通女子也不會忍受男子這般輕賤羞辱,何況是白氏的少女君。倒不如干脆退了婚,兩家都好。琉璃邊走邊想,心裡也有幾分為白知義抱不平。
“嘿,是不是在想這位百里公子這麼不識好歹,怎麼還不主動提出廢婚約?”
“是吧!此等男子真是......!”
.....
?
琉璃腳步一頓,身體先一步動作扣住了搭在自已肩膀上的手腕,再反手一擰將人壓制在地。她面無表情看著那張黑色面具,
“你做什麼?鬼鬼祟祟的?”
隱一齜牙咧嘴,感覺肩膀的關節都要被卸了。
“嘶....疼疼!姐姐你能不能輕點?”
琉璃翻了個白眼,鬆開了手,面色不善盯著對方,
“你跟著我幹什麼?”
隱一苦著臉揉肩膀,
“我哪兒有跟著你啊?不過是正巧瞧見你皺著眉頭從城主府出來,過來跟你搭個話,你倒好,上來差點給我胳膊卸了。”
“城主府離你家主君的居所明明隔著一條街,城南城北,你怎麼會正巧在這兒出現?”琉璃納罕,隨即目光銳利,“難道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令?我就說你們文氏的人陰險狡詐,沒安好心!”
隱一望天嘆了口氣,
“我說琉璃,你這個成見未免也太大了?我是奉主君之名來找負責傳信的隱一的,水患已除,內亂已平,長公主估計很快也得回都城了,我們的護衛任務也要結束了。這不得跟家主報告一下嗎?”
琉璃眯著眼打量他,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隱一沒好氣地回答。
“那倒是我錯怪你了。”琉璃不自在地移開眸子停了一會兒,有些彆扭地開口,
“對了隱一,之前救長公主一事沒來得及道謝。當時情形若不是你,我也無法心安理得去找柳墨公子。”
面具下的唇角一勾,黑亮的眼眸顯出幾分調笑,“喲,難得呀。居然能聽見你和我道謝。”他思索片刻,伸手理了理髮絲,笑眯眯開口,
“我領的這隊所有隱衛都被喚作隱一,反正沒些時日就要分別了,私下裡你別這麼喊我了,叫我玄燭吧。”
琉璃眨了眨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你居然還有名字啊。但這是可以隨便告訴人的嗎?”
“當然不能隨便告訴人啊。”玄燭露齒一笑,“隱衛真實的名字相當於他暗藏的身份,除了效命的主君之外,一般都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但我想反正也要分別了,今後再無見面的可能。如果多一個人記住我的名字,以後哪天我執行任務死了,也不算白活吧。”
琉璃有些怔怔地看著他,叫玄燭的隱衛顯然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也許跟自已差不多,也許還沒自已年長。想起之前聽長公主嘆息文十九,她說隱衛大多數都不會活太久,死也不會有任何名字留存下來,他們輕飄飄如同一縷杳無音訊的青煙,也許一陣風吹過就徹底消失了,留不下一點痕跡。
“好,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琉璃一字一句慢慢說,嚴肅的好像在立下什麼誓言。
玄燭“噗嗤”笑出聲,揶揄道,
“什麼語氣啊,搞得好像我明天就要沒了一樣?”
自已難得這麼認真結果被他當成玩笑,琉璃氣惱,伸手要捶他,被玄燭側身躲過。
兩個人追逐打鬧,轉眼間回到了長公主的居所。
琉璃整了整衣服,敲門進去。長公主臨時的書房亂七八糟被書堆了個滿,文十九蹲在一旁幫忙整理,西陵旭聽見聲音,從一堆書籍雜物中探出了頭,
“嗯?琉璃回來了?”
玄燭從琉璃身後探出頭掃了眼書房,忍不住咂舌,
“長公主殿下這是…?”
“找東西。”文十九言簡意賅,一邊把西陵旭推出來的書籍整理在一塊。
琉璃走過去彎腰拿起一本書,《天地玄黃三千問》,又拿起一本,《巧解陰陽五行》。
這都是什麼啊?
“殿下找這些書幹什麼?”琉璃納悶極了,“您不是最瞧不上這些神神鬼鬼,胡說八道之言了嗎?”
灰頭土臉的長公主“啊”了一聲,撓著頭尬笑,
“只是今日突然想起來聖人沈藍說的話,所以隨便找點東西罷了。”
……
西陵旭今早本在煩心白知義和百里醉的事,撐著頭冥思苦想怎麼能彌補這個錯誤,但男女之事上從不開竅的人又能想出來什麼呢?
她百無聊賴撐著頭去看跪坐一側服侍的文十九,細細觀察那張花紋簡樸又大氣的面具,說起來雖然不知道面具下的人長什麼樣子,但露出的下半張臉線條分明,抿著的唇線飽滿,想來他的整張臉應該也不會太差。
都說薄唇寡義,厚唇重情。西陵旭盯著他顏色好看又豐厚的下唇,鬼使神差開了口,
“十九有心儀的女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