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夫提出疑問:“李大人,雞鴨鵝吃蟲子,為何不把它們趕進水稻田裡?這樣家禽也吃飽了,蟲子也沒了,水稻也長好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劉太醫和段御醫已經退出太醫院,身無官職,只是一介平民,所以到了松江縣之後,都統一稱他們為大夫,而不是太醫。
一聽這話就知道了劉大夫沒幹過農活。
李沫耐心解釋:“雞鴨鵝雖然吃蟲子,但是把它們趕到田裡去,禾苗也會被它們吃了,肥料不足,禾葉更難長出來,得不償失。”
劉大夫臉一陣紅一陣白,不說話了,是自己想象的太簡單了。
李沫沒有怪他的意思,劉大夫也是一片好意。
陳大夫:“不是有砒霜嗎,不知道能不能殺蟲,家裡有耗子的話,我們都會用這個來殺死耗子。”
張大夫反對:“肯定不行,砒霜是放在食物裡面,用來引*誘老鼠,吃了就會中毒,直接把砒霜撒在水稻上,如果蟲子不吃的話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且又不是隻有一小塊地方有蟲子,是一大片,要放的話,就是一大片水田都要放,這得買多少砒霜才夠,再有砒霜不便宜。”
李沫:“所以我們要研製一種農藥,而且是水性的,只要一沾到蟲子,蟲子就立馬會死,就算當時不能斃命,半天之內也讓它活不成或者不能繁殖後代。而且這樣的農藥噴灑起來,既方便又節約時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沫,張大夫本身就是個醫狂,更加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沫:“大人,真的有這樣的農藥嗎?”
李沫兩手一攤:“目前沒有,所以我們要一起研究。”
張大夫把從淮陽城帶來的醫書狂翻,邊翻邊自言自語的說:“在哪裡了,在哪裡了,老夫曾經看到過有一種藥材可以殺蟲子的,怎麼一下子就找不到了。”
李沫:“莽草、附子、菸草、除蟲菊、魚藤這些都是有毒的草藥,你們覺得從這些裡面提出來的東西,能不能有效殺蟲?”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大夫連連點頭:“對,對,對,老夫從醫書上就有看到過莽草和附子這兩味藥,絕對有效,還是大人你的記性好。”
段大夫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李沫,難道這小子也懂醫術?連張大夫這樣的人都記不住,他竟然一口氣說出了好幾種不常見的藥名,還是含有劇毒的草藥。
李沫說出這幾個藥名之後,張大夫很快地就在醫書上找到了對應的解釋。
莽草是一種常綠灌木,產於長江中下游各地,果實劇毒。
附子是烏頭塊根的側根,有毒。
烏頭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有塊根,內含植物鹼——烏頭鹼,毒性很大。
很多獵人都會用它的汁液塗敷在箭頭上狩獵動物。
張大夫越看越興奮,忙站起來要跟李沫好好討論一番。
於是一老一少,就這麼站在門口討論著。
陳大夫好笑的看著兩個人:“我說兩位,要討論的話就進來,大家一起討論,一起研究,你們兩個站在那裡竊竊私語是什麼意思。”
張大夫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老夫一激動起來,就忘記了你們的存在。”
陳大夫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瞧瞧這是人說的話嗎?我們幾個大男人就坐在這裡,前一刻還跟我們說著話,下一刻就把我們給忘了。
段大夫本來不打算參與進來的,他始終覺得跟李沫坐在一起,覺得很尷尬,雖然李沫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他,但是他就是覺得李沫看他的眼神充滿嘲笑。
李沫:你想多了,本官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寬容得很。
張大夫覺得研製農藥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所有的大夫都必須留下來,各抒己見,好好討論一番。
李沫也盛情邀請段大夫:“段大夫,請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討論吧,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御醫,經驗肯定比我們豐富。”
這話說的就比較妥當,既不特意奉承也不故意迎合。
既然李沫給了他一個臺階,段大夫順著臺階就往下走:“既然如此,老夫恭敬不如從命。”
大家就著幾種藥物的藥性進行理論的分析,然後記下他們認為比較恰當的各種配方比例,打算拿到這幾種藥才之後再進行實際的研究。
段大夫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別看他一來就跟李沫不對盤,但是人家確實是有紮紮實實的基礎,連張大夫都不得不佩服。
李沫同樣也讓段大夫和劉大夫刮目相看,他們以為李沫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平時有幾分手段,把松江縣的百姓管的服服貼貼。
誰知道一旦涉及到醫藥方面,她竟然能夠侃侃而談,相比之下,陳大夫和張大夫跟她比起來差遠了。
甚至李沫有時候講的一些詞語,他們根本就聽不懂,難道這是新一代醫學上新出來的詞語嗎?
下午,張大夫和陳大夫閒聊的時候,段大夫得知有一個叫陳小海的傷者,還在陳大夫原來的醫館裡養傷,說當時手術非常的兇險,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如果不是李沫親自出手,那個孩子早已性命不保。
那麼深的傷口,匕首離心口只有那麼點的距離,在他們的眼裡,認為神仙下凡都救不了。
但是李沫卻硬生生的,把那孩子從鬼門關上拽了回來,這麼了得的醫術不佩服都不行。
段大夫當時聽了,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就是誇誇其談,一個小小的縣令還動什麼手術,這是盲目的崇拜,把他誇成神仙下凡一樣。
至於手術是什麼,縫合傷口又是什麼,他也不知道,第一次聽到這麼新鮮的名詞。
現在,他終於相信了他們講的不是神話,而是事實,也終於理解了軒王為什麼非要他來松江縣,看來軒王早已知道李沫的實力。
討論了將近兩個時辰,最後才定下了二十個配方,陳大夫明天天亮之後就會去落實這幾種藥材,之後將會馬不停蹄地進行實際的研究。
張大夫興奮極了,搓著雙手走來走去,把一旁的孫東頭都轉暈,無力吐槽,有什麼好興奮的呢,不就是農藥嗎,藥材的還沒看到,你就在這裡轉圈圈,何必呢?
李沫回到衙門的時候,所有晚上學習的衙役早已散去,只有值夜的衙役在巡邏,還有外面夜市熱鬧的聲音不時傳了進來。
後院裡,周氏依然沒有睡,坐在燈下做著繡活。
李沫心疼地抱著周氏:“娘,太晚了,你不用等我,早點休息,不然會把眼睛熬壞的,這是松江縣,沒人敢欺負我,很安全,你不用擔心。”
周氏一臉寵溺地看著李沫:“娘也是睡太多了睡不著,餓了吧,娘給你煮了夜宵。”
周氏和李沫一直都很節儉,周氏煮的夜宵也很簡單,只是一碗麵條和兩樣小菜。
李沫卻吃的非常開心,有一種幸福叫做吃給父母看,細嚼慢嚥的把麵條和小菜全吃光。
終於忙完了一切,看著李沫去休息,周氏才回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李沫正考慮要不要把束胸帶給鬆掉,窗外傳來了聲音:“李大人,王爺有請。”
是冬哲陰魂不散的聲音。
艹,你是不是大閒了,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呀?
“滾,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李沫瞬間就來氣了,語氣非常的衝,說完用被子矇住了頭。
外面平靜了約15秒,冬哲的聲音又傳來了:“李大人,王爺有請。”
李沫低聲怒吼:“去你大爺的,有完沒完啊!再不滾,小心本官閹了你。”
這下外面終於徹底的安靜了。
正當李沫準備進入甜美夢鄉的時候,窗戶被人從外面開啟,一個黑影跳了進來。
雙腳剛落地,一把匕首瞬間抵在他的腰上,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別動,否則死。”
“是我!”絕對不陌生的聲音,竟然是軒王。
李沫把匕首收了回去,把燈點上,看著不請而來的某大爺,非常生氣地說:“軒王殿下,想不到你竟然有這種愛好。”
軒王皺眉:“剛才叫冬哲過來請你,為何不去?”
李沫很不優雅地打了一個哈欠:“微臣困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軒王:“本王馬上就要走了。”
“真的?現在就走嗎?”李沫瞌睡醒了,天知道她等這句話等了多久,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
李沫欣喜若狂,一雙眼睛非常明亮,射出一種熱烈的光,彷彿要把這黑夜點亮。
軒王覺得那雙眼睛簡直太刺眼,語氣非常的冰冷:“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希望本王走?”
聽聽這聲音,彷彿都能把人給凍死,就好像李沫欠了他幾千萬一樣。
李沫心裡一咯噔,這位爺又不開心了,真難伺候。
一秒變哭喪臉,還假意的想要擠出兩滴眼淚,無奈心裡太開心了,怎麼也擠不出眼淚,,偷偷沾了點口水抹在眼睛上。
用假的不能再假的語氣說:“怎麼會呢,王爺你能留在松江縣,是我們所有人的福氣,是微臣的榮幸,微臣怎麼會希望你走呢,你要是能一直留在松江縣就好了。”
軒王:“好,既然如此,本王就不走了。”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
李沫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瞧瞧說的是什麼屁話,覺都還沒睡,就已經蒙了。
李沫目瞪口呆的看著軒王:“不會吧,你真的要留下?”
軒王看著如此呆萌的李沫,突然間覺得很好笑,哪裡有平時的冷靜和老練,簡直是個可愛的小倉鼠。
軒王突然間用低沉的聲音說:“本王真的要走了,這個令牌你收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去京城找本王。”
說完把腰間象徵身份的令牌,解了下來遞給李沫。
李沫對了對小手指:“可以不收嗎?”
軒王渾身的冷氣又往外釋放:“嗯?”
“好吧,微臣收下就是了。”李沫心不甘情不願的收下了他的令牌。
軒王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大大方方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沫看著他就要走的份上沒有發火,乖乖地站在一旁:“王爺還有何吩咐?”
軒王這時才有空打量李沫的房間,很普通,也沒有什麼特別,但他就是覺得這個房間特別的溫馨,而且總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
於是他就問了出來:“你的房間為何如此香?你是不是用了女人的胭脂水粉?”
李沫被問得莫名其妙:“香嗎?怎麼會香呢,微臣怎麼聞不到?”
想到他說胭脂水粉就來氣,“靠,王爺,微臣可是男人,怎麼用女人的胭脂水粉,你是在汙衊我,不信你看看我的臉,你摸摸看,擦了胭脂水粉沒有。”
李沫還把臉伸向軒王,試圖讓他看清楚,她確實沒有擦胭脂水粉。
軒王專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小臉,好白好嫩的樣子,不知道摸著是什麼感覺,正當他蠢蠢欲動的想伸出手的時候。
李沫已經彈開:“王爺,祝你一路順風,一路走好。”
軒王陰森森的看著李沫:“你這麼巴不得本王去死。”
李沫差點吐口水,叫你嘴欠,什麼話都不經過大腦就說出來。
“王爺,你誤會了,微臣說的是祝你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軒王:“你有沒有打算去京城?”
李沫:“王爺,你給微臣升官嗎?”
軒王理所當然:“有何不可?”
李沫頓時眉開眼笑:“王爺,這可是你說的,太小的官職微臣可看不上,最少也要二品以上。”
軒王的臉色黑了黑:“你這是打蛇順著棍子上了,以你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竟然想一下子變成二品,你倒是真敢想。”
李沫:“你不是軒王殿下嗎,一個二品的官對你來說不是小意思嗎?”
軒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下子給本王提出這麼高的官位,是不是不想去京城?”
真是火眼金睛,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看穿。
軒王在禮貌的房間裡面呆了有半個時辰,場面非常的詭異,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都不說話。
軒王就是個神經病,坐在那裡也不說話,李沫尋思著,這貨是不是又在醞釀什麼鬼主意。
總不能幹坐著吧,有話你就說,有屁你就放了,沒話說也沒屁放,那就趕緊滾呀,你不是要離開松江縣嗎?趁著夜色正濃,趕緊走啊。
好吧,你又不說話又不走,繼續坐吧,姑奶奶我不侍候了,你愛咋咋地。
李沫就這麼當著軒王的面,鑽進被窩裡睡覺了,然後?沒有了,因為李沫睡著了。
軒王看著把他當成空氣的李沫,臉色更加黑,身上的冷氣更多,李沫不自覺地在拿起薄被蓋在身上。
軒王在李沫的床前站了足足有半刻鐘才離開。
他前腳剛走,李沫立馬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看著枕頭底下的令牌,不由得尋思起來。
這個令牌象徵著軒王的身份,他把令牌留在這裡什麼意思?
他不是說要在這裡住三個月嗎,為何提前走了,難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讓他不得不離開。
一直到現在李沫也搞不懂,軒王為什麼要來松江縣,如果說他想研究岳雲山上留下的大坑,李沫覺得不可能。
這樣的大坑,正常人都會以為是大自然形成的,誰能想到是人為的呢,而且這麼久了,那些大坑早已經是雜草叢生,能看出什麼呢?
他到底想幹嘛?堂堂一個王爺跑到這窮鄉僻壤來,難道他真的有這麼閒嗎?
來得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哪有人三更半夜出門的。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那就不想了,趕緊睡吧,熬夜對面板不好。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軒王早已離開,但是卻留下了一個侍衛——春凡。
李沫好笑地看著他:“春凡,你這是被你家王爺拋棄了?”
春凡一臉幽怨地看著李沫:“都怪你,王爺說我必須留下來繼續抓蟲子,什麼時候抓完了,什麼時候回去。”
後院就這麼點菜,哪有這麼多蟲子來抓,軒王只是找個藉口留一個人在這裡而已。
李沫吹了一下口哨:“今天讓小文帶你去田間抓蟲子。”
小文邁著小短腿蹭蹭地跑過來,一臉的興奮:“大人,我今天就帶他去城外的田裡抓蟲子。”
春凡指著小文:“你小子,別得寸進尺啊。”
小文對著他做了一個鬼臉:“略略,我就得寸進尺怎麼了?”
張芬芬帶著小黑狗過來:“還有我們,我和小黑也要去。”
李沫沒空管這些閒事,春凡看著不著調,但是如果兩個小孩子有危險的話,他還是第一個出手救人的。
所有的李沫放心兩個小孩子跟著他。
金創藥廠的所有裝置都差不多到齊了,李沫今天要去看一下,可以的話,過兩天就可以開廠。
這些廠真是開的一個比一個難,服裝廠是最簡單的,只要人手夠了就行,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技術含量,只要繡孃的繡功過硬就可以。
後面的不管是化妝品廠還是肥皂廠,到現在的金創藥廠,裡面的技術含量都非常高,很多東西都經過化學反應和不斷地提煉。
李沫覺得自己上輩子應該去學化學,不是有句話這麼說嗎,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