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話語一經出口,不等九里英做和表態,當事人的顧長生,卻已是在此刻發出了一聲嘆息。

‘果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啊。’

作為能夠穿越時間的人,並且熟知各種科幻作品設定的顧長生而言,他事到如今,也已是在某種程度上意識到了。

歷史並不是隨意蔓延的分支。

‘它是被慣性推動著奔跑的坦克。’

經由既定事實為基礎,搭建,繼而構築出來的框架是主體。

而填充其中的時間與空間,則是不斷被拼湊出來的道路,以及能夠用來填補的燃料。

‘這條線上的顧長生已經與林小莞相識了的……’

想想之前在院中的那一番挽留……

其他的不說,就算是身懷異能,並且攜帶著現代記憶的‘自己’都差點心軟了去。

一個實打實的鐵桿農漢子,還證實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此前提之下,這‘顧長生’怎能經得起一個大姑娘的撩撥?

答應了去,這自然也是最為正常的選擇。

不得不說,這個自喪親之苦中走出的農家姑娘的確是心地善良。

若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安生度日,也這溫婉可人的姑娘成家立業,又何嘗不是個上上之選?

朦朧之間,顧長生只得是乾癟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繼而強拉出了個無言的輕笑。

‘果然,歷史的慣性啊……’

誠如他之前所預料的那般,不同故事線的分支,他們去往未來的走向雖是各不相同。

可作為源頭的‘起點’,卻都是來自於同一個方向。

‘已經發生了的既定事實不會被更改,最多會因為考慮到一些微妙的原因,繼而在歷史之中修改某些節點與資訊,從而做到整體上的合理性。’

其中最為直觀的例子,便是顧長生在早些日子裡頭,曾經親眼目睹過的一些事實。

‘在我身處的這條時間線裡頭,是因為我穿越了時間,知曉了九環村的內容,最後引來了閣老出手,這才將那虎倀皮給制住了去……’

而換做了另一條時間線,這件事的經過卻又在某種程度上被扭曲了。

‘在其他線裡頭,普通人的我並沒有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我或許只是做出了一些不經意的舉動,去啟發,去提示了永珍樓一行人……’

‘而透過這些蛛絲馬跡,閣老有所反應,最後達成了處理九環村之目的。’

目的指向終究是鮮明的。

只是其中的過程或許會有些曲折,並且從嚴格意義上來說……

顧長生的重要性會被大幅度地削減!

然而這種鏡框倒也算是不太難以理解,畢竟從情況上加以分析,身懷‘黃銅之門’傳承的人。

便是隻有這條時間線上的顧長生了。

‘所以換句話說,在其他的時間線裡頭……’

他只是個有些莫名特殊,並且身懷某種微妙機緣的‘普通人’而已。

顧長生依舊是與林小莞相識相認,經歷了互生情愫,依託終生,直至最後醞釀新生的過程。

或許是因為自己親身經歷過了‘二人’相知相識的一些個節點,這就像是拼圖那般,如今大致脈絡清晰,殘存下來的獨片,自然也就沒有了解密的需要。

顧長生便是在一瞬之間,在腦中補完了所有的‘填充物’。

一日,一月,半年。

時光流逝,歲月不斷。在名為‘眨眼’的片刻之間,兩段人生已是產生了交集,相融的過程。

一段不同於自己的人生,一段本可以安然度日的光陰。

從夫妻美滿,子孫滿堂,直至白首偕老,壽終正寢……

顧長生的表情在此刻都是微微地恍忽了一陣。

他回想起了自己曾經在一次噩夢裡頭,曾經因為拒絕了林小莞的挽留,繼而在心中湧現出的那股子‘豪情壯志’。

我之所行,不僅為己,亦為他人。

讓其他時間線的橘子洲群眾不再經受地獄門之苦。

讓其他時間線的二人能夠迎來幸福美滿的結局……

那一日胸中滿溢而出的自信與傲氣,此刻一併化作催人性命的濃霧。不過片刻便已包裹住了顧長生的心神,讓他表情都是灰暗了下來。

‘話說得好聽又是如何,這現如今的我……究竟都是幹了些什麼事?’

誠然,顧長生此刻已是身懷佛宗之技,可保自身心念不受外界所擾。

可堤壩修築地再如何堅固,那從內而外引發出來的潰敗,卻又得如何去抵擋呢?

接連數次的嘗試,輾轉反側的噩夢往來。如此經歷早已是讓顧長生心神皆疲……

他好不容易打破了金山寺之秘,得到了破解地獄門亂局之法。

可那書只得是剛剛著成了去,事情便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扭轉。

一步行錯,滿盤皆輸。

歷史被修改,局勢被扭轉。連帶著顧長生一路以來的偵查,還有相關的佈置與安排,如今也是盡數作廢,一切從頭再來。

如若只是如此,那或許他還勉強保持住最為基本的鬥志。

可現如今看來,卻連時間卻已是剩不了多少了!

幾日的功夫?東城就要被打沒了!

如今閣老跟黃平原都已落入危機之中,能挑大樑之人紛紛落得如此下場,顧長生他怎麼接的下這盤‘殘局’?

這就是在玩弄他,這就是在戲弄他!

就像是現如今的九里英這般,他儘可以手掌發力,直接扭斷顧長生的脖子。

可這畜生就是掐而不扭,如今吊著顧長生的性命,極具羞辱之能!

想報仇嗎?想跳起來給他一耳刮子讓他知道誰才是大哥嗎?

老實說,顧長生的確想。但現如今看來……這把遊戲已是翻盤無望了。

‘這一輪的噩夢,看來也是走到盡頭了。’

得了吧,這破遊戲……

誰愛玩誰玩,老子累了,不想掙扎了,要殺要剮就隨意吧。

念及至此,顧長生臉上卻是如同迴光返照那般,在此刻微微恢復了一成多的光彩。

他的眸子裡頭又開始有了光亮,此刻眉頭微挑,便是直起了脖子,飛快地轉過了腦袋。

一絲異樣的目光在眼底浮現而出。

只見顧長生喉頭翻滾了一陣,片刻之後,一口唾沫帶著血,便是直挺挺地噗在了九里英的臉上。

吧唧一聲響,粘稠又帶紅。

這動作突兀,讓在旁的九里英都是沒能反應過來。

因為顧長生他渾身不帶有絲毫的殺意,此刻更是看不出絲毫之多激動痕跡——說是反抗,這或許還有些誇張了。

甚至……

倒不如該說是‘戲弄’?

眼看著九里英臉上露出愕然表情,顧長生心中快意三分,此刻咧嘴一笑,竟然是嘿嘿地說道。

“人不人鬼不鬼的瘦猴,汝家中戶口還可上一頁乎?”

“明年清明時分,上墳之時記得我捎上兩碗白飯,因為我肯定就躺在汝母身旁!”

“老子胃口大!”

緊接著,那一連串不明所以,乍一聽來不覺異樣,可越是想去,卻越是讓人惱怒的話語接連不斷。

九里英怎見過如此的陣仗?他只是愣神了小會兒,顧長生便已是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嘴的貫口。

這些個東西落入耳中,若是一個個搬開了細讀,這老漢怕是能當場給氣到七竅生煙。

所以在惱怒之間,九里英便是手掌抽緊,直接一扼。

顧長生的嗓子眼當即就被吊住了去,一口氣上不去得也下不過來。如今凝噎在喉,只讓人頭皮都是陣陣發麻。

“好,好,好。你小子有膽啊,不錯。”

九里英囁嚅著嘴,他未能一把掐死顧長生,如今看向這小子的眼神裡頭,便是捎帶上了三分瘋狂的神色。

打從孃胎裡頭出來,他這模樣倒也沒少被人嘲諷。

但這古人的嘴那能有現代的人的臭?

放在公元前後那幾個年頭裡,罵人捎上父母,都不用帶上親戚,對方就紅著眼睛提刀拿劍找你拼命了……

所以顧長生如今有所發言,心中也是有求死之志。

可偏偏這九里英卻是不急著殺他,如今反而轉過了頭去,對著一旁那聽愣了的閻平張嘴說道。

“告訴我!那如今此人的家室又是何在?!”

後者被盯地頭皮發麻,當即不敢保留,點了點頭,便是連聲地應和道。

“知道知道!”

“那女子自然是被陰差給生嚼了去的!她命喪當場,便是連點屍骨都未曾留下!”

聽到這話,饒是已經不做反抗的顧長生,此刻都是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什麼東西都都變了。

不變的卻是唯有這悲慘的歷史走向,還有慘死畜生之口的無辜母子!

顧長生這邊怒火中燒,九里英聽到這話卻是呵呵地笑出了聲來。

“好好好,吃了也好。沒了家室,斷了清淨。絕了後代,無了根源。自此以往,人活一生只為己,天大地大我最大!哈哈哈……”

“但這般的結果可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陰沉的笑意在那瘦猴般的薄皮之上浮現,那眉眼擠出了一道道的縫隙,此刻更是極具嘲弄之色。

“小子,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十八層地獄。”

“沒有那閻王點頭,生死不入輪迴,陰陽不遁五行!陰老爺他是成了大戶不假,但我少說也是分得了一口的熱湯。”

“你以為……老朽我如今是個什麼身份?”

勐然之間,聽到這話的顧長生便像是想起了什麼,繼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在眼下提起這檔子的事情,難道……

這九里英從中也是獲利良多?

“哈哈,看你這模樣,當真是沒有什麼見識了!老朽我可是欽點的掌權人,如今坐鎮獄中,萬千陰差聽我之號令,生死輪迴不過在我執掌之間!”

這瘦猴老漢笑的張狂,眼中精光閃閃爍爍,卻也是讓旁人瞧不清他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只見他輕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如今虛空抓握了一陣,便是在片刻之後……

一股股風浪自周邊湧動著,朝著他的手心處聚攏了過去。

如此玄妙的場景,讓顧長生看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而在同時,一股不妙的預感,也是在他心頭浮現而出。

難道……

不及他想個通透,只見個模湖的虛影,此刻正從九里英的掌心之中浮現而出。

顧長生在旁定睛望去,頓時眼珠子都給瞪圓了去!

只見在他的掌心之中,如今正抓握著個彷若夜明珠那般的灰色球影。而在其中,林小莞的面目正在隱約浮現!

這狗東西居然真的把林小莞給變出來了?!

顧長生露出了的愕然目光,似是是九里英非常受用。這陰邪老者便是笑著說道。

“你啐我一口的唾沫,好膽。”

“那從今日往後,我便是將你這妻子恢復肉身,赤身地懸掛在城門之外。”

“萬千陰差途經此地,日夜巡查不斷。而只要是見到的,就都得啐上一口的唾沫!”

“那唾沫又臭又稠,還比人的厲害。只需要粘連上去,不消片刻,就得將皮肉都給燒成乾癟的白灰去。”

九里英說的細碎,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申請卻彷彿是個正在精心烹製的廚師那般得意。

“而我卻不會讓這姑娘死了去,我要吊住她的性命。”

“等到肉身侵蝕殆盡之後,她便會殘軀再生,繼而變回那完好的模樣!”

“如此迴圈往復,半個……不,整個東城,都回日日夜夜灌通他的慘叫聲,永不停息。”

而聽聞到了這般動靜的顧長生,此刻則是狠狠地瞪著眼睛,對著那九里英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他想要說些什麼東西。

可偏偏喉嚨被制住了去,此刻連個音節都蹦不出去。

眼見如此,這九里英臉上的嘲弄之色自是更甚了三分。他似是愈發地得意,這會兒一張嘴,又是開始唸叨。

“你以為這就罷了?哈哈,小瞧老夫也!”

“不只是你這倒黴老婆,還有那未能出世的孩子,我也有法子讓……”

那惡毒的話語在此刻未能落下。

因為就在下一刻,顧長生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他似是潛伏已久的老獵人,在此刻終於等到了獵物放鬆的一瞬間。

那嘴巴雖是無法言說。

但青紫色的嘴唇磕磕碰碰,卻在此刻模擬出了一個微弱不可聞的唇形。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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