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邑城的西北方,矗立著一座名叫落日嶺的小山。儘管它的山勢並不雄偉,卻能以高瞻遠矚的姿態俯瞰全城,將港口和海灣的美景盡收眼底。在這座小山的頂峰之上,坐落著清涼寺,成為丘邑的一處靜謐聖地。

“蠻族襲擊丘邑”的訊息在林楓颯等人抵達之前就已傳遍衙門。這一訊息的迅速傳播,得益於金濤縣丞所騎乘的那頭健壯的驢子。當其他人還在碼頭和城中驚慌失措地奔跑時,金濤縣丞已騎著驢子疾馳而來,迅速向衙門報告了緊急軍情。

因此,當林楓颯和呂少程來到衙門的大門前時,迎接他們的是兩扇緊閉的大門和旁邊狹窄窗子裡一雙雙充滿警惕和驚慌的眼睛。林楓颯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嚴峻,更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人對蠻族的恐懼程度。

他凝視著視窗後面那些惶惶不安的人影,回想起城中如今一片混亂的景象,不禁感到自已可能很快將成為丘邑城最不受歡迎的人。正當林楓颯陷入沉思之際,縣衙那如城堡般堅固的兩扇厚重木門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了金濤半張發白的胖臉。

“桑漠人,蠻族現在到了哪?”金濤首先發問,隨後覺得自已表現得過於膽怯,便從門縫中擠了出來。然而,站在外面後,他又回頭張望,彷彿擔心那兩扇門會隨時關閉。“知縣讓我問你蠻族的事,”他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那些蠻族是不是已經快到丘邑了?快告訴我!”

林楓颯茫然注視著金濤,儘管他大致能夠理解金濤的話語,但對方因驚恐而明顯變調的聲音卻讓他聽起來倍感吃力。而林楓颯這種在金濤看來近乎嚇傻的反應,更是讓本已驚恐萬分的縣丞徹底失控,陷入了瘋狂。

金濤已無法回憶起自已是如何抓住眼前這位桑漠少年的衣領,不斷搖晃併發出莫名的喊叫。之後他被呂少程和幾名聞訊從衙門衝出的官差連拉帶拽地按倒在地,滿嘴冒著白沫,同時口歪眼斜,完全失去了意識。

多年以後,人們在丘邑縣衙門塵封的公文中發現了一份殘缺不全的記錄:“按照知縣大人的命令,一個名叫林楓颯的年輕人被收留。這位來自佑平島的桑漠人負責打掃清涼寺,作為回報,他將獲得清水、粟米飯和蔬菜湯。”

………………………………

清晨時分,清涼寺旁的一扇小門悄然開啟,一個身影推著木車,沿著蜿蜒的小徑緩緩向落日嶺的山頂前行。

丘邑的早晨帶著一絲寒意和乾燥,這源於冬季時安槐南方沿岸飽受滄海季風的侵襲。這種寒冷乾燥的天氣會持續整個冬季,即便春天的腳步漸近,仍有一段時間維持著這樣的氣候。

林楓颯已經在這個世界度過了半個多月的時間。雖然時間不算長,但曾經的世界彷彿已經變得遙遠而模糊。有時,在深夜醒來,躺在冰冷的石屋角落,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他會恍惚覺得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只是一場真實到讓人難以自拔的長夢。

起初,林楓颯並沒有放棄回到自已世界的念頭。他嘗試過各種方法,甚至包括從高處跳下、投身於冰冷的海水以及用頭撞擊牆壁等危險行為。然而,多次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當他站在斷崖邊,俯瞰著下面渤海灣湧動的冰冷海水時,林楓颯不禁打了個寒戰,縮了縮露在衣領外的脖子。那一刻,他告訴自已,也許留在這個世界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這個認識讓林楓颯終於接受了自已無法回到原來世界的現實。命運似乎註定了他要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然而,他在這裡的生活並不順利。

丘邑城雖然規模不大,卻擁有數萬之眾的居民,而林楓颯在這座城裡可謂是一位傳奇般的人物,他雖低調行事,但他的名字卻傳遍了城裡的每一個角落。

那場被稱為“蠻族入侵”的鬧劇並未持續太久便被揭穿,然而它所引發的一系列風波卻令人咋舌。由於人們對遙遠東方強大敵人的深深恐懼,城內一時間陷入了混亂與恐慌之中。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歇斯底里,婦女們滿懷愧疚地向丈夫坦白多年養育的兒子並非親生,而那位以吝嗇聞名的全城名人,竟然在此時大肆撒金,一邊尖叫著一邊將黃金拋向人群。

當丘邑人得知真相後,憤怒和羞辱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若非知縣大人出面干涉,收留了當時看上去有些可憐的林楓颯,恐怕按照大祈帝國的法律,他早已被那些憤怒的市民處以極刑,成為點天燈的犧牲品。

然而,林楓颯很快發現,雖然縣衙的生活還算不錯,但清涼寺的日子卻遠非外界傳聞的那般輕鬆。

在清涼寺內,僧侶們除了唸經誦佛之外幾乎無所事事,整座寺廟瀰漫著一股壓抑和沉悶的氣氛。儘管清涼寺內有近百位僧侶和絡繹不絕的香客,但除了誦經聲外,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音。這裡彷彿是一座沉睡的墳墓,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寂靜。

在此地,高聲喧譁被視為不可饒恕的罪行。林楓颯曾目睹一位和尚因無意間打破了這一禁忌而遭受鞭罰,這一幕令他震驚不已,覺得簡直難以置信。然而,不久之後,他自已也親身體驗了這種特殊的“待遇”。

就在第一天,林楓颯因犯下數不勝數的過錯,被處以嚴厲的懲罰——不僅被禁止用餐,還被責令清洗寬敞的大殿和走廊的地板。

當他一手提著沉重的水桶,另一手握著巨大的馬鬃刷,站在那個遼闊得足以作為籃球場的大殿中時,林楓颯幾乎無法承受,差點暈厥在地。

整夜未眠,林楓颯手持粗糙的馬鬃刷子,不知疲倦地在地板上劃過一道道勤勞的痕跡。直到晨曦初露,他才完成這繁重的勞作,步履蹣跚地走進自已的石屋。疲憊不堪的他,甚至無法清晰回憶起自已是如何躺倒在床榻之上的。

然而,剛剛合上疲憊的雙眼,那悠揚的鐘聲便如催命符般將林楓颯從夢中喚醒。凌晨三點,清涼寺的早課已然開始。儘管睏意如潮水般湧來,林楓颯卻不得不強撐著痠軟的身體,拉著沉重的木車,艱難地向清涼寺後方的山坡進發。山路崎嶇,每一步都彷彿要耗盡他所有的力氣。身後的木車重得如同千斤,每邁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喉嚨乾澀得彷彿要冒出火焰,每一口呼吸都如同在肺裡燃起一團火。

林楓颯每日的起始,便是拉著這輛木車攀至山頂,從清澈的泉水中打水。隨後,他需打掃清涼寺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莊嚴的佛像、肅穆的大殿地板,還是每一塊晶瑩剔透的玻璃。中午時分,他還要為清涼寺裡的七十多位和尚烹飪飯菜。而到了下午,他則要精心照料寺廟後院那片生機勃勃的菜園。

白日的忙碌讓林楓颯無暇他顧,唯一屬於他的自由時光便是用餐之時。然而,那微薄的食物只會勾起他更深的飢餓感。夜幕降臨後,他才得以躺下來稍作休息。然而,即便是這樣短暫的安寧,也被那可惡的鐘聲無情地打破,週而復始地重複著這艱辛的生活。

清涼寺內藏有水井,然而每逢冬季旱季,水位下降使得井水無法使用,於是整個清涼寺的近百人,便只得依賴落日嶺山頂那唯一的泉眼來維持生活。

林楓颯的職責便是每日清晨,駕著木車,攀上山頂,將幾個大木桶裝滿清泉之水,再辛苦拉回寺中,注入巨大的石水槽內。

當這項繁重的任務完成後,他的一天正式工作才算開始。他擦拭著佛像,清理露臺上的鳥糞,為清涼寺後院的菜地施肥,還要檢查每一個油盆中的火油是否充足。這些瑣碎卻必要的任務,構成了林楓颯上午的工作內容。

而到了下午,他則協助和尚們搬運沉重的經書抄卷,隨時準備為正在謄寫的和尚傳遞檔案。

這樣的忙碌一直持續到深夜,林楓颯才能享用一頓並不美味的晚餐,隨後返回謄寫房間繼續工作,直至深夜。

在和尚們離開後,林楓颯還需將經文放回書庫,清潔整個大殿的地板。當和尚們都已熄燈休息,他才能拖著疲憊的身體,躺在堅硬的床上,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然而,似乎剛剛合上眼不久,晨祈的鐘聲便又響起,呼喚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隨後,單調乏味的日常如同無盡的輪迴,日復一日地重複著前一天的忙碌。

經過長達十幾天的煎熬,林楓颯終於下定決心,要逃離這個令人心力交瘁的所在。

逃離這裡!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如洪水猛獸般難以遏制。然而,林楓颯深知要實現這個願望並非易事。

他所處的世界,是一個動盪不安、戰爭頻發的亂世。

除了四處挑釁滋事的軍隊和猖獗的盜賊,那些旁觀者們也在伺機而動,如餓狼般等待機會撕咬。

在這樣的時代裡,林楓颯不禁對自已能否生存下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1495年的大祈帝國,無疑是整個歐洲最為混亂的地區。

面對這樣的現實,林楓颯不禁對自已能否離開清涼寺產生了疑慮。他深知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連許多城主和官員都朝不保夕,更何況是他這樣的普通人呢?

然而,他並未因此動搖。

雖然走出清涼寺可能會面臨未知的危險,但留在這裡則意味著被活埋在這座死寂的寺廟中。

無論如何,他都要離開這裡!

林楓颯一邊思索著,一邊腳步堅定地推著木車,沿著山坡攀登至一處高地。落日嶺的壯觀景色盡收眼底,山下丘邑城的輪廓清晰可見,甚至連遠處的碼頭和海灣也一覽無餘。

他習慣性地扭過頭,目光投向寬廣的海面。儘管深知這個動作毫無實際意義,但內心的某種引力卻讓他不由自主地凝望那片無垠的蔚藍。

正當林楓颯陷入沉思,目光呆滯地望著海面時,一艘不算太大的帆船悠然駛進丘邑海灣。破舊的風帆在微風中搖曳,似乎在訴說著它在海上經歷過的種種磨難。

然而,在繁忙的碼頭上,這樣的船隻數不勝數,因此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船靠岸後,一個身穿破舊袍子的男人匆匆下船。他黑色的眼睛迅速掃過周圍,然後避開與商販的交談,快步走過碼頭,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戴上帽子,裹緊身上的袍子,沿著山路向半山腰的清涼寺走去。

林楓颯踏回清涼寺,恰逢早課的鐘聲悠揚收尾。

初到此地,他已被告知,在這幽靜的清涼寺內,每日需虔誠誦經唸佛五次,每次的起止時間皆不容絲毫差池,例如每日破曉之時的第二次早課,必定要在晨曦初現的五點鐘準時啟幕。

早課告畢,林楓颯便捧著盛滿清水與粟米飯的木托盤,走向住持的房間。與其他僧侶共同用餐的習慣不同,住持總是在靜謐的房間內獨自進餐,這彷彿是他身為寺院之首的小小特權。

然而,在抵達住持的屋外時,林楓颯的腳步卻被一個僧侶輕輕擋住。他見那僧侶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噤聲,於是林楓颯便以手勢回應,表示自已只是來送食物。

那僧侶微微搖頭,隨後向後伸出大拇指,指尖輕指林楓颯手中的托盤。林楓颯會意,將托盤輕輕放在地上,隨後轉身離去。

這便是清涼寺的日常,雖顯得單調乏味,但林楓颯深知,在這清規戒律之中,尋找一絲交流的機會都顯得如此奢侈。

在這裡,僧侶們之間的交流都需小心翼翼,即便是低聲細語,也可能被視為對教規的褻瀆。這讓林楓颯不禁感到,若長此以往,他恐怕真會在這寂靜中變得沉默寡言,或是思維錯亂。

正當他準備返回自已的小屋,尋找那份白天難得的短暫休憩時,突然穿過甬門,低低的爭吵聲從走廊深處傳來,打破了周圍的寧靜。

儘管聲音低沉,但其中一個聲音中蘊含的憤怒情緒仍然瀰漫在走廊之中:“怎麼會這樣?難道丘邑,這個一向被認為是安全的地方,現在真的不再安全了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另一個聲音雖然平靜,但透露出深深的無奈,“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或許,你應該回去告訴他們,一切都結束了。”

“不,這絕對不行!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那個憤怒的聲音突然提高,讓林楓颯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時,三個身影從走廊拐角處走了出來。看到林楓颯,他們似乎都感到非常意外。同時,林楓颯也認出了其中一個正是清涼寺的住持。而另外兩個,則是一個身穿灰色布袍的中年男人和丘邑的知縣。

林楓颯立刻站在一旁,微微低下頭,儘管心裡感到反感,但想到那些用來訓誡和尚的鞭子,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硬充好漢。

那兩人顯然沒有預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其他人。住持原本就低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緊盯著林楓颯看了幾眼,然後向旁邊的中年男人揮了揮手。而知縣則目不轉睛地盯著林楓颯,彷彿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麼秘密。

“懇請您為我祈禱,”那位中年男士深鞠一躬,雙手合十,目光虔誠地注視著住持,“我懇切地期望能從您那裡感受到佛祖的慈悲與恩典。”

“只有心懷虔誠,才能獲得恩典,施主。”住持平靜回應,隨後他慢慢地收回雙手,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一旁的林楓颯,然後緩緩步入了走廊深處。

“心懷虔誠的人……”中年男士低聲重複著,隨即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毅然走去。知縣則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他們三人的目光似乎從未在林楓颯身上停留過,然而,他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壓抑。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已像是被忽視的空氣,存在感被徹底剝離。

這一刻,林楓颯下定了決心。他告訴自已:這個清涼寺,真的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

他搖了搖頭,邁開步伐,朝著自已的小屋走去。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那位剛剛離開的住持,此刻正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他的背影,彷彿在深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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