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

都督職所。

李文忠坐在椅子上,盯著僉事趙赫找來的有關胡非近日所處理過的那些賬務,面色陰沉。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在賬務上做了遞次推進的批註,這麼說的確是有人想借本都督之手對付胡非!”

李文忠皺著眉頭,沉聲說道。

“都督恕罪,是下官之前一時疏忽,並未發現其中玄機。”

趙赫恭敬的站在一旁,哆嗦著嘴唇說道。

李文忠回到大都督府之後,立刻將趙赫找來,說出了胡非在宮中所說的事,經過趙赫費了一番周折之後,果然在其中找出了問題。

他們都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是有人故意在胡非的賬務中做了手腳,而且令他們意外的是,胡非居然早就事先做好了萬全準備。

“先不要聲張此事,暗中仔細調查,本都督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李文忠沉著臉,冷冷的說道。

他有些憤怒,不過憤怒的不是有人栽贓嫁禍胡非,而是有人想利用他對付胡非,如果不是這個人,他今天也就不會被父皇責備,在胡非的面前丟盡顏面。

“是!”

趙赫急忙答應了一聲,將桌上的賬務全都收攏完畢,匆匆離開。

李文忠嘆了口氣,無力的靠在了椅背上,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寒意。

雖然李文忠和趙赫之間的到底談論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可是趙赫大張旗鼓的從照磨職所收集賬務的事,卻已經在大都督府中傳開。

收到訊息的騰子騫第一時間守在了都督職所外,假裝閒逛。

可是當他看到一臉凝重的趙赫從都督職所出來之後,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底升起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恰好這時有另一人經過,騰子騫隨手攔了下來。

“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嗎?”

騰子騫笑了笑,假裝只是好奇的問道。

“不清楚,似乎跟胡非翫忽職守之事有關吧。”

那人搖了搖頭,緩緩答道。

“此事還沒結果嗎?為何又查?都督之前不是已經帶著胡非進宮對峙了嗎?”

騰子騫疑惑的問道。

“估計事情進展並不順利,聽說都督回來的時候面色並不太好,應該是胡非逃過了這一劫。”

那人搖頭嘆息著說道。

“噢,這樣啊。”

騰子騫心裡一驚,喃喃自語的說道。

“你問這做什麼?你跟胡非不是有舊怨未了嗎?是不是特別希望這次都督能收拾了胡非?”

那人打量了一下騰子騫,好奇的問道。

“哪裡的話,不要瞎猜,我還有事,先走了。”

騰子騫笑了笑,擺了擺手,匆忙離開。

他沒有想到,連李文忠都沒有對付得了胡非,不由得心有不甘,可是事到如今,還是儘量遠離此事為好,否則一旦此事敗露,李文忠絕不可能放過他。

但值得慶幸的是,雖然他是主動找李文忠指責胡非的人,但是賬務問題是僉事趙赫查出來的,他並沒有明確指出,所以暫時李文忠還沒有懷疑到他。

加上當時並沒有人看到他在照磨職所出現,所以他篤定,只要自己不招,即便李文忠將來懷疑是他,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

傍晚時分。

胡非終於回到了玲瓏苑,可是一進後門就又看到了秦海等在正廳門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少爺,您終於回來了。”

秦海眼前一亮,急忙快步迎了上來。

“怎麼?老頭又找我?”

胡非點了點頭,懶散的問道。

不用想也知道,胡惟庸找他,一定是為了今日在宮中的事。

“少爺猜對了,老爺已經在書房等您。”

秦海笑了笑,緩緩說道。

“走吧。”

胡非點了點頭,示意裴傑等人留下,轉身向前院走去。

前院書房中,胡惟庸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一杯已經冰涼的茶,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正在這時,腳步聲傳來,胡非緩緩走進了書房。

“又怎麼了?”

胡非看了一眼胡惟庸,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緩緩問道。

“今日之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就不能讓老夫省省心嗎?”

胡惟庸苦著臉看著胡非,嘆了口氣問道。

“這麼一點小事,也值得你這麼擔憂?”

胡非看著胡惟庸,笑著問道。

“這事還小?都鬧到養心殿去了,你是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啊?”

“如果一旦今日陛下遷怒於你,你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嗎?胡鬧也要有個度吧?你說自己不能老實,可是也不能太不老實吧?”

“就算陛下饒了你,可是你得罪了李文忠,日後在大都督府必定寸步難行,可能永遠只是個八品照磨。”

胡惟庸看著胡非,苦口婆心的說道。

“你不會真以為我進大都督府是為了升官發財,甚至想要帶兵打仗吧?”

胡非看著胡惟庸,笑著問道。

“那你非要進入大都督府是為何意?”

胡惟庸愣了一下,遲疑著問道。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我在大都督府一天,李文忠就不能把我怎麼樣。陛下既然忌憚我進大都督府中的用意,勢必就會讓李文忠來牽制於我,所以他會很樂意看到我和李文忠不和,如果我和李文忠交好,事情反倒不好辦了。”

“同樣的道理,只要我和李文忠不和,陛下就一定不會把我怎麼樣,今日你也看到了,李文忠說的三條罪責雖然不是鐵證,但如果陛下真的想處罰我,不會手下留情。”

“但是經過我一番反駁,如果陛下想要處罰我,李文忠也勢必會受到處罰,所以最後才不了了之,因為太子要保我,而陛下要保李文忠。”

“總之一句話,只要我跟李文忠越不和,我只會越安全,除非李文忠一怒之下直接親手殺了我,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您就該殺了蕭安,因為是他保護不力。”

胡非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著,一邊淡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身穿黑袍的蕭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直接單膝跪在了胡惟庸的面前。

“胡相放心,只要屬下在,任何人都休想傷到少爺!”

蕭安跪在地上,急忙恭敬的說道。

看到蕭安緊張的樣子,胡非忍不住撇嘴一笑。

其實他知道,這段日子蕭安一直潛伏在自己的周圍暗中保護著他。

胡惟庸看了一眼蕭安,擺了擺手。

“你真的有把握?”

胡惟庸重新看向了胡非,一臉認真的問道。

“放心吧,沒有人比我自己更在乎自己的性命,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過,大都督府中有人想趁機嫁禍於我,藉著李文忠之手殺了我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胡非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早就勸過你,儘量不要樹敵太多,否則會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手等著要你的命。”

胡惟庸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混跡官場多年,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兇險。

“沒關係,我早晚讓他付出代價,這筆賬,我記下了。”

胡非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說道。

“你知道是誰?!”

胡惟庸愣了一下,沉聲問道,眼神中閃過一抹寒光。

“你別問了,我的事,你儘量不要插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胡非笑了笑,擺著手說道。

他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在大都督府中,跟他有不解之怨的人,只有一個。

“那你凡事自己小心吧,但如果真的有人想殺你,老夫絕不會坐視不理,即便惹怒陛下,老夫也一定要剷除他!”

胡惟庸看著胡非,沉聲說道,眉眼之間閃過一絲狠辣。

作為一代宰相,這樣的事他已經歷過無數次,如果沒有一顆夠狠的心,他的相位也坐不到現在。

只不過如今聽了胡非的話,開始收斂起了自己的鋒芒而已,但如果有人威脅到自己的兒子,他也絕不會手軟。

“知道了,現在我沒時間查這件事,最近很忙。”

胡非點了點頭說道。

“你又在忙什麼?”

胡惟庸皺了皺眉頭,好奇的問道,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因為兒子每一次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開銀行!”

胡非笑了笑,大聲說道。

銀行?

聽了胡非的話,胡惟庸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了一絲似懂非懂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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