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雪抱著厚厚的語文作業本從教室門後門走了出去。往常她會瞄二班教室裡面,尋找他的身影,即使每次都找不到他,她還是習慣地去看。當她和林夢對視,兩人不說話彼此微笑。現在的顧楚雪不會瞄二班教室裡面了,因為她知道他在二班了。她每次路過都會用眼睛的餘光仔細觀察著他,看他在幹嘛?再做什麼,是不是又在抖腿。以前她只是匆匆走過二班的走廊,現在的她腳步放的很慢很慢,她很希望這條走廊能夠很長很長,看不到盡頭,那樣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看”他的一舉一動。

馬風從對面衝了過來,他腦袋盡力往後看著什麼,嘴裡嘻嘻哈哈。顧楚雪的心思都在二班教室最裡面那桌的最後一組靠窗的那個桌位上癱著的他。然後兩人就在寬敞的走廊撞在了一起。嘩嘩譁~作業本翻飛,撒了一地。顧楚雪坐在地上,嘶~手上的傷口裂了,鮮紅的血滴滴滾落。馬風三下兩下收拾好了作業本,放在顧楚雪的旁邊,他東張西望,害怕地說不要告訴杜之毅他撞了她,然後他一溜煙跑了。

顧楚雪坐在地上,左手撐著地面,右手被鮮血染紅。林夢衝出教室把她拉起來,顧楚雪把手上的血漬擦乾淨抱著作業本就要走,因為她的余光中看到他就在視窗看著他。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有點失落,他沒有像林夢一樣衝出來關心她,他變了......

他不是小學的那個他了。

以前的他,會給她打傘,會給她糖,會安慰她,會在李依依為難她的時候。替她出頭。

會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帶她去炸雞店。

會把玫瑰花折下來給她。

會跟她說,“你怎麼哭了?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就好了。”

現在的他,好冷,冷得就像那年她在冰涼的風雨裡面一樣。

他變的好灑脫,她卻還活在冰涼的記憶裡出不來!

憑什麼!

顧楚雪搞不懂!

顧楚雪去了醫務室拿了白色紗布把被燙傷的右手包裹起來。她怕萬一又碰到哪裡受傷流血了,再被杜之毅看到就不好了,那小子有暈血症!

杜之毅讓顧楚雪晚上去他家寫作業。她搖了搖頭。杜之毅說作業太多了,她手這個樣子,肯定寫不了,之前又不是沒有去他家寫過,怎麼現在不同意了。顧楚雪不說話,還是搖搖頭。杜之毅說沒關係的,雖然他的表弟梁星宇跟他住一塊,但是他基本每天都要去小公園的籃球場打籃球打到很晚才回家。他說在梁星宇回來之前,他們的作業早寫完了,他就會把她送回家。顧楚雪依舊搖了搖頭,她說老師也知道她的情況,就算她不寫,交了空白上去,老師也是可以體諒的。杜之毅失望地撇過臉。

“表哥,去踢球!”窗外梁星宇的聲音傳來。顧楚雪低著頭,左手拿著筆。

杜之毅應了一聲,然後跑了出去。顧楚雪忽然對已經跑出教室的杜之毅說,“注意安全!”

杜之毅的背影像是被定住了,時間凝固了三秒。然後他微微轉了一下身子,他大大的桃花眼裡閃著無與倫比的喜悅,“知道了!班長!”

咚咚咚!梁星宇手裡的足球掉在了地上......

林夢扒拉著後門,她的指甲摳著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顧楚雪,我好難過啊。”

顧楚雪停下左手中的筆,轉身看她。林夢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淚水奪眶而出。林夢頹喪著一張瓜子臉走了過來,然後坐在顧楚雪的課桌一角,擦著眼淚,“顧楚雪,告訴你一個不幸的訊息,我那還沒開始的愛情就枯萎了。”

顧楚雪遞過去一張紙巾,微皺著眉毛,“怎麼了?”

“我才不要喜歡秦遠那坨狗屎!”林夢哭哭啼啼,哭的一抽一抽的,“我讓你幫我給他送一塊巧克力,他也收了,收了不就是代表同意了嗎?”

在很多女生的世界裡面,送東西給男生,男生收了,那就是等於這個男生接受了這個女生。

“然後呢?”顧楚雪問。

“結果我三分鐘之前給他一封情書,他不收。然後你猜怎麼著,餘倩倩,就是前天剛轉學過來的餘倩倩她跟我說,秦遠他有女朋友,他女朋友還和餘倩倩之前是同班同學!他這是什麼行為啊!明明自已有異地的女朋友,結果別的女生給他東西,他還收了!人品有問題!這種人,免費洗乾淨,打包送到我的床上,我林夢都不稀罕。”

顧楚雪只聽到了餘倩倩是前天轉學過來的,那也就是說梁星宇回到這個初中大概也是前天。

前天就回來了,沒有第一時刻去找他......

如果她沒有和他在炸雞店偶遇,那是不是他就可以一直不來找他?

“哼!可惡。”顧楚雪小聲地說。

“就是啊,不靠譜,還好我沒有越陷越深。”林夢又生氣又難過。林夢咒罵了秦遠了一陣,說秦遠除了人帥,成績好,聲音好聽,除此以外一無是處,她的眼淚卻也是大顆大顆的掉。

“班長,顧班長!不好了!”馬風人還沒衝到教室,聲音先飛了進來。

噠噠噠~他快如閃電地進來了。馬風氣喘吁吁,雙手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感覺就要上不來氣了。“杜之毅和他表弟......”哈~哈~哈~馬風大口喘氣的聲音。

顧楚雪猛地站起,腳還不小心撞到了堅硬的桌腿,著急地問,“嘶~什麼情況?”他表弟什麼情況?梁星宇怎麼了!?

“打起......哦,他們受傷了,那什麼,”馬風的眼珠子轉來轉去。

顧楚雪心亂如麻,她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急的要翻白眼了。“受傷了!?”

“啊,對對,他們踢足球受傷了!”

顧楚雪飛快跑到足球場。

她最先看到的是梁星宇,他坐在足球場上,低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顧楚雪發現他的膝蓋破了點皮,滲出了點血,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躺在他旁邊的是杜之毅,顧楚雪跑過去蹲在杜之毅的旁邊。

杜之毅半睜著眼睛,看到她來了,隨即臉上爆發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就是有一點點頭暈,沒事。”

顧楚雪低著頭,拿著礦泉水,紙巾,細心地給杜之毅處理膝蓋上的傷口,最後她小心翼翼地給他貼上了創口貼。

顧楚雪處理完了杜之毅,猶豫著要不要給梁星宇處理一下膝蓋上的傷口,她一回頭想問問他,就捕捉到梁星宇忽然把臉撇向了另一邊的動作。

顧楚雪起身,走到梁星宇的面前,低頭看著他的傷口,她心痛的無法呼吸,心臟痛就像被容嬤嬤的幾根針同時插進去一樣。終於,她鼓足了勇氣,“梁......”

“哥哥!哥哥!”不遠處的餘倩倩帶著創口貼跑了過來,“哥哥!你沒事吧!”

餘倩倩哭的梨花帶雨,梁星宇上手擦了擦她的臉,“你怎麼哭了?”

梁星宇給她擦眼淚的一幕刺痛了顧楚雪的眼睛,她面若冰霜地站在杜之毅的一邊。

“嚇死我了,哥哥!隔壁班馬風說你血流成河,毫無血色,即將上天了!”餘倩倩笨手笨腳地要給梁星宇貼創口貼。

躺在地上的杜之毅噗嗤一笑,“這個馬風,太誇張了。”

餘倩倩不會貼,貼錯了,又拔起來,貼錯了,又拔起來。梁星宇疼的咬著牙齒,鼻子上冒出了冷汗。

顧楚雪在心裡默默唸著:快叫我幫你貼啊。

“讓顧楚雪來貼吧,表弟,你這個......妹妹,不會啊。”杜之毅幸災樂禍地笑著。

“我不會。”顧楚雪冷冷地雙手抱在胸前,徑直走了。

杜之毅在後面大喊,“班長!班長!扶我回去!”

顧楚雪背對著他們,漸行漸遠,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一滴淚順著左眼框滾落,滑過她的臉,滑過她的下巴,滑過她心酸的心,滑過他和她回不去的過往。

梁星宇,我有很多的話想跟你說,你為什麼不辭而別?

你把你我的約定當真了沒有?

你的膝蓋很痛嗎?

小學畢業後的那個暑假,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有很多次想去找你,但是我沒有機會。

你明明知道我家在哪裡,為什麼就是不來找我?

初一開學以後你都沒有再出現過!你再出現的時候,我的身邊已經有了跟著我一年多的杜之毅了!我總是在他的臉上看到你的影子,甚至有時候就把他當成了你!

你有一個黏人的妹妹了,有人關心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了!

如果剛剛你開口要我幫忙,我也一定會幫忙,但是我等你開口了,你並沒有開口。你不需要我了,我在你的世界是多餘的。

你一點也不在意我,

一點也不喜歡我。

你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現就出現,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

晚上,她躺在紙殼床上,看著作文選,突然作文選裡掉出了一張紙條:我一直在你身後。句號的後面有個笑臉圖案。

她希望這是梁星宇寫給她的,但是那怎麼可能。

她把紙條放在臺燈下,仔細辨認,透過字跡,她知道是誰寫給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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