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恭喜你，活下來了……
匕首無預警地穿透了淺影的身體，血跡染紅了她的衣衫，痛楚傳遍全身。
淺影感到一陣疼痛，卻無法分辨是由須翎給予的痛楚，還是江燁刺入她身體的那一刀更加劇烈。
江燁輕捻佩刀，匆忙抽離，淺影悉心按壓著血肉之傷，身體無力地倒陷於塵埃之間。
她的抽泣聲迴盪在空氣中，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彷彿就快要窒息在他們眼前。
她轉眼望向葉落時之際，漂亮而充滿渴望的雙眸：救救我。
葉落時的目光如冰，她淡淡地說：“背棄者，我從不施以援手。”
她眼角的淚痕在微弱的光線中若隱若。她奮力地活著，不再顧及顏面和底線，她揚起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是何時揭示了我的真實身份？”
何時發現她竟是王子殿下的人。
“回京後，第一次在棲樂樓見你時，我就知道了。”棲樂樓，那個混沌的角落，在葉家的離去後變得無法掌控，一個女子能夠在此處蓬勃發展，無疑需要憑藉權貴的靠山。
而且，淺影的指尖上多了幾道與葉家拳腳不同的繭痕。
葉落時眼睛盯著淺影手上的繭痕，眼神裡透著一絲戲謔。淺影抽回手指，肆意隱藏她的痛苦：“就這幾道繭痕而已。”
葉落時咧嘴一笑，晃了晃頭：“人沒藏好。我記得那一天，你應該根本不知道我要來，就在我進門的前一瞬間，施那木才剛剛從窗戶翻出去。
“我在屋內徘徊了一圈，在桌上未為飲用的茶水仍舊存在之際，我注意到靠近窗戶處有著相當深邃的靴跡。中原地區並未常見強烈的風沙，形成如此深刻淺影的痕跡，只能是漠北來的。”
“葉府下人遭受昏迷的那天，我並未親眼目睹你的身影，然而你於次日卻疲憊不堪地返回，渾身遍佈傷痕。”葉落時微挑秀眉，“你是兵符沒找到，被施那木打了吧。”
淺影內心的秘密被捅破，她一時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呵，咳咳咳……”
淺影咳出一地鮮血，終是不再醒來。
“這就解決了嗎？”清影的話打破了淺影所營造的淒涼氛圍，“難道你們沒有一絲疑問？”
葉落時和江燁一起點頭：“有。”
葉落時找了凳子坐下：“你說說，你跟她什麼關係？”
“她是我妹妹。但我是撿來的。”
清影的言語中逸散著一股坦蕩之氣，或許只有那微微一閃即逝的落寞神色才能透露她內心深處的苦楚。
柳家昔日曾是柳邑中最富有的家族，而柳夫人則以其慷慨仁愛而廣為人知。
而清影，則是她所收養的一位孤苦無依的孩子，在遍地風雪中尋獲。奇妙的是，柳夫人剛收養清影不久，便迎來了她的身孕。當淺影降生後，這個家庭四口人歡歡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命運的起伏卻對他們敲響了災難之鐘。漠北的匪徒闖入他們的生活，殘害了她們的家人，清影只能帶著淺影逃離，可卻依然無法逃脫邪惡的魔爪。匪徒綁架了柳邑所有同齡的男女，將刀交到他們手裡，告訴他們只有存活下來的人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眾人絕望地發瘋般地看著對方，鮮紅的眼嗜血。
那是她們第一次殺人，鮮紅的血流淌成河。
“姐，我們該怎麼辦？”雖然她心生畏懼，然而她迫使自己降低情緒，保持冷靜。
淺影淚水滂沱，滿眼驚恐的神色展露無遺。她內心的恐懼已經蔓延到了極致。
“別怕。”
“喲。”牢房的大門緩緩開啟，一位男子優雅地拿起一塊絲綢般柔軟的面紗，輕輕地遮住他的口鼻，“這真是一段情深意濃的姐妹之間的故事，然而只有一個能夠繼續活下去。”
“我求求你，放我們走吧。”清影跪倒，蹣跚至其身旁，緊緊握住他的衣袖，紛紛磕首，唯願傾聽他們的苦求，給予一線生機。
“不行。”男人搖頭，一腳踢開清影，用一雙彷彿審視犬隻的目光凝視著她。“這是規矩，不能改。”
柔光灑身，清影提刀勢，高高翩然向己軀插去。恍若忽然間，腹部被刺痛襲，劍鋒無情而貫穿她的軀體。
劍身抽離身軀，再度穿插入去。
淺影面頰，未曾流露憐憫之情。血液噬咬脈絡，染上了她青白而冰冷的手指。
暈輪情不可畢，清影竟連還手之力全然匱乏，悠然轉身之際，面頰愕然之色滿布難解之驚。
淺影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愧疚，待清影倒下也是一樣。
“恭喜你，活下來了了。”
可是，她本來也沒打算活著啊……
抬起的刀刃快要落下，你的劍鋒搶先一步。
悄然之間，清影靜靜地被木板車推離了柳邑，穿越至外圍的淒涼荒野。漸漸地，黏黏的泥土層層掩埋了她腳下的身影。正當烏雲密佈，一道狂風暴雨吹襲而至，驅散了那些試圖隱藏屍體的人。
冰冷的雨滴將她敲醒，她艱難地掙扎著脫離泥濘，最終一動不動地倒在了一座頹廢的古廟前。
是那些身無分文的乞丐花光了好幾天乞討得到的銅線救了她。
“嗯……”
葉落時應了聲，表示她知道了。
清影既然是被乞丐所救，那能在乞丐堆裡混得風生水起也就說的通了。
“沒想到，你當初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啊。”
“你還打趣兒我。”
清影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悔恨當初自己曾抱持過如此天真的幼稚想法。
“往事不堪回首。”
燭光燻起的煙霧鑽入清影的鼻腔，她用手晃了晃，就像是把往事隨煙霧拍散了一樣，“我把屍體處理一下。”
清寒的影子輕拂著那具冰冷的軀體，背起她，帶出門外。
步子踉蹌，步伐沉重的離開。
孩提時光網，也曾這麼揹著玩鬧，或許曾有機會背誦一段年代的歷史，時光在那片曠野中靜謐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