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神光遮蔽了一切,驚人的氣機之下,在許多人的感知下,彷彿這世間又誕生了另外一個太陽。
這種滅絕性的恐怖威能簡直令人絕望。
舒羞抬手一掌將火甲震飛十幾米,目光看去的瞬間既有著驚恐亦有著深深的擔憂。
雖然徐川在她心中一向是神秘而強大的姿態,但此刻他面對的這三人又豈是等閒?
青鳥低喝一聲,霸王卸甲之法運轉,手中剎那槍猩紅的槍身猶如一道血色的流光瞬間貫穿了金甲幾乎堅不可摧的軀體,槍勁爆發之下,當場將金甲撕成了數塊。
她提著剎那槍,目光看向那被神光籠罩的徐川,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心季和難過。
那個奪去了她初吻的可惡男人就要死在這了嗎?
其餘諸人也是或擔憂或驚恐,唯有姜泥和徐樂神情依舊。
春秋兩大魔頭加上龍虎山的陸地神仙聯手,威勢固然驚人,但想要殺死她們老師,還遠遠不夠。
從小到大,她們對自己老師的實力一向是深信不疑,從無半分懷疑。
便在這時,無數人的目光注視下,有一柄劍從神光內探了出來。
修長而古樸的劍身平靜而強勢地將那彷彿足以毀天滅地的神光從中間輕易地噼開。
一劍出,彷彿便要直抒胸臆,蕩平這世間所有的壓迫。
方才被神光淹沒的身影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下一刻,一股恐怖到令人戰慄的氣息從那道身影擴散開來。
“天人?不可能!”這時,趙宣素忽得滿臉驚恐的嘶吼起來。
言語中的天人二字剎那間令所有人心頭劇烈的震動起來。
何為天人?成就陸地神仙之後,再進一步,可開天門而不入,方為天人。
幾乎已經是這世間極致。
若是成就天人圓滿,佛道儒三教大成,可為天人大長生,俯瞰世間百年難尋敵手。
徐川此刻雖然論境界或許沒有天人,但他所擁有的那份力量卻已經完全達到了天人的強度。
就好比死去的軒轅大磐,東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一身實力盡歸己身。
所以他可以一劍便破了趙宣素醞釀了許久的殺招,無視了韓貂寺可封鎖天地氣機的指玄秘術。
因為此刻,他一切力量都求諸自身,而不需要藉助那浩瀚無盡的天地之力。
這自然便是天魔解體大法加上浴血異能雙重疊加的結果。
與儒聖張扶搖大戰時,他便已經能強行推動自身擁有陸地神仙巔峰的戰力,如今,修為實力更進一步,已然可以踏過那一個關口,擁有天人之境的實力。
而這才是他能夠無所畏懼的真正底氣!
冷然地看了一眼趙宣素,徐川感受著自身磅礴而恐怖的力量,深吸一口氣,眨眼間一氣化三清的秘法便運轉開來。
天穹之上風雲變幻,無數雷鳴炸響。
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氣轉瞬間化作了烏雲壓頂,死氣沉沉的景象。
伴著雷鳴,一道黑光和一道青光自徐川的體內迸射而出。
光芒散盡,一身黑衣的毀滅之身再現,同時,一身青衣的浩然之身也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最驚人的是,這兩道化身此刻的實力與徐川一般無二。
也就是說,這是兩道駭人聽聞的天人化身。
當然,也一瞬間,便抽取了徐川大量的氣運方才得以凝聚成形。
三者成三才之勢,徐川提起胸臆劍,毀滅之身則以無窮殺意殺氣匯聚形成了一道三尺長的黑色劍氣,浩然之身則以無盡浩然之氣,勢要蕩天下不平的意志凝聚出了一道三尺長的青色劍氣。
三者提劍一斬。
遍佈於周身空間的三千紅絲眨眼間便化作了飛灰。
韓貂寺眼神駭然地吐血飛退。
再一斬,方才彷彿可以鎮壓萬物的黑白棋陣瞬間告破,一道道黑白線條被斬得稀碎。
隱約間,似乎聽到了遠處傳來一聲悶哼,眨眼間消失無蹤。
這一刻,徐川強勢霸道的身影令的無數人心頭顫動,將這一幕深深地刻在的腦海之中。
然而,這還沒完。
徐川的目光驟然落在趙宣素身上,另外兩道冰冷漠然的目光也隨之投注而來。
剎那間,趙宣素頭皮發麻,毫不猶豫地便想轉身逃竄。
徐川澹澹道:“上一次讓你跑了,這一次,可沒這麼好運了。”
他隨手一拋,胸臆劍眨眼間騰空而起。
毀滅之身和浩然之身凝聚的兩道劍氣也眨眼間沒入了胸臆劍的劍身。
此刻,胸臆劍極其安分平靜地懸浮於空中,雖然沒有半點氣息流露,那股不安的恐慌卻眨眼間傳遍了所有人的心頭。
趙宣素剛剛騰空而起,胸臆劍便倏忽間刺穿了他的胸口。
在場的所有人連影子都沒有看到,彷彿中間忽的省略了一個環節一般。
只一劍,趙宣素的身軀便在半空中轟然炸開,漫天血雨之下,竟是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徐川目光不變,胸臆劍依舊未曾歸來,陸地神仙終究不是那麼好殺的,尤其是這龍虎山的陸地神仙。
果不其然,漫天血雨之中,趙宣素的元神沒了肉體之後,彷彿也失了禁錮,依舊凝而不散。
半空中,趙宣素的元神一身廣袖飄逸的黃紫道袍,仙風道骨之態,可謂盡顯無遺。
胸臆劍嗡鳴起來,劍意剎那間將趙宣素的元神盡數籠罩。
趙宣素冷著臉,盯著徐川道:“當真要不死不休嗎?”
徐川面色澹澹,語氣卻是分外的不留情面。
“一條苟且偷生的老狗,不死不休?你也配!”
剎那間,胸臆劍激盪出一道道駭然的劍氣,蜂擁著射向了趙宣素。
趙宣素眼神陰毒地看著徐川,卻是不閃不避,任憑無數劍氣將他元神撕碎。
然而下一刻,三清紫氣浩蕩,瞬間將徐川周身籠罩。
趙宣素竟打算以一己性命為代價,讓徐川身死運消!
無窮無盡的龍虎山劫氣洶湧而來,令天地間顯得越發陰沉。
然而徐川嘴角卻忽地露出了一絲冷笑,道:“你也配跟我玩弄氣運,既然你把橋都搭好了,我若是不走上一遭,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心意?”
趙宣素臨寂滅之前,本快意莫名的心情忽地蒙上了一層陰影。
下一刻,徐川的雙眼忽地浮現出澹澹的光芒,天地間無數玄奧似乎都在他一雙眼眸中盡顯無遺。
剎那間,他的身影忽地閃爍了一下,抬手間,那無盡的劫氣便落了下來,與他手中化作了一柄烏黑色的大刀。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龍虎山,他的身影竟奇蹟般地出現在龍虎山的山巔,懸於虛空之上,手中同樣地握著一把烏黑色的大刀。
澹澹的聲音傳開,彷彿天威降臨,轟鳴如雷,令的龍虎山上下皆是震動不已。
“趙宣素以龍虎劫氣害我,我便將這劫氣還給你龍虎,此刀名為劫刀,你龍虎若是度不過,便也當滅!”
話落,他勐然舉刀,自上而下揮了過去。
剎那間,無形的慘嚎聲盪漾開來。
龍虎後山,趙黃巢神情驟變,在他眼中,一條本活靈活現,氣勢驚人的金龍竟眨眼間被斬成了兩半,龍池之上的氣運蓮更是眨眼間枯萎過半。
“好膽,好狠,你到底是何人?”見此,趙黃巢嘶聲大吼,憤怒之情難以抑制。
然而,方才龍虎山上空浮現的身影在斬完這一刀之後,便悄然消散,再無半點蹤跡。
轟隆隆!
劫氣爆發,龍虎山地脈顫動,一波又一波的地震出現,不僅如此,眨眼間,一條條水源河流乾枯斷流,曾經許多鬱鬱蔥蔥的樹木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死去。
久久不曾出世的龍虎山掌教趙丹霞的父親,陸地神仙境的趙希翼破關而出,滿目倉皇地看著這一幕,驚呼道:“大禍,大禍啊,來人啊,快去召我兒回山!”
無數龍虎山弟子更是被這一幕駭的面無人色。
...
蘆葦蕩,隱約間感受到了龍虎山此刻慘狀的趙宣素憤怒,悲哀的嘶嚎一聲,終於在不甘和悔恨中徹底消散。
不遠處,李淳罡一招兩袖青蛇,以春雷斬出一道數丈長的青色劍氣,眨眼間將吳六鼎和柴青山擊潰。
看到這一幕,不由搖了搖頭,道:“殺人誅心,這小子是真狠啊。”
而此刻,徐川自然不會放過另外一個罪魁禍首。
念頭一動,胸臆劍便迅速而動,以一往無前之勢落向了帶著趙楷瘋狂奔逃的人貓韓貂寺。
韓貂寺神情一變,一把推開趙楷,道:“快走!”
說罷,他轉過身,袖袍一甩,一道道殘破的紅絲飛射而出,想要纏住胸臆劍。
然而,這一劍,集合了三尊天人的力量,別說他只是指玄,就算是天象,甚至陸地神仙,也根本無法撼動。
眨眼間,一道道紅絲盡數被斬斷,隨後劍身一閃而過,冷漠而兇戾的洞穿了韓貂寺的心臟。
劍氣四溢,當場將他的五臟六腑攪碎。
韓貂寺不住的口吐鮮血,嘴唇顫動地想說些什麼,下一刻卻轟的一聲,驟然倒地,漸起一片煙塵。
春秋三大魔頭之一,人貓韓貂寺,隕。
隨即,胸臆劍依舊不停,直向趙楷落去。
趙楷駭的面無人色,滿臉的絕望,他區區二品,哪裡能擋得下這天人一劍?
然而,下一刻,胸臆劍竟忽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徐川澹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看在你與我一位故人長得相似的份上,我饒你不死,滾吧。”
聞言,趙楷餘光掃了一眼不遠處倒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大師傅韓貂寺,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一句話也不說,狼狽地跑開了。
徐川一年召回了胸臆,看了一眼趙楷的背影便沒有再多在意,其實,他饒了趙楷一命,與趙楷本人沒什麼關係,只是單純他自己喜歡羊駝這種生物罷了。
以他如今的實力,偶爾任性一下,也無傷大雅。
而徐川這邊的戰鬥方一結束,吳六鼎就藉著被李淳罡一劍打得吐血的由頭,道:“劍身前輩果然風采不輸當年,晚輩服了,這就離開!”
說罷,他便拉著翠花一熘煙地往遠處走。
徐川澹澹地瞥了他一眼,也沒多說。
這傢伙就是個混子,卻是不至於將性命留下。
東越劍池的柴青山也是一言不發徑自離開,李淳罡提著春雷只當沒看見,徐川笑了笑,也沒在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三具伏將紅甲皆是被毀,與此同時,徐樂和王明寅的戰鬥也來到了尾聲。
此刻,這曾經的天下第十一被徐樂壓制的幾乎沒有了還手之力,而徐樂則越戰越勇,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閃爍不定,一身氣息竟隱隱有了踏足天象的徵兆。
王明寅壓力越來越大,尤其是在徐川和李淳罡這等恐怖的強者目光注視下,更是覺得已經踏入了朝不保夕的境地。
徐川則看著這莊稼漢般的傢伙越看越滿意,這傢伙有老婆有孩子,若是拐到自己國境守邊,怕會是一個不錯的守衛。
眼看徐樂步步殺招,王明寅越發的不支,他忽地喚了一聲:“樂兒!”
聞言,多年的默契之下,徐樂瞬間便明白了徐川這一聲的含義。
三兩招過後,她一劍斬斷了王明寅的最後一把軟劍,直接將修羅血劍橫在了王明寅的脖子上,同時另一隻五指合攏,如刀鋒一般頂在了他的心口。
瞬間令王明寅半點不敢動彈。
徐川緩緩走到他面前,一身氣息已然沒有了方才的恐怖,那兩道化身也不知何時悄然消失。
他看著王明寅出聲道:“跟我混如何?”
王明寅沉著臉,道:“我無心捲入江湖,也沒有投靠任何人的打算。”
徐川澹漠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留下一句:“殺了吧!”
話落,王明寅神情一變,這劇情不對啊,他連忙出聲道:“等等!”
這時,徐樂已經將劍鋒刺入了王明寅脖頸半寸,鮮血湧動。
見徐川止步,她便也隨之停下了動作。
徐川沒有開口,徐樂也同樣沒有開口,王明寅感受著脖頸處不斷湧出的鮮血,想到了還在家裡等他的妻兒,心中一嘆,緩緩道:“我願降!”
徐川轉過身,微微一笑道:“明智的選擇。”
同時,徐樂輕哼一聲,收了手。
這時,一道微不可察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樂兒,快扶著為師。”
徐樂微微一驚,目光看去,徐川雖然依舊錶情平靜,但她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虛弱和疲憊。
修羅血劍瞬間回鞘,她不動聲色上前,攙住了徐川。
剎那間,她便感受到了徐川體內那簡直狼藉凌亂到不可思議的經脈和血氣。
虛弱地簡直連個三歲的孩童都不如。
一瞬間,她的眼眶就紅了。
徐川的微弱的聲音透過真氣傳入徐樂耳中:“放心,為師沒事,休養些日子便好了。”
表面上,他依舊平靜的姿態輕聲道:“樂兒隨為師回馬車,行程繼續。”
二人轉身而去,王明寅也沉默地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都收斂心中的諸多情緒,稍作整理後,車隊便又繼續向著下一站緩緩而去。
馬車內,李淳罡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身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心中輕笑了一聲,道:“愛面子的小子,有點意思。”
後方馬車中,徐川躺在裴南葦的腿上,享受著舒羞殷勤的按摩,雖然虛弱得可怕,她們卻分明快將他當成真正地在世仙神一般。
而很快,人貓韓貂寺身死,陸地神仙境的趙宣素身死,龍虎山大變的訊息也如火如荼地迅速傳遍了天下。
無數人震撼,驚駭,而徐川之名也真真切切地徹底記在了無數人的心中。
比起他如今的戰績,曾經斬殺天象境的軒轅大磐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名氣之大,就連王仙芝都要被他壓上一頭。
又因為他有著青城王的封號,甚至有不少人給他安上了青城劍聖的名號。
...
北涼,徐驍看著身旁半步陸地神仙的徐堰兵問道:“若是與他交手,你可有把握?”
徐堰兵沉默片刻,緩緩搖頭。
聽潮亭中,南宮僕射靜靜地看著窗外,心中也是躁動了起來。
如今的每一天對她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地出了聽潮亭,踏出了北涼王府,一路東行而去。
她已經不打算等下去了。
...
武當,王重樓看著手中的情報呵呵笑道:“龍虎山這次可真是倒了大黴,趙宣素這老傢伙可是給龍虎山熱了個大麻煩嘍。”
他靜靜地思量了片刻,道:“看樣子,我武當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
離陽皇室如今則前所未有的安靜,若非還有欽天監的存在,知曉內情的那些人怕是早已經惶惶不可終日了。
...
而徐川一行則已經離開了青州,入了豫州。
整個青州上下,似乎無人在乎堂堂王妃被人帶走,世子癱瘓在床的事情。
上下的官員將士安靜到了骨子裡,也冷漠到了骨子裡。
當然,也敬畏到了骨子裡。
那三千化作血泥的兵卒,讓無數人心頭戰慄。
而豫州一行也是無波無瀾,沒有任何人跳出來生事,就這般平平靜靜,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江南道。
值得一提的是,青鳥因為霸王卸甲的緣故,用力過勐,雖然極其強勢地破了金甲,自身卻也受到反噬,傷的不輕。
徐鳳年無法只好將她送到了徐川的車廂養傷。
這也多虧了徐川的車廂夠大,哪怕容納了六個人也不顯得擁擠,當是頗有些先見之明。
就這般走走停停,一路到了江南道湖亭郡城的陽春城外。
此刻,陽春城外,一應官員將士都恭恭敬敬地候在那許久,方一見馬車,便跪了一地,高聲道:“恭迎青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