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冰窖,遭了什麼罪,擺放屍體便罷了,現在還要用來解剖。

冰窖一邊放著一副上好紅木棺槨,應是齊天峰用來安置齊名姝的。

而冰窖正中,仵作剛驗完屍。

仵作年約四十,精神矍鑠,抬頭就看到兩個少女正站在門口。

其中一個眼神凌厲,另一個則明媚柔美。

“此人死因為何?”

聲音宛若山澗清泉,令人心中舒爽。

仵作白巾蒙面,眼帶探究看來,同時另一個少女眼含警告。

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但足夠讓仵作心中一顫。

這姑娘,這麼大的戾氣。

避開那凌冽的視線,仵作躬身低頭回話。

“此人生前曾中劇毒噬心散,毒已至心脈,全身大面積燒傷,生前定然在火場中逗留許久。”

噬心散?

慕芷予肯定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是風雅不是。

噬心散是燭龍的獨門毒\/藥,中者半月不死,每日子時毒發,痛不欲生。

半月之期一至,鬼神難救。

毒至心脈,最多不過一日可活,為何還要將人火焚?

“那他究竟是中毒而死還是火焚而亡?”

慕芷予將風雅剎那的驚詫看在眼裡,但此時還不是探究的時候。

“中毒而死。”

“恩?”慕芷予眉心一跳,“噬心散?”

難道是這人好不容易出了火場,卻遭毒發,嘎嘣就過去了?

仵作微微搖頭,“非也,應是鴆毒。”

“啊?”

“啊?”

兩人同時驚撥出聲,心中同時感慨一句。

這人真耐造啊!

“他腰間曾被利刃捅入,應是利刃上沾有鴆毒,令其出得火場也未能保全性命。”

“此人身上可有刺青胎記一類可證明身份的標誌?”

風雅偏頭看了眼慕芷予,又看向那具屍體,沉吟不語。

仵作不著痕跡的瞥了眼慕芷予,“並無發現,也可能因為身上燒傷過重,那些浮於表皮的特徵被毀。”

“此人死了大概有五六日了,儲存不當,屍體腐爛有些嚴重,暫時只能看出這些。”

慕芷予最後看了眼那具屍體,轉頭就走。

每次看到這具屍體,心裡就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總想去探究些什麼。

‘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慕芷予身形一晃,有些挫敗的在心裡問了一句。

原主和這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又想自已為他做些什麼呢?

只是這個問題暫時沒人能回答她,也許找到更多的記憶碎片,才能瞭解事情的原委。

風雅早就察覺到慕芷予的異常,立刻將人抱住。

出了冰窖後,她的臉色就極為難看。

好不容易暖了些的手此時冰寒一片,像是回到了瀕死的那晚。

“姑娘,你沒事吧?”

慕芷予搖頭,“麻煩你們,將他安葬。”

太陽穴一陣刺痛,許多雜亂無章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

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美貌婦人正在遊廊下對她招手。

滿臉慈愛的笑容,目光如深邃的夜空,飽含深情又神秘莫測。

有心伸手觸控,卻若流沙逝去,歸於無寂。

風雅將人打橫抱起,神色間難掩焦急。

“流雲大哥,快來。”

蘊含內力的一聲驚喝響徹整個別院,眾人紛紛看向後院某處。

莫風手上的信紙驀然起皺,隨後在掌心化為虛有。

流雲聽到風雅的呼喊直奔慕芷予的小院,只是身邊人影一閃,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他認命的被人拖著走。

“花醉啊,我輕功不弱於你的。”

話音剛落,人就穩穩的站在了慕芷予房門口。

心中一陣哀嘆,這位慕姑娘這紙糊的身子,以後還是不要出門走動的好。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恩?”

流雲這才發現身邊站的人竟然是莫風,然後就被人大力的推進了屋。

風雅正神情焦急的握著慕芷予的手,不斷的為她輸送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

看到流雲進來,心中大石一落。

“姑娘從冰窖出來後就暈倒了,好像和那具無名屍有關。”

風雅語速極快 ,“那人先後中了噬心散和鴆毒,此人似乎和靈柩宮有怨。”

莫風站在門外,靜靜的聽著風雅的講述,眼睛卻緊盯著流雲的一舉一動。

慕芷予似乎陷入了一場無邊的夢境,夢裡的人綾羅綢緞,錦衣華服,丫鬟僕從無數。

一眼望去,亭臺樓閣,雕樑畫棟。

熟悉又陌生的人和物,有笑臉,有怒容,有愛憐,有冷嗤。

一張張各異的臉在她眼前飛速劃過,每個人都在說著些什麼,男女老少,聲音混雜。

她努力想要分辨,卻是無果,致使頭痛欲裂。

直到一張婦人的臉定在眼前,“芷兒,都是娘對不起你。”

話音剛落,慕芷予腦中一片清明,猛地睜眼。

一根巴掌長的細針剛好出現在眼前,慕芷予尖叫一聲。

“啊!!!”

這一嗓子喊得可謂驚天地泣鬼神,流雲捏針的手一抖,差點對著慕芷予的眼睛紮了下去。

“怎麼了?”

莫風一急,也顧不得許多,邁步進屋。

入眼就是慕芷予驚恐的大眼一眨不眨,眼眶中快速積蓄淚水。

不是她想哭,是這麼長一根針距離眼睛不過一公分,只要拿針的手一抖,指定得瞎。

就問你,擱誰不怕。

流雲無辜的收回針,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慕芷予的頭頂。

眼前的危險解除,慕芷予大大的鬆了口氣。

然後才對著一臉擔憂的莫風露齒一笑。

眼睛波光粼粼的暈起水霧,卻被一抹驕陽揮散,剎那明媚不可方物。

莫風不由跟著一笑,微微搖頭。

這人情緒轉換之快,望塵莫及。

流雲一見她還能笑,想著應該無礙,遂伸手將她頭上的針取下。

慕芷予眼睜睜的看著流雲從自已的頭頂取下八根同樣長的細針。

江河奔流,在此刻決堤。

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鼻翼收縮,下巴微微顫動,卻沒有發出聲來。

我靠你大爹,怪不得剛才腦仁疼。

這麼~長的針紮下去,腦漿會不會被帶出來。

這爺們兒一看就不像好人吶!

誰家好人對一個昏迷的弱女子下這般死手。

挖了你家祖墳殺人也不過頭點地,用的著這樣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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