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能能，當然能！”一聽到這個，陶利民就猶如大旱逢甘霖，立刻來了精神。
看來他這張牌打對了？果然就沒有男人不喜歡美女。
“你們聊的還好嗎？”他忍不住追問。
“當然好，非常好。”蘇春芒目光掃過黑壓壓的人群，語氣略帶不甘，“本來如果不是廠裡突然給我打電話，說這裡出了事，我們都打算一起好好吃個晚飯了。”
“都是陳龍這蠢貨，一天到晚淨他媽知道給我惹事！”陶利民氣得又咬牙切齒國罵了聲，旋即又恢復了語氣對蘇春芒笑得大牙都快呲出來了，“那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就要到廠裡了。今天晚上這事情，我肯定幫你處理好。明天咱們正常驗廠。”
“我正和工人們在外面談判呢。”章程這個工具人，關鍵時候還真能護體。意識到自已對談中已經佔了上風，蘇春芒回答得愈發施施然，“這事兒說白了，就是我外銷部的事，我肯定是不能逃避的。好在現在大家情緒都已經穩定了，正準備散了。但是大家臨走前，還有個小要求……”
“什麼要求，儘管說！”陶利民驚喜地立刻坐正了身子，有點不敢相信她一個小丫頭，單槍匹馬是怎麼擺平這些事的。光衝這份膽氣，都比陳龍不知道強多少倍。
“辭退陳龍，讓陳龍對之前那個懷孕的女孩負起賠償責任。”蘇春芒一字一頓，把訴求提得非常清晰，“他們只想要這個。其他的，我相信我的想法和您是一樣的，就是驗廠之後，他們仍舊正常上班。然後按照身份證年齡，依次安排籤正式合同的時間。他們都是咱們熟練工了，平時做事也不錯，沒道理以年齡為藉口隨意趕他們走。畢竟當初招他們來的時候，可沒卡過年齡。”
“是是是，沒錯。”陶利民連連稱是。
“還有，既然大家都是平等的職工，那年底如果有獎金，他們也應該和辦公室人員同步。就算因為年齡，沒來得及籤合同的，只要幹滿三個月，也應該和外面公司一樣演算法，有他們該得的那一份。”
“當然，當然。應該的，應該的。”陶利民毫不猶豫就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這些要求，對他來說，全部都算是灑灑水的小事。
眼下最關鍵的，就是能平事。至於其他的，只要能接下訂單，怎麼都好說。
可最難的，恰恰就是在群情最激奮的時候，平事。
連陳芬這個老油條都沒做到的事，卻讓蘇春芒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做到了，怎麼能讓他不驚訝？
就算她自作主張讓渡了一些利潤，但也在合理範圍之內。等於算是把以前欠他們的，補一點給他們而已。比起他們集體去勞動仲裁的損失，那可真的少太多了。更別提其他很可能因為肢體衝突，而造成的更惡劣後果。
所以，對蘇春芒的處理方式，他是完全認可的。因為就算他來了，也無非是這些步驟。
而且，他還有身份方面的顧慮，有些大餅不好隨便畫。但蘇春芒就剛剛好。
兌現了，是他陶利民慷慨。兌現不了，是她蘇春芒傳達不清晰。總歸他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出了問題還留有後手，而不是像陳芬那樣，直接逼著他往烤爐上架。
一想起這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對陳芬的怨氣，就多了幾分。
當初要不是她說得天花亂墜的，他才不會同意讓陳龍來。正忙是一點都沒幫上，還淨扯後腿。
“其實當初陳龍那事，我也是不知情的。”為了挽回自已的形象，陶利民不失時機找補道，“我也是剛剛和陳芬聊過，才知道他鬧出過那種事。這絕對是屬於違規行為的。既然工人情緒反彈大，就肯定不能留他了。開工廠嘛，肯定工人最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嘛。”
“……”真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蘇春芒暗嗤一聲，朗聲放大聲量對著聽筒喊，“那陶總這話，能和咱們的工人代表直接說嗎？他們需要一個您的承諾。還有，大家辛苦這麼久也累了，建議陶總安排一下食堂，讓師傅們晚上加個班，給大家都準備點豐盛的免費晚餐補補能量。”
“好好好，可以。”陶利民悉數滿口答應，“你把電話給他們。”
-----------------
陶利民金口玉言傳達到，工人們自然也沒了鬧的理由。
大家一邊欣喜地展望著未來，一邊向蘇春芒道謝。
蘇春芒說實話，有點受之有愧。連她自已都不知道能忍耐到什麼時候，就敢替他們規劃未來，也是有點詐騙之嫌。但事情逼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她只能保證，但凡她還在這裡一天，就會為他們爭取該有的權益。
“蘇小姐，以後我們就跟你混了！”為首的高胖個兒一臉感激地拍著胸脯說，“我知道你是能為我們著想的。以後你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言重了你們。”蘇春芒笑笑，“先去吃飯吧，肯定都餓壞了。”
“嗯。”高胖個兒應該是這些人的主心骨，一揮手，這些人也就烏泱泱都散了。
等陶利民車子趕到時，一切早已風平浪靜。
他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了，上前就滿臉期待地搓著手問蘇春芒：“章經理後來怎麼說？”
蘇春芒聳聳肩：“說什麼？您不是讓我們敘舊的嗎？就88塊的咖啡錢，還能開口讓人家幫大忙呀？”
說著，她把已經展平的收銀條，遞給陶利民。
陶利民狀似隨意掃了一眼，又樂滋滋地還給了蘇春芒：“你拿著走正常報銷流程就好，名頭就寫客情費。”
說完他揉揉腦袋，遲疑了下，又問蘇春芒：“你是怎麼取得那些工人信任的？”
一路上，他已經想清楚了。蘇春芒也不是神，她能說服那些人，從根本上來說，靠的也不是那些空口承諾，而是靠的信任。
而這，正是陳芬和陳龍所喪失的。
他們已經一遍遍把自已凌駕於普通工人身上，積怨太久，所以到處都是他們留下的乾柴，隨便一個火星子都能燒成連營赤壁，情況也才會越來越焦灼。
看來，老一套的管理方式不太行了。
現在既然決定開啟門對外做生意了，就不能再用九十年代那一套對內高壓統治了。
那個時候的工人，都老實，也沒手機，更沒有聚眾鬧事的膽量。現在他們容易抱團，一出事就能用手機和QQ搖來一群人，著實頭疼。
藉著這個機會，公司內部管理層，也該更新換代了。
“也沒什麼，可能就是我也在產線幹過吧，他們有些人認識我，對我還算比較客氣。”蘇春芒實話實說。
“說得對。”陶利民大言不慚豎起大拇指，“確實是這樣。從群眾中來，再到群眾中去嘛。從底層上來的將軍，才是最有威望、最能帶兵打仗的！”
“……”什麼亂七八糟，今天他是去進修毛概了嗎？
蘇春芒懶得再與他插科打諢，故作疲累地揉揉太陽穴道：“今天我有點喝猛了，頭都有點疼。還好有章程給我買的止疼藥救急，不然真的沒辦法堅持這麼久了。剩下的事情，就先交給陶總了，我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好準時去接客戶。”
“好好好，可以，你多休息，明天精神飽滿去迎戰。”陶利民果然就喜歡聽她提章程，連忙推著手催促蘇春芒快回去，“我讓何小嵐幫你把電腦帶回去，你就不用進去了，多睡一會兒爭取明天咱們能旗開得勝。”
“辛苦陶總。”蘇春芒也不客氣，扭身就往自已宿舍方向走去了。
陶利民一轉身，臉就陰沉了下來。
躲在角落裡老半天的退休保安見狀，趕緊顫顫巍巍湊上來：“陶總……”
“陳芬呢？讓她馬上到保安室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