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回到松江縣，自然引起百姓們的關注，只是沒想過縣令大人這麼膽大，橫跨十幾個城鎮去剿匪，以為跟以前一樣，又有什麼新的發展專案。
剿匪多麼遙遠的事，跟他們松江縣有什麼關係呢？那不是朝廷的事嗎？
此番去岳雲山前後花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許多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就此擱淺，幸虧還有師爺主持大局。
師爺表示自己已經成了全能師爺了，什麼都得會，什麼都得幹。
培訓班的事在出發岳雲山之前就已經提出，只是當時沒有確定要培訓什麼內容。
李沫：“師爺，上次說的培訓班，有多少人報名了？”
師爺臉色如便秘般難看：“沒幾個人。”
李沫狐疑地看著他：“怎麼可能沒有幾個人。”
窮人這麼多，不可能不想學點一技之長傍身。
師爺：“他們都說不想學什麼虛的培訓。”
李沫：“師爺，是不是你沒有說清楚？”
師爺把頭搖成撥浪鼓：“大人，我已經跟他們講清楚，但是他們就是不肯來，我也沒有辦法。”
“共有多少人報名？”
“五，五個，要不我再派人去加大宣傳？”師爺支支吾吾地說。
其實師爺沒有說的是，大家都在嘲笑那五個報名的人，說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憑縣衙的幾天培訓就可以發家了，做夢吧，連培訓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幾個泥腿子就以為自己很有本事了。
培訓什麼？是培訓怎麼種白菜，還是怎麼種蘿蔔？問題是大人他會這些嗎？他都沒種過地，他怎麼知道怎麼種菜？
有人認為，學做屠夫的可能性最大，前段時間大量買了牛，離買豬還遠嗎？這是什麼邏輯。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所以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李沫心碎了，五個人，靠，我就這麼掉價了，第一次信心滿滿的開展培訓班，竟然只有五個人報名。
這些都是什麼人呀，竟然如此看不起本大人，這麼不相信本大人，艹，抑鬱了。
李沫咬牙切齒地說：“不用去宣傳了，五個人就五個人，叫他們十天後來培訓，地點就在縣衙，還有通知住在服裝廠的姑娘們，明天想學刺繡的可以過來了。”
不識好歹，幾個人就幾個人吧，等這五個人有所成就之後，那些觀望的人遲早會酸的。
這些姑娘們指的是解散怡紅院的那批姑娘，從岳雲山回來的也是住在服裝廠，但是住在另一邊，她們還需要心裡輔導，身體也還沒有恢復，等過段時間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衙門要開培訓班，自然是得到街坊們的關注，關注的重點卻不是培訓什麼內容，而是關注裡面會有多少笑話。
為何這麼說呢？培訓兩個字分開就懂，合起來是什麼意思就不知道了。
師爺也曾解釋培訓就跟學堂學習一樣，大家一聽說是學堂，更加不想去了。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還是知道怎麼過，進學堂，那就是有錢人才能進的地方。
只有五位傻愣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報名了，要是縣令大人要收費的話，咱就找各種藉口跑回家，再也不來。
裡面有一個人是絕對不會走的，他就是張大福的大哥張大牛，他不如張老二那麼機靈，他的優點就是憨厚老實，而且話很少，跟他爹一樣，木納得很。
之所以也會來報名，是因為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縣令大人的笑話，他想透過這種方式支援李沫。
李沫在從岳雲山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該培訓什麼更加貼近實際，也更能賺錢。
繡活是第一選項，服裝廠以後肯定還要大量招人，就算不招人，也可以自己開個店鋪，或者領些繡活回家，增加一些家用。
還有就是做賬，在現代，財務是個搶手的職業，但這個需要有文化底蘊，一般人還真的做不來。
只能從吃的方面發展，民食為天，這個也不需要會寫字，有點廚藝天賦，而且勤快的人都能做得來。
之前沒有想好培訓什麼，所以沒有跟師爺交代清楚，大家可能覺得衙門做事模稜兩可，非常不靠譜。
作為一個男人首先必須要養家餬口，如果說沒有手藝，沒有謀生手段，家裡田地也不多的，要想脫貧致富，真的很難。
有時就算田地多，也不能表示日子就好過。
李沫決定找鎮上做包子做得最好吃的肖師傅來教大家做包子，陳老闆飯館裡的大廚教大家怎麼做菜。
刺繡方面不用去找外人，服裝廠這麼多繡娘，隨便找一個，給她們比在服裝廠還高的工錢，大把人願意來。
請師傅這些小事，也沒必要找其他人代勞，李沫決定自己親自登門拜訪，方顯誠意，也沒有找隨同人員，李沫一個人就這麼出門了。
“肖師傅，在嗎？”李沫在肖氏包子鋪門前喊道。
肖師傅放下手中的麵糰，走了出來：“縣令大人，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
“肖師傅，生意挺好的吧。”
“託大人的福，還過得去。”
李沫邊說邊打量著包子鋪，裡面還算寬敞，衛生也打掃的較乾淨，十幾個蒸籠整整齊齊的擺在案板上，就給人一種還過得去的感覺，反正鎮上的店鋪普遍都是這樣子，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非要說特別，就是說他家的包子稍微好吃一點。
肖師傅：“大人，裡邊請。”
邊走邊喊在後院的妻子：“孩他娘，趕緊衝碗糖水，縣令大人過來了。”
這個時代，沒有熱水壺，要喝熱水，只能現場燒。
而且因為日子過得不怎麼樣，茶葉是一種奢侈品，一般的家庭很少買得起，備在家裡的都很少，所以只能喝白開水。
有點條件的會放點白糖，或者衝一碗蛋花，但是放白糖的會比較多，第一次去村長家的時候，村長媳婦拿出來的茶葉還是放了許久的，每次有客人來的才拿出一點點。
“好咧，知道了，馬上就來。”後院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李沫：“肖師傅，你做包子這一行有多少年了？”
肖師傅頓了一下，雙眼盯著那十幾個蒸籠，似是沉浸在回憶中，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從我記事開始吧，我家一直都是做包子的，以包子為生，包子就是我們的命。我爺爺傳給了我父親，我父親又傳給了我，我又傳給我兒子的，誰知這小子不好好幹，跑去化妝品廠了。”
他兒子去了化妝品廠，李沫還真不知道，也不認識他兒子是誰。
其實李沫也是第一次來到包子鋪，大家都說這個包子店很出名，所以決定來探訪一番。
李沫：“你兒子在化妝品廠，你們兩口子又守著這個店鋪，現在的日子過得應該還可以吧？”
肖師傅心滿意足地笑著說：“是啊，自從大人您來了之後，我們的日子過得比以前好多了，三個女兒也嫁人了，現在就等著這臭小子娶媳婦，明年就可以抱上大胖孫子了。”
“這是訂親了嗎？”
“已經訂了，日子定在下個月中旬。”
“那就先恭喜肖師傅。”
“謝謝大人。”
嘮嗑了這麼久，該回歸正題了。
李沫真心誠意地說：“肖師傅，你看縣衙現在不是要組織一個培訓班嗎，本官覺得大家有一個謀生的手段還是挺好的，所以決定給你一部分資金，教大家如何做包子，也就是請你當一回先生，你看如何？”
肖師傅的笑容瞬間凝固，不可思議地看著李沫：“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吧？”
李沫認真的說：“本官誠摯的邀請你來當培訓講師。”
肖師傅臉色大變，黑得徹底：“大人，不帶這麼欺負人吧，你知道我一家老小就靠這個包子為生，做包子是我們祖傳的手藝，從我爺爺的爺爺已經開始做包子，你現在竟然讓我把做包子的秘訣交出去，以後滿大街都在做包子，我靠什麼生存，你是逼我上絕路嗎？”
說的太激動，還咳嗽了幾下，李沫嚴重懷疑他是氣得，再多咳幾下，可能肺都要咳出來。
許是聲音太大，肖師傅的妻子從後院跑了出來：“孩子他爹，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我能好好說嗎？這是逼我們家上絕路，我們以後都沒辦法生存了，還好好說，都要死人了，說個屁。”
艹，髒話都出來了。
李沫：“肖師傅，你是不是誤會了我的意思？”
肖師傅：“沒有誤會你的意思，你叫我去教他們，你就是逼我們上絕路，你是縣令也不能逼人做違背良心的事。”
“縣衙會給錢你們一筆錢。”
“是十萬兩還是二十萬兩？你們縣衙拿得出這麼多錢嗎？”
“一百兩如何？”
肖師傅聲淚俱下地哭訴：“一百兩？大人，一百兩能幹什麼，你有沒有為我們家想過，我教會他們做包子，以後他們就是我的競爭對手，我要怎麼在松江縣生存，大人我求你了，除非你給我十萬兩，我就教他們，否則免談。”
艹，十萬兩，你幹嘛不去搶，整個縣衙都沒有十萬兩，唔唔，我連一百兩都沒有。
肖師傅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後院。
靠，這麼沒禮貌，本官還在這裡呢，一槍斃了你，信不信把你兒子從化妝品廠炒了，再提高你們店鋪的稅收，看你還敢這麼囂張。
他妻子可不敢得罪李沫，左右為難的說：“大人，你別生氣，孩子他爹就是這個倔脾氣。你看這是我們生存的手藝，我們也只傳給我們家的後代，其他人是不會教的。”
這是李沫沒有想到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以為這麼簡單的做包子技術，花點小錢就可以請到師傅。
卻忘了這是古代，這是人家生存的秘訣，怎麼可能隨便的告訴別人了，比挖了人家祖墳還嚴重。
你看所有的店鋪都是祖祖輩輩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請來的那些人，只能做苦力活。
李沫沒有喪氣，肖師傅不同意，那其他師傅應該同意吧。
來到了一家做大餅的鋪子。
“馮師傅，生意好啊。”
“縣令大人，來個大餅？”
“行，來一個。”
李沫咬了一口，感覺還不錯，就是火候有點過了。
看著李沫吃完大餅還沒走，還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馮師傅一個激靈：該不會要找我麻煩吧。
李沫嘿嘿假笑：“那個馮師傅啊，本官有個不情之請。”
馮師傅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誠惶誠恐地說：“大人有何吩咐？”
李沫把跟肖師傅講的話，重複一遍跟馮師傅說。
馮師傅沒有肖師傅那麼大膽直接甩臉子，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捂住肚子：“哎呀，不好了，大人，我這個老毛病又犯了，哎喲，痛死我了，真的是要我的命啊，哎呀，老婆子，趕緊扶我去看大夫。”
“你這老傢伙，叫你當心點，當心點，你看出毛病了吧。”馮師傅的娘子從後院竄了出來，一把拽住馮師傅就往外面走去。
動作快的讓李沫都來不及反應，看看已經沒有主人的店鋪，再看看人來人往的大街，李沫傻眼了，這是連店鋪也不要了？我有這麼恐怖嗎？要不一把火燒了算了，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
最後，李沫還是好心的幫馮老闆把店鋪的大門掩上，轉身去了陳老闆的飯館。
在她拐進衚衕的那一刻，馮師傅夫妻倆從另一個角落走了出來，馮師傅拍拍胸口說：“還好我反應靈敏。”
他的娘子同樣心有餘悸：“是啊，好在跑得快，不然我們就完蛋了。”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縣令大人走遠了沒有。”
李沫不知道她走了之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此時，她來到了陳老闆的飯館。
陳老闆正在算賬，現在生意好是好，但是好像好久沒有推出新菜了，要不要去找縣令大人交流一下？
真是心裡想什麼就來什麼，這不，李沫上門來了。
店小二眼尖：“貴客到，大人裡邊請。”
李沫好笑的看著店小二，打趣道：“本官有多貴呀？”
店小二第一次被人這樣問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陳老闆適時解圍：“難怪今天的喜鵲不停地叫，原來是縣令大人親自上門。”
李沫：“陳老闆生意好啊。”
“託大人的福，大人，樓上雅間請。”
“陳老闆請。”
二樓雅間，陳老闆迫不及待地說：“大人，你看關於魚的菜譜，我們都已經做完了，也推完了，大家現在都有點膩了，這段時間點魚的人少了不少。大人手上還有沒有其他好的菜譜？”
李沫挑眉：“有是有，不知道這個價錢？”
陳老闆：“這個好說。”
兩人在雅間裡密謀了許久，最終成交了十道菜譜，雙方表示都很滿意。
陳老闆：從明天開始，生意又好了不只一點點。
李沫：還是這個錢來得快，要是每天都有這個收入就好了。
末了，陳老闆沒有問李沫為什麼來，李沫也沒有說為什麼來。
李沫想過了，請人這麼難，那就不請了，咱們親自教。
再以這樣的方式請人，可能會有人拿刀來砍她！
自己的廚藝不錯，教得比他們好太多。
教什麼呢？麵包？蛋糕？火鍋？
艹，差點忘了，只有五個人來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