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窗合攏，再將室內的燈燭點亮——顧長生揮了揮手，甩滅掉了手中的柴條。
用以照明的燈燭雖然的確珍貴些，但事到如今，顧長生這接連兩次完成了任務，閣老可是沒剋扣他的工錢……
追加的四小塊官鑄的商銀入手而來，這也是讓顧長生都在不自覺中闊氣了三分。
有道是兜裡有錢，走遍天下都不慌。如今對於顧長生說來，一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資源，還有用具，現如今也都能輕鬆用上了。
這般的燈燭也不過是其中的個例而已。
“這也算是鳥槍換炮了……”
簡單地感慨過後，顧長生也是微微回神了過來。他在門外打量了一陣，確定周遭沒有其他的來人，隨後折返到了內室裡頭。
坐在椅子上微微定神，顧長生伸手在懷中摸索了一陣。
隨後便是取出了個不大不小的布袋子。
顧長生將其擺放在了桌上，表情也是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如今的模樣非常謹慎，就像是擺弄著某種危險實驗的科研者那般。
但這也正常。
畢竟……
越是知曉神秘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他便越是知道，自己究竟把握著什麼程度的力量。
思緒至此，顧長生這才微微繃緊了神經，繼而將布袋子裡頭的東西一併抖了出來。
稀稀落落的聲音砸在了木桌上，發出乒乓作響的輕微動靜。循著那聲音望去，如今擺放在了顧長生身前的……
正是那收集而來的黃銅之沙！
是了，這些東西的確是可以帶出噩夢空間的！
之前早在遺蹟裡頭顧長生就已經明白了，所以當初被黃平原給盯上了的時候，顧長生的確是緊張的。
畢竟別的不說……
他懷裡頭是真的踹了好些個黃銅之沙的呀！
若是那漢子血氣上頭，一個激動，硬是要來上一輪搜身的什麼的……
那他顧長生可算是倒大黴了。
所幸，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並未發生。顧長生最後還是安穩地度過了危機，並且完整地將這些資源帶了回來。
也是想到了這裡，顧長生如今伸出了手去，順勢就捻起了一枚，繼而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打量了起來。
“黃銅之沙……”
據說是能夠穿越時間，打破禁忌的某種存在……
是在十二國年紀被分類於天級下品的檔桉，也是在當下真武年間，被四級的中層修士追逐了五年之久的奇妙道具。
顧長生如今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圈，可最後還是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因為當下正如同之前那般。
“只是透過外觀，根本看不出什麼獨特之處啊……”
除卻了那金不像金，鐵不似鐵的材質以外，顧長生大概也就只能辨明它遇光則變的古怪特質了。
將其攥在了掌心之中，顧長生的目光流轉期間，口中不由得喃喃說道。
“說是一種沙子，這可能還不算是特別貼切。”
若是想要更具體的形容的話，或許……這更像是某種還未被世人發現，並且歸類的放射性石頭。
就如同被居里夫人發現的‘鐳’一般。
不過眼下這般的思緒，倒也是順勢開啟了顧長生的一些其他腦洞。他面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如今便是不禁說道。
“嘗試著用科學去解釋神秘嗎……這倒也是一種方法。”
但很可惜的是，以顧長生現有的條件，他根本無法進行更進一步的推論。所以這種想法也只能停留於構思的層面了。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顧長生便是將手頭上的黃銅之沙一併打包，最後放到了桌子的邊角一處。
這玩意兒還是等到稍微晚些再去細究吧。至於當前……
還有一個東西，值得顧長生去鑽研一二。
只見顧長生又是順手在懷中摸索了片刻，而等他抽手而回的時候，掌心裡頭便是多了……
一本書。
澹藍色的封皮，微微發皺的輪廓。如今任誰看來，都會以為這是年曆久遠，以至於材料都開始有些發黴了的不起眼藏書。
從外貌看來，的確如此。
但這上頭字首的幾個字樣，卻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這本書的與眾不同之處。
‘十二國紀事錄’。
這本書居然也讓顧長生給帶出來了！
老實說，這屬實是出乎意料的結果了——因為考慮到當時的情況，顧長生幾乎是沒有反應的時間。
他是在手握著這本紀事錄的同時，直接被那巡邏的不明玩意兒給幹碎了的。
“即便是在沒有主觀意識的前提之下，我同樣也能將這種東西帶出來嗎……”
不得不說，顧長生之前還從未嘗試過這種行為。因為按照噩夢空間的判定，應該是隻有‘特殊’的道具才能夠帶出噩夢才對。
而眼下既然是能將這東西給帶出來的，那或許就說明……
“這本紀事錄，它同樣也擁有能夠被圓桌議堂接受的特質？”
思緒至此，顧長生也是順勢回想起了另一樣東西。他如今把腦袋半低了下去，最後在腰間摸出了另一個袋子。
這裡頭放著顧長生之前在天曆年間，從朱月兒傷口上收集來的獨特菌種。
這東西顯然是少見光的比較好——所以顧長生並未開啟，而是直接平放在了桌上，繼而露出了個思索的表情。
經過一個星期的探索，顧長生如今手裡頭擁有著的實力資源便是如下這三個了。
按理來說他應該還能有一件與佛宗相關的遺物，只是看時間的安排，這估計得拖到下一週去了。
“嗯，三件遺物在手，這次應該能夠交換到全部的黃銅行者相關情報了吧。”
只是在那之前。
顧長生還有一些必要的嘗試，沒有實驗過。
這般得思索著，顧長生也是順手翻開了手邊的那本紀事錄。而在片刻之後，上頭浮現出的字型則是讓他露出了一絲苦笑。
“果然啊……”
只見上頭正寫著方方正正的幾個大字。
‘許可權不足。’
十二國紀事錄的許可權等級不同於永珍門這邊的設定，它不看人，而是憑藉著使用者身處的定位，並以此為依舊展開的判斷。
從這個特點出發，開始思考，顧長生很快就露出了個糾結的表情。
“這可著實有些難了啊……”
畢竟滄海桑田數千年，以前那什麼西境飛虎城，現在去哪兒給你找這地段來？
更何況以顧長生當前持有的資源而言，他也根本無法瞭解到太多與十二國相關的內容。如此一來二去的……
這玩意兒也就變成了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看著擺放在了身前的紀事錄，顧長生儘管是心中可惜，但當下也得是放棄掉了才行。
在嘆氣過後，顧長生則是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心情。從結果看來，實體戰利品的獲取如今便是暫告一段落，而剩下的……
“就是比較抽象的內容了。”
但見顧長生順手從桌旁取來了書寫的紙筆，如今只是沉吟了片刻，便是落筆寫道。
‘資訊片段上的收穫。’
‘其一，對於時間線的整理。’
這可以說是顧長生此行的最大收穫之一，如今只是寫到了此處，他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有些激動。
‘目前已知天曆是最早的歷史記載，而在那個年代的背景之下，十大宗門的關係不差，遠不如當今這般的錯綜複雜。’
寫到這裡，顧長生也是不由得微微一頓。他想起了有關於‘許可權’的微妙聯絡，便在此刻繼續補充道。
‘在這期間，宗門之間的合作，互通有無，應該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而根據如此背景，進行逆推的話，大概可以得知……圓桌議堂的生成年代，或許就在天曆年間，抑或是更早的時間段。’
能有如此判定絕非空穴來風。
因為從事實上進行推論的話，能夠讓十大宗門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討論事務的情況……或許也只有天曆年間才有可能了。
不然再排到以後，如黃龍歷，還有東國史期間……這些時候的宗門關係都是相當惡劣的。
比如佛宗跟地獄門，所謂的水火不相容也不過如此。
筆鋒落於此，顧長生便是思索了一陣，這才繼續補充著寫道。
‘天曆維持的年限尚且不明，但在其走向盡頭之時，唯有一件事是分水嶺。’
‘女媧廟之亂。’
這是一個相當籠統的概括，顧長生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根據紀事錄的證言所描述，女媧廟整體的淪陷，還得是排到了黃龍歷年間的事情了。
換句話說。
“我當初自己看到的那個女媧廟，在祖祖身上，還有在朱月兒身上發生的事情，那都相當於其他廟子的縮影。”
似是這般的事情，就這麼不間斷地，發生了許多次……最後才會釀成如此恐怖的後果。
只是這樣一來。
顧長生卻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
他的筆鋒在此刻停頓，表情上也是流露出了一些沉思的輪廓。
“如果說十大宗門同氣連枝，共同進退。那按理來說，這女媧廟的變故它們應該也很早就知道了才對……”
妖怪造成的亂象的確有些唬人，但那也得看物件是誰……若是十大宗門聯手一併，這妖怪再厲害也翻不起什麼風浪才對。
當下思緒至此，顧長生口中便是開始了喃喃自語。
“女媧廟遭遇變故，十大宗門出現裂隙……黃龍歷下，陣營劃分，直至女媧廟徹底斷代……”
顯然，這些資訊是支離破碎的片段。而能將其串聯在一起，形成完整故事鏈的具體情報，如今顧長生還未知曉。
歷史裡頭還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顧長生在明白了這一點過後，臉上也是多了些許莫名的神色。他便是將這一頁的內容畫上標點，在此刻選擇了另起一頁。
事關於時代的內容，就現在這裡告一段落。
接下來是關於其他各種型別的資訊。
‘大陸方面的常識，與橘子洲之間的區別……’
‘真武堂的獨特傳承內容，十二國的傳人挑選模式，還有五華宗的手段佈置。’
‘另外，關於所謂不明生物的具體情報，眼下看來也有著具體分析，仔細參考的必要。’
起碼巨人地下城裡頭表現出來的東西，如今就很值得顧長生去深究一二——能夠繁衍出自身獨特文化，卻又表現出了極高建造水準的巨人。
它們究竟是以一種怎樣的姿態，在地下生活了如此之久的？
除此之外，還有沒有這種類似的生物群體了？
諸如此類的困惑縈繞在了顧長生的心間，此刻也是讓他的筆畫動作都加快了三分。
這一方面的收穫算是讓顧長生受益匪淺，而在同時，他也在這段時間嘗試著去了解大陸那邊的情況。
當然，這並不是意味著顧長生已經做好了遠航的準備。事實上……他還打算在橘子洲深耕個幾年再說。
畢竟對於他來說，這隔海的距離……在某種程度上並不代表什麼。
噩夢空間的穿越條件，能夠讓顧長生直接透過時間的緯度，去加以彌補掉距離上的不足。
而若是從‘出發點’加以分析的話，顧長生的初衷也是相當簡單。
“所謂居安思危的道理，可是不能忘了的啊……”
已知有個龐然大物正與自己隔海相望，以顧長生的脾氣而言，若是日日夜夜還能安心入寢，這反倒是不正常了。
念及至此，顧長生又是抬筆，繼而在此刻描下了接下來的行動規劃。
‘從紅二，閣老，還有黃平原口中間或地瞭解一些大陸方面的知識和內容。’
‘再其次些的，事關於其他宗門的傳承，還有小道訊息，同樣可以用做參考……’
‘而我自己這邊，就以摸索和探尋為目標。’
‘接下來圍繞著一週一次的圓桌議堂，穩紮穩打。爭取等到四級之後，在另做打算。’
當然，如此安排並不意味著時間的充足。
他還要考慮到近在明年開春之時的地獄門之變。
‘等到這次五華宗的事情過去之後，就即可著手下村，去摸清楚地獄門的門道。爭取……’
‘在入冬之前處理掉這件事。’
能有如此‘豪言壯志’，這卻是出於顧長生如今的見識所言。
不誇張地說，這幾日的經歷，見識，著實也算是給顧長生開了不少的眼界。如此再回頭看來，這當初有些令人絕望的‘地獄門之變’，如今似乎也不再那麼的無解了。
“只要功夫深，辦法總比想法多。”
思緒浮浮沉沉，在此刻一錘定音。顧長生全部寫完，此刻也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顧長生起身踱步了兩圈，等到情緒微微平定之後，他再俯下了身去，將這剛寫出來的紙張，盡數湊到了燭光之下。
對於當今的顧長生而言，筆記是用來總結與整理思路的，而不是用來儲藏資訊的。
“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將道具全都打包，放在了貼身的位置處。
處理完了這一切過後，他這才長噓口氣，把整個人都塞到了一旁的長椅裡頭。
顧長生蜷縮其中，如今調整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隨後便是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好似夢囈，又像是睡迷湖了那般，顧長生在此刻開口，便是輕聲說道。
“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一週一次的圓桌議堂，時限已至。
PS：近期的劇情整理，鋪墊地差不多了，接下來會進入比較大的情節章，我個人感覺還是比較精彩的。這半個月休息的也舒服了，接下來儘量開始恢復多更，多寫。
感謝各位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