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必然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只是早些時間，顧長生並沒有涉及到太過於近代的時間線，所以就暫時沒有深究下去。
而到了現如今。
這個問題就顯得相當微妙了。
因為眼前的這個巨人地下城遺址處於地下，從環境上加以分析，這就已經註定了遺址並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
這不像是天曆年間的女媧廟，也不像是黃龍歷下的宋半仙。
這是遺世獨立的廢墟遺址，是極少受到外界影響的一個獨特之地。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很可能千百年間都沒有絲毫之多的變化。
‘假如說……只是假如說，因為我把數千年以前的黃銅之沙個取走了，繼而引發出了一系列的後續變化。’
‘那……’
‘我當下身處的現在，是否就是那條已經變動過了的時間線？’
這個問題相當有意思，因為如果說這個假設錯誤的話，那自然是萬事大吉，什麼都不需要多擔心。
而反過來說。
若是這個假設正確的話……
顧長生迄今為止的一系列舉措，或許已經影響到了當前時間線的變動？
當然，其他的事情都距今太為遙遠，而且無法量化與分析，自然是暫且不論。只是這個巨人地下城極為特殊，當今正好可以視作個相當獨特的個例。
‘這裡封閉，幾乎沒有與外界交流，就像是某種極為單調，且獨特的生態圈那般……’
一個極為簡單的例子，顧長生在前世曾經在新聞裡頭閱讀到過一些文章。
其中就提到過，每年去挑戰珠穆朗瑪峰的人群絡繹不絕，然而隨著人群的到來，成片的生活垃圾也隨之生產。
高原，凍土的環境之下，降解能力相當有限。若是沒有人能夠主動處理掉這些生活痕跡，那恐怕延續幾百，甚至幾千年……一些無法降解的垃圾也同樣會殘存於地面之上。
而如此狀況，與當前的巨人地下城自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倘若我的猜想正確，我穿越到過去的行為，是能夠確切影響到現實的話。那這個巨人地下城的現狀，是否也會與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顧長生沒有取走石頭祭臺裡的那些個黃銅之沙。
可能整個遺蹟都會發生一些更為明顯的變化？
然而這也不過只是浮於表面的現象，事實上，透過這個例子，顧長生能夠更進一步地窺探到更深入的內容。
其中……
就比如說‘宿命’一說。
過去，現在，未來。
時間被有意識地分割成了不等份的三個量級，此刻彷佛是被量化了的資料那般，緩緩地在顧長生眼前浮現而出。
而根據現有的情報，去加以推論的話。
‘目前已經可以肯定，未來是可以發生改變的。我透過噩夢空間窺探到的時間線，都只是一種可能性，都存在著變動的機率。’
‘而能夠使其發展走向產生變動的，則是處於當下之人，我的判斷，我的行動！’
過去是奠定現在的基石所在。
若是攪動其中，必然會引起‘現在’與‘未來’的各種複雜反應。這就像是一種蝴蝶效應，即便是再如何微弱的變化，都很有可能在某種方面，去掀起軒然大波！
顧長生尚且記得，永珍門出身的宋半仙曾經提起過蕾絲的說辭。在那位口中，世間之事皆有定數，十中九穩，只留一線的餘地。
而若是按照如此說法看來，顧長生若是改變了過去，影響了現在，那是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本身便已成為了一種‘註定’？
此時此刻，顧長生的思緒開始變得有些糾結，他陷入到了類似於先有雞還有先有蛋的過程之中。
他的表情變得古怪了些，最後還讓紅二察覺了去。這姑娘主動放慢了腳步，等上片刻之後，出聲就對著顧長生說道。
“顧兄怎麼這般的心神不寧？可是有那裡傷到了？”
這話出口沒有惡意，只是語調不低，當即也是讓在前頭領路的黃平原轉頭望來。
一口氣被兩人關注，顧長生也是回神了些許。他自然是不想在這種時候惹人注目的，只得是訕笑兩聲，敷衍著說道。
“沒有沒有，只是方才看到那以及沉沒了下去，多少有些感慨罷了……”
得是歷經多少年的悠久歲月，才能沉澱出如此壯闊的場景？這般的話語不消多言，此刻也已是讓在場另外二人知曉。
黃平原不願多說什麼，如今只是沉著臉，自顧自地走在了前頭。而紅二卻似是與顧長生有些同感，如今放慢幾步，便是與他並肩同行。
“顧兄這般的說來，倒也是與我想的一般了。這些東西我早在大陸那邊聽說過，但還未親眼見到過，如今真的瞧見了……”
“倒也算是漲了一番見識。”
大陸那邊曾經提起過？
作為修士一方的大本營所在，顧長生對於隔海的另一端，盤踞著這一方世界大能所在的區域還是懷有幾分畏懼的。
如今既是紅二起了個頭，他自然不願輕易放過。當下便是沉吟了小會兒，繼而張嘴問道。
“大陸那邊，對這些遺蹟瞭解很多嗎？”
巨人地下城。
透過觀察，顧長生並不能夠獲取到更多的資訊。他只能透過接連兩次的接觸，勉強地推斷出一些顯而易見的情報。
這顯然是不夠的，而如今聽著紅二的語氣，似乎在大陸那邊……本身對遺蹟就已經有了一些研究？
而在聽聞顧長生髮問過後，紅二也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考慮到她與顧長生私交甚好，再加上之前南陽村的救命之舉，如今多說上兩句，也算是緩解她的一些愧疚之心。
“自然是有的，這些東西宗門裡頭都有提起過。”
“據說這些遺蹟最少都能腿痠到千年以前的歷史去了，而在裡頭不僅有著廢墟，屍骸，有些地方還留存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比如說致人於死地的機關，還有一些不明生物的各種遺骸，它們都可能帶有一些微妙的毒素，以及不知如何觸發的各種死後反應……”
聽起來就像是一種防盜措施相當完整的‘古墓’。
顧長生在此刻聽了個大概，如今也是微微點頭。然而沒等上多久，他便是品出了一些不對勁的味道來。
“不明生物？”
以修士的見識而言，為何會有如此發言？要知道就連女媧廟裡頭的出來的東西，如今都是明明確確地綴上了‘妖怪’二字的。
身旁的紅二在此刻則是心領神會，她也不用顧長生多說些什麼，當即也是明白了其心中所想。
只見她略一點頭，張嘴又是說道。
“是啊，不明生物。顧兄當上修士還未多久，應該對這些東西不怎麼了解的。”
“實際上，當今世上還有許多擁有奇奇怪怪的力量，卻依舊無法明確歸類的一些非人之物，正在世界各處活躍著。”
“而這些生物，它們都擁有著比擬修士，甚至更為強大的力量！”
這般地解釋著的同時，紅二又似是興起，當即左右張望了一圈，最後抬手朝著一個方向指點著擺去。
“顧兄弟還沒有出過海吧？但我是從大陸過來的，所以知道一些例子。”
“其中就比如從港口出發，往東邊繞行的那條航路……話說回來，顧兄弟可是知道，這橘子洲距離大陸得有幾日的航程？”
這事顧長生倒是知道。
之前在入職永珍門的時候，他也順便補了補各方面的知識，如今也是知道橘子洲與大陸之間的航海距離為何。
若是急行的貨船，湊上大運，一番風順的。那滿打滿算下來，左右不過五日左右便可尋至港口。
而換做專業些的渡船，滿載商客與活人的，那就得謹慎些的才好。一步一個腳印地慢行而去，約莫得是小半個月才能互通。
顧長生這般地思索著，當下也是不假思索地張嘴說出了這些話來。
然而聽到如此的說辭過後，紅二卻是露出了個莫名的微笑。
這表情著實讓顧長生看不明白，所幸，也沒等上多久，他便是聽到紅二開口繼續說道。
“這時間倒是沒問題，也是正常人的理解。只是……顧兄，你可知道，若是直線航行了去，橘子洲至大陸港口，左右不過一日一夜的功夫即可。”
這話入耳來，便是讓顧長生都微微一愣。
一日一夜就能趕到了？
這倒是的確有些快……只是這樣一來，顧長生卻又很快地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若是真的如此方便，那主事之人為何要行南轅北轍之事？
難道在海上多跑一圈還能生錢不成？
這裡頭必然是有什麼緣由的！
果然，就在顧長生這般思索著的時候，身旁的紅二便是繼續補充道。
“如今之所以選擇繞行一段，從比較安全的海域航行。這歸根結底地說來，還是因為如今在大海之中，同樣也生活著一些不明生物……”
“它們體積龐大，性格兇勐。有些據說得有五艘客船那般的長度，只要遭遇到了航行路過的船隻，這些怪物必然會出手，將其撞翻了去！”
五艘客船。
僅是一艘都得有接近二十米開外的程度了，按照如此比例算來，那可是百米開外的龐大的巨影！
百米開外啊……這是何等的程度？顧長生一時之間有些思索不清，只得是將其與一些東西做了個比例，這才大致地明白了過來。
那得是有二十五層樓高的程度。
只是想到如此龐大的身軀，顧長生的表情就在此刻微妙了三分。
如此行動方式，如此長度的形容，還有這般的古怪脾氣。這東西難道是……
鯨魚一類的生物？
這種想法倒也不算是出氣，因為在顧長生的瞭解之中，當前背景的世人對於海洋的都探索都相當有限。
簡而言之……在二十米開外的深海之下，誰都不知道這裡頭究竟藏了什麼東西。
也是念及至此，顧長生在此刻便是忍不住出聲說道。
“或許……那只是一種天生，卻是體型相當誇張的某種族群呢？”
就像是大象，就像鱷魚那般。從遠古流傳至今的基因使然，讓這種生物天生就具備著極其強大的體魄，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適應能力。
可話雖如此，但百米開外的鯨魚類，這的確是有些誇張……不，甚至可以說是變異了才對！
然而卻是未能等到紅二回話，在前頭一直沒能開口的黃平原在此刻微微站定。
他直起身子，半轉過頭，輕聲便是說道。
“我可以保證，這些東西絕對不是什麼正常的玩意兒。它們很厲害，而且有腦子，因為……”
“我就差點死在它們手上。”
黃平原似是不願意深究這件事情，如今說完這話過後，當即便是轉頭離去。
只留下了愣在原地的二人，在此刻面面相覷。
黃平原這話簡單直白，可現如今聽來了，卻是讓二人都有種莫名的衝擊感。
這位爺居然還在海里頭跟那些怪物動起手來了……
他還差點死了？
只是如此的隻言片語，顧長生卻有種非常強烈的既視感。不得不說，他之前的確是把黃平原給看的太簡單了些。
結合之前的遭遇，再加上方才的說辭，這位爺或許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脾氣不好……他很可能是一種狂躁症患者。
跟這種人。
今後還是少接觸的比較好……
有了如此的緣由，顧長生與紅二也是沒有了繼續探討下去的興趣。二人草草地敷衍了一遍，便是了事。
沿著斜口出洞而去，二人又是作別了黃平原——似乎根據他手中的訊息，如今在橘子洲裡頭還有好幾處的遺蹟沒有尋找出來。
顧長生雖是有心想要跟過去探查一二的，但考慮到自己的現狀，最後只得強迫著自己靜下心去。
畢竟貪多嚼不爛，這會兒還是先好好消化了再說。
簡單地整理，總結，直至從十里度折返。
待到返回東城過後，顧長生也是順勢獲了個長假。他被批准了長達半月之久的休假，這也算是讓顧長生鬆了口氣。
在新購的房中好好地休息了一整夜，等到顧長生再度醒來之後，他也是神清氣爽。
起床，換鞋，靠牆而行，直至推窗。
晨間七時的光景，日頭剛盛，燥風不熱。如今吹拂在了身上，也是剛好舒坦的時候，顧長生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放鬆了下來，繼而……
輕聲地念叨了一句。
“是時候整理一下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