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媽和李大娘是小縣城裡有名的兩個人。
他們倆歲數差不多，一個是媒婆，一個是居委會主任，據說兩個人年輕的時候還是好朋友。
可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倆人現在到了沒法見面的程度。
二人見面總是吵的不可開交，後來人們發現他們也僅僅限於言語上的衝突，之後大家也都沒當一回事，就像看熱鬧一樣。
她們住的很遠，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見面的機會很少，但快過年趕集的時候，指不定在哪兒就能看見她倆。
“這是我先看見的，他得賣給我。”
王大媽個子不大，嗓門卻很尖，周圍的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呦，做買賣不是誰掏錢就是誰的嗎？哪有先看見就是誰的。”
李大娘語氣尖酸的說道，刻意的在挖苦王大媽。
“李翠芬，你誠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這大魚，你家就沒幾口人，能吃的完嗎？”
“嘿誒！你管我吃不吃的完，今天我兒子兒媳婦回來，我就要這條，再說了你家人比我家多還是咋滴啊？”
二人嘰嘰喳喳的吵著，惹得攤位老闆不敢搭茬，周圍的顧客也不敢上前買魚。
“兩位大媽，明天不還是集嘛，到時候我在去弄一條大魚來，你們誰都有，成不成啊。”
老闆陪著笑說道，他是個外地人，在這邊兒做生意總是得小心點。
“不行！”
二人轉頭異口同聲的說道，他們手裡各自牽著一個小孩兒。
這是孫澈和蘇暖的第一次見面，他們怯生生的看著彼此。
那時候他們很小，童年都是跟著奶奶度過的，相同的成長環境讓他們惺惺相惜。
最後那條大魚還是落到了李大娘手裡，王大媽訕訕的拉著蘇暖走開了。
孫澈回到家後問李大娘，為什麼對蘇暖的奶奶那麼兇。
他見過奶奶給鄰居們調解各種各樣瑣碎的事情，無論對誰都是樂呵呵的，沒事的時候，還經常幫助行動不便的老人。
這麼好的奶奶，怎麼就跟王大媽過意不去，他想不明白。
“王豔就是媒婆當久了，做什麼事都要斤斤計較，我就看不慣她那樣，買條魚都要貨比三家，她想要我偏不給她。”
這顯然是一句藉口，裡面應該有更深的故事。
孫澈把這件事當作奶奶的秘密，他早晚有一天要找到真相。
他蹲在門口，跟家裡的大黃玩丟棍子的遊戲，奶奶在屋裡給他爸爸打著電話。
“不是說中午回來嗎？這會兒到哪了？”
“媽，今年車票特別難買，沒買上。
工頭還說，這專案趕得很緊，過年不回去的，給加工資，咱家孩子過完年該上小學了，哪哪都得用錢，等十五了我再回去啊，掛了媽。”
孫澈知道，今年過年又只剩他和奶奶兩個人。
他心裡有點酸，領著大黃出門了。
從早上開始天氣一直是陰天，灰白色的天空映照著張牙舞爪的槐樹枝，讓人看起來很難受。
街道里面，小朋友們歡聲笑語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朵裡，空氣裡滿是他們放完鞭炮的味道，很刺鼻。
大黃呵呵的喘著氣，蹭了蹭他的褲腿，好像在安慰他，孫澈抿著嘴唇，摸了摸它的頭，有它這麼個朋友倒也不錯。
突然，大黃呲著牙朝前面吠了兩聲，他抬頭看去，一個小女孩躲在電線杆後面，怯生生的看著自已。
孫澈明白，大黃嚇到她了，他沒說什麼，抓著大黃的項圈往回走去。
“等一下，你是孫澈嗎？”
他回頭看去，是早上那個小女孩，孫澈點了點頭。
蘇暖邁著小步走了過來，大黃目露兇光的盯著她，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來。
她攥著拳頭，想著萬一它撲上來的話就把它打走。
孫澈看懂了她的想法，把手裡的棍子塞到了大黃的嘴裡，它很乖的蹲在地上搖著尾巴，這個是他跟大黃約定的訊號。
“你有事嗎？”
孫澈冷淡的說道，他不太喜歡跟不熟悉的人說話。
“我奶奶說，你們家買這麼大的魚肯定吃不完，所以我來問問你，能不能把魚賣給我。”
蘇暖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紅票，遞給孫澈。
100？這是面值最大的錢了吧，他曾在老爸手裡看過好多張，要是自已也能賺錢，過年老爸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他很想接過來，手已經伸出去一半了，但又收了回來。
“算了，我得回家問問，奶奶同意了才能給你。”
“嗯嗯，我也去。”
蘇暖很遠的跟著他們，孫澈很聰明，知道她是怕大黃，畢竟它站著的高度都跟小朋友差不多。
無所謂了，大黃是自已最好的朋友，其他人怎麼樣都不關他的事。
“它不會咬人的吧？”
蘇暖小聲地問道，害怕驚擾到狗。
“大黃膽子很小的，它叫是因為怕陌生人傷害它或者我，平常就它一個的時候，見到陌生人都會很快的跑開，它不是壞狗。”
孫澈有點生氣，會咬人的狗都是壞狗，大黃只是個子大了一點才不壞。
“哦哦，它叫大黃啊。”
蘇暖得知它不咬人，壯著膽子跑了兩步，上前摸了摸它的背。
大黃身體微微一顫，嘴裡嗚了一聲，轉頭看向孫澈。
孫澈搖了搖頭，兩人一狗接著往前走去。
“街坊們都說你是個傻小子，可你明明不是...”
蘇暖性子直，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當著孫澈的面就說了出來。
她剛意識到不對，連忙想收回來...
孫澈停下了腳步，握著拳頭，緊咬著牙，害怕自已忍不住給這個女孩兒一拳。
“我媽是，我不是...”
孫澈接著走，快到家門的時候大黃很興奮，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進去。
李大娘從門口走了出來，摸著大黃的腦袋。
“你倆這是上哪兒去了？”
她剛說完，才發現一塊跟著來，走得很慢的蘇暖。
孫澈站到了李大娘身後，一臉委屈，但就是不說話。
“大娘，我想買你家那條大魚，這個夠嗎？”
蘇暖拿出一百塊錢，雙手遞了上去，態度誠懇。
“你想給她嗎？”
李大娘蹲下來，慈愛的摸著孫澈的後腦勺，很認真的詢問他的意見。
孫澈點了點頭，他很想要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