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近一年來多數的深夜一樣,我穿著短褲在陽臺獨自享受著手上的純境帶給我的短暫快感。我很享受一團混著不太健康的物質的煙霧進入我的肺部再撥出的感覺,一次次吸吐組成這短暫的三四分鐘成了我為數不多可以真正靜下心來思考的時間。

於是我的腦海中又不自覺地出現了那個曾經跟我如膠似漆的身影。我又深吸一口,再重重吐出,一條白色的小龍便掙脫束縛,直直衝破了我面前的這片漆黑夜幕。我倒希望能在陽臺一直這麼瀟灑下去,但是瑟瑟發抖的下半身不太支援這個想法。

在我回憶她的聲音和麵龐時,陽臺的風把我手上的煙吹得一亮一亮,我的腦海中並沒有“我與圓月共說愁,半入晚風半入喉”的詩意,想的只有這滿世界自由自在的風哪有什麼煩惱值得它來蹭我的煙,可是風抽我的煙,我總不能抽風吧。

一支菸過後,那身影又闖入了我的腦中。

我和張芷瑤是高二認識的,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長時間處於失意的一段時光,所以我很不理解為什麼有人想再次體會高中時光,這不純純自虐傾向嗎。

張芷瑤也是我生命中遇見的最單純的女孩,她的成績也不算特別出眾,雖說我們學校是區裡頂級的四星高中,但看著長期處於中下的成績無論哪個即將面臨高考的學生都會像我一樣有股泯然眾人矣的失意。

想必她一定頗有家資,而且有一對開朗的父母,不然她努力後仍沒有起色的成績怎麼能讓她天天跟個沒事人一樣抱著她的盒裝奶沒心沒肺的喝。也是從那個時候我更加堅信喝牛奶對高中生的身高已經沒有幫助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總是有意無意開始關注她,她也很配合的在我面前蹦蹦跳跳。起初我沒有在意,萬一是我自作多情,那我不成小丑了嗎?況且我聽以前和她一個高中的同學說曾有人向她表白,結果被髮了一張好人卡。我不想入那位好人的後塵。

直到那天,早自習前在教室吃早飯的空檔,我和死黨說自已覺得奶兇奶兇的女生很可愛。死黨看了不遠處的張芷瑤一眼,回過頭跟我說:“你小子,原來好萌妹這一口啊。”

早自習快結束前,我斷定老師已經不在教室,匆匆閃至廁所,不然等下課又要因為小便池禮儀等半天。放完水,剛進教室,就被埋伏在講臺邊的張芷瑤逮個正著,她突然冒出,兩隻小手舉在臉邊張牙舞爪朝我撲來。

我突然一怔,倒不是被她嚇著了,只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覺得這小姑娘終於被學業摧殘成這樣了。見我沒什麼反應,這次換她不知所措了,於是我趕忙捂著胸口,裝作一副受驚的樣子,然後舉起雙手向她投降。她這才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朝門外走去。

剛回到座位,我的同桌就從書後露出一對眼睛瞥了我一眼,留下了“叼毛”兩個字。

雖然她平時也會這樣評價我,但這突如其來的“詆譭”還是讓我滿頭問號,我今早洗了頭,還用香皂洗了臉,她憑什麼這麼說我?

我剛要與她爭辯,她又把自已藏在書後了,我也只能展示我的廣闊胸襟,權當她生理期脾氣不好。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我們是新高考的第一屆,雖說這個班算不上傳統理科班吧,但聚集在這裡的都是高二分專業堅定地用排除法選擇“物化地”組合的新時代理科班,這也是我和張芷瑤高二才認識的原因。一個語文老師當班主任,這讓原本計劃中的休息時間又減少了,語文課再也不能與周公談天說地,只能迫於這個三十歲女人的淫威,去感受什麼“錦瑟無端五十弦”。

說來也怪,那時我覺得,這李商隱真矯情,人家愛幾根弦就幾根弦唄,你想人就想人,開個濺射傷害往人樂器身上靠算怎麼個事?現在想起來,跟我怪那不知是因為季風還是晝夜溫差形成的晚風抽我的煙應該是一個心境。就是可惜我不能像這些文人騷客一樣賣弄自已的筆墨,否則我也留下幾句膾炙人口的佳句,也不枉虛度了這些時光。說不定我哪天就把自已的一些經歷寫成文章,供別人消遣。

那節課上我突然想起自已跟死黨說的話,她不會是因為這句話,所以齜牙咧嘴地找我實踐吧?我重重地閉上眼睛晃了晃腦袋,瞎想啥呢,最後真成小丑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多尷尬。

此時的我也無意再聽什麼“蜀山兀,阿房出”。只覺得西楚霸王好端端的跑到陝西,燒了我們的阿房宮是圖什麼?我的目光又回到左前方看著張芷瑤的身影,這校服不知被我們吐槽了多少次,但我卻覺得跟她特別合適,或許什麼衣服都遮不住她身上那股可愛勁,白色的校服外套配上她的丸子頭讓我突然醒悟!張芷瑤滿足了懵懂無知的我對心中少女的所有想像。

那天,我心中的白月光誕生了。

從那天之後,我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對待張芷瑤,我還有我同桌三人組成的“難兄難弟學習互助會”。

張芷瑤是我同桌的前桌,我們仨不僅坐的近,而且學習都在中下至中上游蕩(其實我那時道心尚未破碎,一直是在中上游的)。老師對我們的政策是不多關注,穩住心態,因為我們這個水平江蘇省內的B類重點基本沒有問題,發揮好一點也能衝個雙一流或者省外211,乾脆“不聞不問”以免增加我們的負擔。

而在這個互助會中,語文我們屬於大難臨頭各自飛,所幸150的語文我一直穩定在一百出頭到一百一之間。

數學,我也能給她們講講;物理和化學方面更是秦始皇吃花椒——嬴麻了。

英語和地理她們比我強很多。但英語我也能穩在一百一到一百二之間,於是我自詡在英語上還沒有到不恥下問的地步,於是對她們的建議也是打個哈哈就過去了。地理則是被我當做玄學學科,大題目有模板大差不差,但選擇題那可真就是重災區,她們雖然經常給我講的頭頭是道,但奈何我摸不著門路,只能把它歸作風水玄學,自生自滅。

我們這個班位置也挺尷尬,在火箭班和普通班之間,所以數學老師經常佈置些難題給我們上上強度,這對我來說完全是知識海洋中的暗礁,一做一個不吱聲。偏偏她倆還喜歡拿著這種題問我,當我簡單明瞭表示自已不會時,張芷瑤就眼巴巴地望著我:“你怎麼能不會呢?”

我也只能攤攤手,講出至理名言“女人可能會欺騙你,兄弟可能會背叛你,但數學不會,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於是她們就會要求我“遠渡重洋”,找我的死黨學習,再把外面的先進經驗帶回來講給她們。我開始還會不耐煩地問“你怎麼自已不去?”她也總能理所當然的說“他坐那麼遠,我跟他又不熟。”

是的,我的死黨因為他傲人的身高,享受到了教室後排VIP區的待遇,但是他成績出奇的好,還是數學課代表。這也是他不在我們的難兄難弟互助會中的原因。

每每這時我都能理解小不列顛快沒北愛爾蘭聯合不起來王國為什麼脫歐,但事實看來,它脫歐後也沒見好轉起來。

白月光事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極力壓制自已的想法,告訴自已這只是一時的想法,按照樓下那群學生物的說法,是這個年齡段,體內的啥玩意在作怪,現在剋制自已不僅可以在以後找到真愛,而且對處於高中時期的大家都好。

於是講題時我會刻意語氣淡漠,刻意避開她的眼神。即使如此,她還是會經常從外面帶奶茶或者小蛋糕給我,當然還有同桌和死黨的那份。而我只有在她每年生日前。搜尋“女同學生日創意禮物”,然後看著差不多的價格給她買買,多是些什麼桌面擺件,小熊玩偶。然後返校後帶到學校,等她生日送出去。

日子就這麼晃到高三,在八省聯考中數學卷新穎的題目打得我道心破碎,那次的數學我只考了80分,不多不少,正好80。

我看著卷子沉默不語,心裡如死水一般平靜,然後麻木地走到儲物室,這裡一個人都沒有,我的眼淚也如洪水決堤般湧出,開始我還能保持原有的沉默,但想到父母從陝西隻身前往蘇州打拼,穩定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也接過來享受這裡的教育資源,我從二年級就在蘇州上學了,為了我安心上學,婚房買在老家的父母又在蘇州買房買車。期間我也對他們的教育產生過質疑,但是隨著父親的腰痛越來越嚴重,母親的白髮越來越多,他們對我的要求也只剩有大學念就行,於是我在高中開始理解他們。

但理解之後就是自責,我是家中的獨子,泯然眾人矣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擔起那份責任,這樣的情緒終於隨著八省聯考的數學考砸一起被宣洩出來。

於是我的哭泣再也不能保持沉默,我開始不自主的抽泣起來,肚子也不能和往常一樣舒展。上半身像觸電般不能動彈,意識到難受的我只能蹲靠在牆上,腹部的痙攣和雙手的失控讓我感受到極大地恐懼。

這時,張芷瑤火急火燎地從後門衝進了儲物室。據她事後回憶,當時,她看到我拿著成績條一言不發,一個不留神我就不見了。她看到我桌上的成績條,心裡一陣發毛,趕緊跑出來找我,正好路過儲物室看到牆角有個蹲著的人影,立馬就進來確認是不是我。

那時的我渾身顫抖,手指以一種奇怪的姿態扣在一起,叫我也沒有反應。她立馬出去叫了我的死黨,死黨和其他幾個同學立馬從三樓把我架到樓下,班主任也在張芷瑤的通知後火速從辦公室衝了出來,正巧在一邊的教導主任不知從哪拖來一張凳子讓我坐在上面。然後瘋狂地召喚我平時從沒見到過的校醫。

我的情況就在這些人的疏導照料下很快好轉,他們又堅持讓我坐著再緩一會,我的手上也多了一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熱水。沒過多久,我媽媽也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面色蒼白,但眼睛有些紅,儘管我表示已無大礙,最後還是被他們架上了媽媽停在校外的車上。

隨後各種檢測,什麼心電圖,驗血輪番上陣,最終確認只是心悸。

而在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平時四十分鐘的車程,媽媽半個小時左右就趕完了,她無疑是愛我的。張芷瑤或許也是愛我的,可這種愛是同學間的欣賞,還是男女之間的愛慕,我分不清,於是這個被我刻意沉封的難題,又出現了。

而對於我的大腦是否小題大做,把聯考數學考砸的事都捅到心臟那去了。這件事我不做討論,因為不同的時期我們的心智不一樣,那時候的我只想著提高成績,甚至可以為此壓制心中朦朧的感情,但現在的我看來,就算聯考數學我睡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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