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和會上,民國據理力爭維護了自已的合法權益,但那些權益經過政府層層下放,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近來,所有軍閥勢力對華北都虎視眈眈,周宴和程浩也毫不例外,程浩回了北平,著手與周宴聯合武力搶佔,瓜分整個華北。

周宴更是忙得腳不沾地,英國和法國兩邊連續暗戳戳的給他施壓,他已經連續好幾日都睡沒好覺了。

白秋宛若金絲雀,被圈養在百樂門。

但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周邊的外國軍人變多了,黃毛白臉,氣勢洶洶的模樣有些嚇人。

周宴彷彿踩點一般,每次都趁著白秋在臺上唱歌的時候來百樂門,聽完一曲後,更是馬不停蹄的就離開了。

今日也是如此,他來了,坐在主桌,眸光沉沉地抬眼,瞧著她。

白秋已經麻木,習慣了他每次都拿這種眼神看著自已了,偏頭看向別處,嫣紅的唇瓣翕動:

“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

樂聲響

歌舞昇平

只見她

笑臉迎

誰知她內心苦悶

夜生活

都為了

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

蹉跎了青春

……”

白秋每次唱這首歌,內心苦澀一笑,這不就是當今上海灘我們真實的現狀嗎?

回到自已房間,女人抬手取下頭上的簪花,只聽見“吱呀”一聲。

她知道,房間門,開了。

她以為是周宴那條狗,因為只有他闖進過這間房。

那人渾身帶著濃厚的酒氣,炙熱的大掌搭在她裸露的肩頭,撥出的熱氣噴薄在耳側,癢癢的。

白秋透過面前的鏡子,微微抬眸,一個穿著黑色布衫,留著絡鬚鬍,身材臃腫的男人映入眼簾。

她眉心緊蹙,有些噁心反胃,一把抓著那雙手,站起轉過身,反手一折,男人便發出來幾聲刺耳的尖叫。

不到一分鐘便放了手,目露兇光,嗓音裡帶著幾分狠戾,“滾出去!”

男人見白秋鬆了手,便更加來勁了,腿打著閃閃,口無遮攔:“你..嗝,你裝什麼裝?早就被周宴上了,還裝什麼貞潔少女?”

白秋不想跟醉鬼牽扯,只想一腳將他踹出門去,剛往前走了一步,正要蓄力,卻被男人衝上來,一把抱住了腰。

肥頭大耳貼在她的平整的腹部,她眸光徹底黯了下去,“老孃,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不是任人擺佈的洋娃娃;更不是別人隨意折辱的妓女。”

幾個肘擊落在後脖子上,男人便慢慢失去了意識,手上鬆了力道,昏死在地。

白秋眼底恢復了平靜,心底滔天的怒意被漸漸平息,目光沉沉,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門再次被推開了。

白秋警惕的目光偏頭看去,在看見周宴的那一刻,鬆了口氣。

“沒想到,你還會點武術呢?”周宴掃了一眼地上昏死的女人,抬腳跨了過去,面對面站在她身前。

附耳過去,“那天晚上是你吧。”

白秋聞言,沒有半點反應給他。

冷眼問道:“在門外偷聽了多久?”

周宴身形一頓,退了回去,淡淡地開口:“全過程。”

“所以你就故意看著他走進房間?你就不怕他真對我做點什麼?”

瞧著女人自嘲般輕蔑一笑,周宴不知為何,感覺心口宛若針扎蟻噬,疼到蜷了蜷手指。

不會的,我不會讓他傷到你的。

心底回答了,薄唇抿了抿,彷彿粘在了一起,張不開。

轉身,走向那窄小的羅漢床,半靠在扶手上,鳳眸微眯,“過來。”

白秋不動,他便起身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一前一後走向了羅漢床,將她摁坐在床上。

他又才坐回了片刻前自已坐的位置上,有些委屈的曲起了身子,將沉重的腦袋搭在她散發著淡淡的馨香的肩膀,迷迷糊糊的,“我之前是想找到你,然後——

殺了你。”

“但是現在——

我捨不得了。”

語氣微微有些認真,但又有一些委屈,彷彿在與她真情吐露一般,“白秋,你真是太過分了,一聲不吭的就闖入了我的世界,一點一點的,侵蝕影響我的注意,我的情緒。”

白秋依舊沒說話,睫毛顫了顫,壓下了心底湧上來的那一絲怪異的情緒,平淡的看著前方梳妝檯上的鏡子。

男人兩頰浮著粉色,委屈的靠在自已的身上。

她竟然會覺得,這場景有些溫馨。

周宴緩緩地闔上了眼,啞聲道:“對不起。”

半個小時快過去了,女人覺得肩上痠軟,剛想起身動一動,卻被男人一把環住了腰身,像個八爪魚一樣,緊緊纏住。

“別動,好睏啊,讓我睡會。”話音裡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白秋可不愛慣著他,推開他死沉的頭,帶著微微怒意,“周宴,我肩膀酸了。”

“哦,那好吧。”周宴腆著臉不鬆手,拽著女人,向後栽倒在床。

鐵臂青筋凸起,他毫不費力的將女人放進了裡側,雙腿一收,攔住了她的去路。

兩人呼吸纏在了一起,白秋聽著身後沉穩有力的心跳,漸漸也有了幾分睏意,意識漸漸消散。

最後,眼皮無力的搭上,蓋住了視線。

夜半打更聲起,周宴生理性警惕的睜開了眼,盯著懷裡的溫軟,目光漸漸柔和,嘴角似有若無的勾了起來。

等我,等我把華北拿到手後,我一定好好的正式的追求你,讓你名正言順的進入我周家的大門。

至於周權那個老東西……也該撒手了。

周宴輕緩的起身生怕吵醒女人,從衣櫃裡拿出薄毯輕輕地搭在女人身上。

然後退出房間,走下了樓。

瞿西剛從後臺出來,抬眼便瞧見了一身便裝的身材有型的男人,“誒!周少…”

被那人打斷。

周宴食指抵在唇邊,“她在睡覺,別吵到她。”

瞿西立馬換上小眼神,一副我懂我懂的樣子,走路都輕手輕腳了起來。

“那,周大少慢走啊。”

周宴剛出百樂門,岑鞏便迎了上來,一臉嚴肅沉重的模樣:“少帥,英法租界出事了。”

“上車再說。”周宴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聲音格外刺骨,彷彿淬滿了寒冰。

岑鞏雙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他嘴裡每吐出一個字,周宴的臉色便暗上一分。

“英法租界丟了兩個駐民國館使者,現在他們認定那兩個人是被我們害的,帶著好幾個人去政府鬧著要人。”

“政府那邊,李偉怎麼說?”

“李偉也清楚是英法那幫人賊喊捉賊,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使出了兩個駐公館的使者,真是下了血本。”

“查,查港口輪船,把整個上海灘掀過來,也得把那兩個人找到。”

周宴手肘撐在膝蓋處,上半身前傾,雙手交叉撐著下頜,眉目間的戾色閃爍,眼底沉沉浮浮著陰翳,紅唇嬌豔緊抿著。

忍,只能忍,現在還動不了那群外國佬。

偏偏又在奪取華北權益這個關鍵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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