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呼嘯而過,穿越生死,四下裡一片死一樣的沉靜,好似寂寞的荒原一般,充滿了死寂的沉默。

李沫喉頭一甜,一股腥熱頓時猛地往上直衝,她猛然握緊雙手,硬生生的將那道腥熱盡力的逼了回去,整個人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忽然,“呼”的掌風響起,猛地直逼李沫,只見一道陰冷的涼風乍然而過,周圍的氣流劇烈的波動了起來!

明月追光,只追到一抹身穿鎧甲的影子,如風一般,穿過血腥氣濃重的屍海,將李沫抱在懷中。

他的鎧甲瞬間已經血跡斑斑,那都是她的血,看著只覺得心痛,此刻的別院燈火通明,卻照不暖他的心,森寒且冰冷。

皇埔軒當即抬手一揮,身子一轉,順勢一帶,將對方的掌力一攬,一股更為雄渾的力量將那掌力包裹住,只見那股強大的氣流那麼一轉,頓時打了個大轉彎又朝那人飛了回去!

那人一躍而起,迅速的避開了那道強橫的掌力,一柄軟劍飛快的輕彈而出,在空中劃過幾個金色的劍花便穿透了那股冷冽的空氣朝皇埔軒逼了過來。

皇埔軒微微側身閃了過去,轉身左掌“呼”的一聲,伴隨著一道強勁的聲音響起,滿地的落葉頓時紛紛飄起,迅速的凝聚了起來。

落葉漂浮在空中,飛快的旋轉著凝聚成一個圈,強橫陰冷的氣息迅速瀰漫而來,周圍驟然浮起了一道陰冷蒼涼的肅殺之氣。

周圍的空氣驟然下降,一股寒意突然襲來。

那人眉頭緊鎖,身子極速後仰,彈腿迅速的翻出兩個跟斗,甚是驚險的躲了過去,一口氣也不待喘,手中的軟劍彈射而出,金光乍閃,劍氣如虹呼嘯而出。

呼嘯的軟劍在空中飛躥猶如到處流竄的閃電一般,無數道虛影亦虛亦實,令人眼花繚亂,一時之間只看見眼前是一片凌厲而耀眼的金光。

一道劍光劈開,那人的力道又快又狠,皇埔軒抱著李沫飛快地一閃,對方卻趁機把太子給救走了。

那人的主要目是救走太子,剛才不過是為自己爭取時間。

皇埔軒眉宇微沉,夜風忽冽,星河疏淡,如見了飛雪:“追。”

手心觸及李沫血肉模糊的肩部貫通傷時,皇埔軒的手指顫了顫:“沫兒,對不起,我來晚了。”

“沫兒!”

他一刻也無法放開這人兒。

他第一次如此感謝上蒼,讓他這麼及時的趕來,不然,他可能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了!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近,又好像那麼遙遠。

就像是天邊的雲,遙遙的飄在那裡,遠遠的,有著聖潔的白色和溫暖的聲音。

“皇埔軒?”李沫臉色蒼白的看著這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是我!”

時間彷彿過的那般急,又彷彿停在了此刻。

福陽城的醫館

皇埔軒看著李沫渾身血跡斑斑,輕柔的為她脫去外衫,觸目所及,全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還有她的手臂,雪白的胳膊上,滿是劃傷,腳踝也是腫的,背脊上,更是大片大片的傷痕。

看著這個滿身傷痕的女子,皇埔軒感到心痛的無以復加,一顆心被無形的巨手緊緊的捏住,痛得幾乎在滴血。

吩咐秋雨取來熱水,為李沫做了一番簡單的梳洗之後!

皇埔軒不想讓外人看到李沫的女兒身,醫館的大夫同樣被李沫身上的傷嚇壞,不敢動手。

李沫本想自己動手,皇埔軒制止:“沫兒,我來!”

皇埔軒幫她把箭頭拔了出來,整個過程,李沫吭不吭一聲,但是從額外上滲出的汗水和緊咬住布巾的嘴,還有緊緊握住拳頭的雙手,可見這一刻她有多痛。

“叮!”的一聲脆響,有鋼鐵掉落在地的聲音傳出。

冬哲眉頭一皺,正想一把撩起簾子進來,只聽見裡面傳來冷冷的聲音:“不許進來。”

李沫已雙眼緊閉的倒在地上,徹底昏了過去。

皇埔軒眸光顯得更沉更冷,隱隱閃著憤怒的光,手指卻更加輕柔穩定,擦拭、換水、上藥、包紮,動作輕得像溫柔的風。

熱水一盆盆地從醫館的後院提過來,染成深紅、淺紅、淡紅後再換下。

為她上好藥,細細包紮,一切做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秋雨幾個們聽著房間裡始終沒發出任何痛苦呻吟的聲音,眼神裡也有了佩服——多慘重的傷,鐵打的人也要痛得死去活來。

李大人硬是一聲不吭,比他們這些武將還勇猛,難怪王爺對她刮目相看,原來王爺早就知道她與眾不同。

皇埔軒坐在床前,看著李沫蒼白的臉孔上皺緊的眉頭,不由得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上她略帶嬰兒肥的臉頰。

一張小臉巴掌般大小,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上面,有著暗暗的剪影,勾勒其上。

這個勇敢又有擔當的女孩就像大樹一樣在他的心裡深深紮根。

是堅韌,是毅力,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破釜沉舟、不顧一切的責任和信念,讓這個女孩一次又一次鋌而走險。

皇埔軒微微閉目,沉沉了吸了一口氣,聲音舒緩,帶著一絲大海般的溫暖:“沫兒,朝廷的事就交給我,你只需要做一個快快樂樂的松江縣縣令即可。”

“皇埔軒!”細小的聲音緩緩響起,李沫微微睜開眼睛:“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沒有。”皇埔軒淡淡笑道,身手輕撫過李沫的眉梢。

李沫想到太子沒有死,擔憂地說道:“救走太子的是誰?他的武功不弱。”

皇埔軒:“是太子身邊的死士,從江湖上搜羅的高手。”

太子怕死,所以培養了很多死士!

李沫想到沒了一隻胳膊的太子,皇上還會傳位給他嗎?

皇埔軒似乎看出李沫的想法:“太子殘廢了,不出意外的話,皇位的人選將會另有其人,文武百官不會接受一個殘疾的皇帝,除非他以武力解決,但是目前,他還沒有那個本事。”

李沫定定的看著皇埔軒:“你恨我嗎?”

皇埔軒一楞:“為何這麼說?”

李沫:“太子是你的兄長,如今我把他打傷了,我…”

皇埔軒啞然失笑:“太子早就看我不順眼,總說我是他登基的絆腳石,經常下黑手,暗殺已經不知有多少回了,我們兵戎相見是遲早的事。”

李沫突然間想到什麼,急匆匆地說:“你是怎麼突然間來到這裡的?前方戰事如何了?你走了,百姓們怎麼辦?”

皇埔軒緊握住她的手:“不久將凱旋迴朝,不用擔心。”

李沫:“不行,我得馬上去寧城,松江縣的130名將士全軍覆沒,我要去找他們,我要把他們帶回松江縣。”

李沫連忙說道,剛說完就想下床走路。

誰知腳還沒有踏在地上,肩膀處一陣刺骨的疼痛就猛然裘上心頭,她的眉頭霎時間緊緊的皺在一起,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剛剛才上過藥。”皇埔軒說完,來了個公主抱。

這是李沫沒有暈倒的情況下被皇埔軒抱住,老臉竟是有些微微發熱,輕咳了一聲,便是掩飾性的低下頭去!

皇埔軒臉上乍然勾出了一道令李沫覺得很是匪夷所思的微笑,不等李沫反應過來,那沉寂的眸光突然停在李沫那被裹得平坦的腦口。

男人高深莫測低聲道:“什麼時候換回女裝?”

語落,眼底竟然還浮起了些許期待的溢彩,唇邊也勾出一道淡淡邪笑,雖然不明顯,然而李沫卻是看得很是清楚。

李沫美目一瞪:“想都不要想。”

瞧著李沫這般小女兒態,皇埔軒這會兒竟然覺得頗為的享受,禁不住就淪陷了進去,黑眸裡洋溢著滿滿的柔和,靜靜的盯著李沫那別過一邊去,似乎有點微紅的小臉。

然而,等在外面的秋雨等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當下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這麼溫柔的男人真的是他們的王爺嗎?

梁旭則是幽怨的看著李沫,直看得李沫莫名其妙,艹,又不是我要皇埔軒抱我,你要怨就怨你家王爺,怨我有什麼用呢?難道你跟皇埔軒之間有不得不說的秘密?

李沫八卦的眼神在皇埔軒和梁旭身上轉來轉去,皇埔軒覺察到小女人的目光:“嗯?”

梁旭:我是那個意思嗎?我的意思是你怎麼能給我們下藥呢?如果不是王爺及時趕到,現在的你已經是屍體一具,而我們全都要以死謝罪。

李沫:“…”

一道道密令從福陽城傳了出去。

站在眾人面前,皇埔軒一身鎧甲兵器的森冷,帶著刀鋒般的寒芒,冬哲等人則是靜靜等待著風雨的來臨。

“即刻起程前往寧城!”

“是!”

皇埔軒考慮到李沫身上的傷,想準備一輛馬車給她,但是李沫心急如焚,晚去一天,邊關的百姓就多遭一天的罪!

皇埔軒在寧城是沒有兵權的,也沒有皇帝的聖旨,根本就指揮不動蕭家軍。

他此刻只帶了500名護衛前往,去到寧城之後如何操作?這些就不是李沫關心的範圍!

越往東,戰爭波及越嚴重,戰爭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和殘酷,到處是逃難的百姓,天下之大,何處才是他們的家。

皇埔軒看著一臉擔憂的李沫,安慰她:“別擔心,西北軍早就從西北出發,很快就到達,相信我,戰爭很快就結束。”

李沫嘆了口氣:“願天下和平,永遠沒有戰爭,沒有殺戮。”

在路上碰到好幾波欺壓女子的流氓,李沫直接沒收了他們的作案工具,嚇得一眾護衛趕緊夾緊大腿,這個李大人太狠了。

然而,到達雲城的時候,他們就被迫停了下來,因為蕭家軍已經連丟了五座城池。

再輸下去,晉國的東邊將會變成昭國的國土!

蕭破天負手站在城樓前,望著下方的正在忙碌的清理戰後戰場的將士們,深眸裡凝聚的幽光很是深沉。

他不知道為何會敗得如此快,他覺得肯定是出了內奸,不然怎麼可能敗的一塌糊塗。

旁邊不斷的有將士抬著一具具戰士的屍體走過,一路望過去,城樓外每一寸土地幾乎都被那鮮血染紅了,空氣裡充斥則一股濃郁而刺鼻的血腥味。

雲城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城池,易守難攻,昭國於昨天前對這座固若金湯一般的城池發起了進攻,經過了一天的戰鬥之後。

昭軍重創了蕭家軍,蕭家軍死傷無數,如果不是蕭破天鳴金收兵,恐怕世上再無蕭家軍,這簡直是恥辱!

李沫沒有跟著皇埔軒進城,他是進去與蕭家軍的主帥蕭破天交涉。

燈影搖曳,涼風中,一顆流星驟然劃過了那沉寂的天際。

李沫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那遙遠的夜空,才發現今夜星辰很是燦爛,漫天的星光灑滿了整個天幕,而那沉寂的天幕上,沒有半點的月影。

夜深人靜,孤星高掛,靜靜的俯視著整個蒼茫的大地。

忽然,城裡傳來將士們激動的聲音:“捍衛尊嚴,保衛晉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劃破長夜,迴盪夜空中,使得天地為之一震。

“戰!”巨大的聲音好似平地一顆驚雷般轟然炸起,皇埔軒高居臺上。

“戰!”下面將士情激憤,數萬人齊聲喊,聲勢震懾,黃沙遍地席捲而起。

而身為主帥的蕭破天及一眾心腹,已經被綁,關在大營裡。

雷鳴般的馬蹄聲狂潮一般湧動而出,一行大軍浩浩蕩蕩的往昭國大營挺進。

十天之後,寧城被收回。

李沫帶著梁旭等人去了亂墳場。

那一戰已經過了這麼久,作為兵敗的蕭家軍早已逃離,哪裡有時間去打掃戰場,對於戰死計程車兵,被昭軍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每一位將士身上都會有一小塊專屬於他們的鐵牌,上面刻有他們的姓名和家鄉,為的就是犧牲之後,方便統計和辨認!

大家默默地把所有的鐵牌撿了起來,這些還要交給兵部,由他們發放撫卹金。

在這麼多鐵牌中想找松江縣的130枚,很難,大家卻沒有任何的怨言。

拿著130塊鐵牌,李沫一言未發,這些將士戰死的一幕幕,此刻在她眼前重演,半大的孩子,當時多麼絕望。

一隻清俊的手覆了過來,掌心暖人,李沫沒看皇埔軒,只微微低下頭,一滴眼淚落在他手背上,啪嗒濺開,她狠狠擦了下眼,拿起胸牌起身!

李沫要把他們的骨灰帶回去,讓他們入土為安!

李沫不打算告訴他們家人慘死的真相,她寧願他們記得至親之人離家時的樣子。

李沫深深吸了口氣,胸口的跳動感越來越強烈,有什麼東西幾乎要從她那灼熱的眼眶裡衝出來。

如灼燒的疼痛感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胸口的悶痛感衝了過來,她猛然握緊雙手。

渾身竟然提不起一絲的力氣,整個人都在沸騰著,她整個人忽然有些恍惚了起來。

心底忽然一酸,心口忽然拂過一道蒼涼的悲傷之意。

我來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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