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密室內,有幾人靠坐在角落休息,其中一人坐了一會兒,又起身拿著手電筒開始研究牆壁上的圖案。
“我說天真,你看了這麼久,研究出了什麼東西沒啊?”快癱在地上的胖子有氣無力地喊道,“這什麼破地方,走了四個多小時了,累死胖爺我了。”
“我們一直在繞圈子。”
“對。”觀察壁畫的青年轉了轉手電筒,把光打在胖子臉上,看到他臉上浮著一層汗光,頭髮也油膩膩地黏在一起,不禁嘲笑:“你至於嗎?我都沒有你這麼累,你體力比我還差了?”
胖子抹了一把臉,喘了口粗氣,“他奶奶的,這裡這麼悶,你感覺不出來啊?”
悶?
青年深深吸了口氣,沒有感覺到什麼,卻看見從剛才到現在只說了一句話的人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拉起胖子。
“走。”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兩人都極其聽話地背起包緊緊跟在他身後,三人的步伐越來越快。
穿過暗長的甬道,他們又踏進了一個密室,最前面的人腳步一頓,抬起手。
他身後的兩人一看,連忙停住腳步,貼著牆壁。
“你剛剛說我們一直在繞圈子?這是怎麼回事?”看小哥那渾身緊繃的樣子,胖子也悄悄壓低了聲音,詢問道。
“壁畫,壁畫一直在重複。”
雖然說在墓裡面,壁畫重複也不算一件稀奇事,有的墓裡甚至每一間密室都畫著同樣的東西,但是在這個墓,那可就太不一樣了。
吳邪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墓,跟他以前所經歷的相比,這個墓安全得離譜。
一般來說,墓主人把生前的財產帶進墓裡,死後自然不希望別人拿走。針對盜墓賊的機關只會多不會少,那機關設定的,簡直就明著告訴人家:你能出去算我輸。
從他們下來到現在,都快五個小時了,一個機關都沒碰到,墓道里乾乾淨淨,除了灰塵什麼都沒有,偶爾一兩間密室裡有幾個乾燥的陶罐,除此之外,也就密室裡的壁畫值得研究了。
這也讓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的胖子連連驚歎:“好傢伙,這是被抄家了啊,這麼幹淨。哪個龜孫乾的好事,連塊瓷片也不給爺爺我留。”
沒有其他東西,吳邪只能看看壁畫,這一看還真看進去了。
與簡陋的墓室相比,壁畫畫的可謂是極其用心,色彩鮮明,筆畫線條極為細緻,還有完整的故事情節,從頭看下來,吳邪還以為自已在看連環畫。
先前這座墓已經被盜空的猜想被吳邪推翻,如果是普通的盜墓賊,看到儲存這麼完整的壁畫,早就下手了,根本等不到他來觀賞。
他看的津津有味,渾然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直到一個小時前,他又看到了故事開頭,被小哥提醒了一下,才驚覺竟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按照他們的腳程來算,這座墓的規格比他想象中要大許多。
“壁畫重複有什麼稀奇的,咱們見過多少次了。”胖子不以為然,但是走了這麼久還沒找到主殿,他也有些不確定了。
吳邪搖了搖頭,說道:“從我們下墓開始,只有一條道,通往第一間墓室,那件墓室的壁畫就是畫著故事的開頭,到後面我們走岔路,不管去到任何一間墓室,他的故事都是可以連線起來的,這說明什麼?”
胖子眨巴眼,“說明墓主人喜歡講故事?”
吳邪翻了個白眼,“你個死胖子,能不能正經點。”
“我知道我知道,這說明墓主人就是想讓我們看壁畫。”
“沒錯。”
“我懷疑這個墓主人——”吳邪偷偷瞅了一眼小哥的位置,捂著嘴在胖子耳邊悄悄地說:“心理有點問題。”
聽到這個,胖子就來精神了,他瞬間睜大眼,“怎麼說?”
“……只是有這種感覺,還要看到後半部分才能明白。”吳邪摸了摸鼻尖,“先不說了,去看看小哥在幹什麼。”
穿著衝鋒衣的男人半蹲著,除了一開始給出的隱蔽訊號,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吳邪和胖子摸索著也蹲在了他旁邊。
張起靈輕輕敲了敲手電,兩人明白過來,把手電都關了,屏氣凝神。
室內完全黑暗下來,吳邪這才發現地磚的縫隙中竟有隱約的青光,光芒極其暗淡,如果不仔細盯著還真發現不了。
年紀這麼大眼力還這麼好,吳邪心裡敬佩。
“嘶——這底下有東西!”胖子倒吸一口涼氣,興奮地搓了搓手。“沒白來啊!”
吳邪也有一點高興,進來這麼久,終於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他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問道:“有機關?”
張起靈搖了搖頭,伸手沿著磚縫慢慢摸索,摸了一圈,他疑惑地嗯了一聲,收回手捻了捻。
“涼的。”
胖子也伸手摸了摸,“還真是!”
“這底下難道是個冰窖?老祖宗很時髦啊,在墓裡還給自已準備納涼的地兒。”
吳邪見胖子從包裡掏出工兵鏟和幾捆炸藥包,連忙拉住他,“誒誒誒,你想幹嘛?”
“炸他丫的啊,你看這光都能從縫裡透出來,說明這地磚薄的很,一炸就能開。”話說著的同時,胖子迅速地把炸藥固定好,從兜裡掏出打火機。
張起靈一把按住他的手,沉聲,“不能炸。”
“小哥說得對,這底下什麼情況咱們也不清楚,如果真能炸開,這裡說不定還會坍塌,到時候我們都會被困死。”
“那你說該怎麼辦?”
吳邪開啟手電,觀察這間密室,他一眼就發現了這間密室的不同,這裡竟然沒有壁畫,按照墓主人的習慣,他恨不得把整個墓都畫上畫,怎麼會放過這裡?
這間密室並不大,沒有陪葬品,沒有祭品,整個密室能看的大概只有地磚上的花紋,這花紋也沒什麼特別的。
倒是這裡的屋頂有點奇怪,他功率這麼大的手電打上去都看不清,仔細看著,好像能看到一層黑霧,把手電的光給隔斷了。
周圍也沒有什麼借力點,不然還能爬上去看看。吳邪從包裡拿出一個冷焰棒,伸展了一下手臂,用力往上拋去。
“咚——”打到屋頂的聲音。
冷焰棒的光幾乎照亮了整間墓室,這短短的十幾秒內,吳邪終於看清了屋頂的樣子。
這屋頂居然畫著一隻眼睛,應該是金粉描繪,冷光照在上面,還有磷光閃爍。
那些黑霧彷彿活物一般,被巨大的聲響所驚擾,附在頂壁上慌亂地褪去,那隻眼睛徹底暴露在他們眼前。
用手電照著也能看見了。
胖子嚥了咽口水,顫顫地說:“天真,你看到了嗎?那隻眼睛是不是睜開了一點……”
張起靈捏著兩人的肩膀,緩緩退到角落,三雙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頭頂不敢移開。
那隻眼睛慢慢睜開一條縫,閉上,不一會兒又睜開,簡直就像一個人剛剛睡醒的模樣。
這東西是被他們吵醒的,吳邪悄悄把手電關上,黑暗裡只能聽見他們幾人輕輕的呼吸聲。
“要不,還是把手電開啟吧,這黑不溜秋的啥也看不見啊。”胖子憋著氣音。
“噓——你看!”
原本室內昏暗的青光漸漸亮眼起來,光線透過磚縫映在頂壁,他們才發現原來地磚上還有一些細小的孔洞,隱藏在花紋的間隙裡。
孔洞被光透過後,光點打在頂壁上,連線起來正好是一隻眼睛的形狀。
是一隻完全睜開的眼睛。
“它在看這邊。”
“我勒個去,活的?要跑嗎?”說著,胖子已經慢慢往門口貼去。
張起靈沉默了幾秒,開啟手電,直直地照過去,平靜地與那隻眼睛對視。這下他們三人算是徹底暴露在敵人眼皮子底下了。
吳邪和胖子對視一眼,選擇不作聲。
那隻眼睛已經徹底甦醒,但是並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一直看著他們,盯了許久,像是失去了興趣,它轉了轉眼珠,看向密室的地磚。
吳邪順著它的目光,只覺得它看的並不是地磚,而是透過地磚,看著埋在底下的東西。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或許是一時衝動,吳邪往前站了一步。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感覺到一陣微風從他耳邊吹過,似乎還帶著一聲輕輕的嘆息。
吳邪連忙轉身看向胖子,卻看到他一臉疑惑的表情。
頭頂的眼睛又閉上了,沒有再睜開的跡象,吳邪心裡多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的腦袋裡好像有一根線,他想要抓住它,卻始終沒有辦法。
墓室內的光又慢慢消散,這裡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他們的幻覺。這時,張起靈側頭聽了聽,說道:“墓道動了。”
墓道動了就說明這座墓裡有一個巨大的機關,能改變墓室的位置,能隨意變換格局。這和他們之前去過的海底沉船墓有些像。
但是這種墓除了汪臧海,還有誰能造得出來?難道這座墓是汪臧海建的?
吳邪腦袋一片混亂,他感覺自已好像又陷入了無法逃脫的局裡,一無所知地被人操控著。
“吳邪,吳邪——”
吳邪清醒過來,看到張起靈正擔憂地看著自已。
“我沒事……咳咳——”吳邪笑了笑。
胖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天真!小哥!你們快來看!”
胖子已經順著聲音,找到了一個新的墓道,他們剛剛過來的時候,只有兩個岔路口,現在卻變成了三個。
吳邪看向張起靈,張起靈點了點頭,率先走了進去,胖子跟在中間,吳邪墊後。
這條墓道直直的一條,沒有任何岔路口,但是有明顯的下坡趨勢,繼續往前走,溫度也明顯降低了。
看來,這是通往‘冰窖’的通道。
他們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到達了盡頭。盡頭處有一扇巨大的雕花門,大概有三米的高度。門上刻著浮雕,花紋連貫,沒有斷處。
“嘿嘿嘿嘿,發了發了。”胖子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門上,他用手搓了搓門上的浮雕,驚歎,“這可是一整塊和田墨玉,這墓主人有錢的啊!”
吳邪也仔細看了看,發現還真是,他原本還以為這就是一扇普通的石門,沒想到竟是用一整塊玉雕砌成的。
“再怎麼看你也搬不走。”吳邪潑了一把冷水,這麼大的門,起重機來了也搬不動,而且這東西完整的才有價值,敲碎了也就是普通的玉,根本不值錢。
胖子戀戀不捨地又摸了一把,含淚放棄。
在他們還在研究門的時候,張起靈已經把周邊給摸了個遍。墓主人並沒有設定什麼機關,開門機關甚至還堂而皇之地擺在明面上,再多的東西也沒有了。
轟隆一聲,墓門緩緩開啟——
一開啟門,那股沁人的寒氣就直直衝到了他們面前,吳邪抹了把臉,走了進去。
墓室裡有光,並不是他們之前看到的那種青光,而是灰藍的冷光。屋頂上吊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圓珠,冷光都是這些珠子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真的夜明珠啊!”胖子嘴巴都合不上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的還是那些珠子,不是幻覺,他哈哈大笑起來,“這麼多寶貝,哈哈哈哈哈——”
“我就說這麼大的墓,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敢情是都在這兒了,嘿嘿嘿嘿真的發了!”四周的牆壁上也有一些夜明珠,胖子拿著匕首就開始摳。
吳邪甩了甩暈乎乎的頭,強迫自已把目光從那些夜明珠上移開。這間墓室很大,每隔一米都有一個燈柱,燈油還是滿的。
吳邪把每一盞燈都點亮,墓室內徹底明亮起來。
墓室的中央有一個半人高的石臺,上去的臺階正對大門的方向,臺階兩側還擺著兩座仙鶴石雕,仔細一看,這石雕和大門的材質一樣,也是墨玉雕刻的。
吳邪踏上石臺,看到石臺中間是一個凹槽,裡面盛滿了清水,凹槽中間又是一個四方矮柱,而一口棺材正懸停在矮柱之上。
張起靈早就摸到了棺材旁邊,他輕輕地觸控著這口玉棺,明明周圍泛著肉眼可見的寒氣,卻觸之生溫,手感瑩潤,是極好的玉料。
這樣好的棺材卻沒有棺槨保護,著實讓人難以理解。胖子這時也跳了上來,吳邪抽空瞅了眼他鼓鼓囊囊的口袋,好笑道:“你不會把牆上的珠子都摳下來了吧?”
“那必須的,都到這地兒了,咱也甭客氣了。”胖子笑得嘴都合不攏,尤其是看到了這具玉棺,那眼睛裡的光冒的,像是餓狼看見了肥肉似的。
“我還看了其他的東西,別的不說了,那撂的十幾個箱子,保不齊裡面寶貝更多。”吳邪粗略看了看,果然看到角落裡整整齊齊堆了十幾個木箱子,看起來價值連城的漆器卻被隨意的擺在地上。
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吳邪心裡陡然生出了一絲羨慕,他晃了晃神,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棺材上。
“這棺材上的花紋制式我也看不出來是哪個朝代的,根據壁畫上的服飾來看,像是後秦或者西漢時期。
據我所知,玉棺是諸多殮葬玉器中等級最高的一種,連徐州獅子山楚王陵的玉棺都只是用的玉片一塊塊貼在木棺上,能夠用這麼完整的一塊玉做棺材,墓主的身份地位絕對很高,而且——”吳邪指了指頭頂。
“而且還有好多夜明珠……”胖子眼巴巴的看著看得見摸不著的珠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吳邪一巴掌拍到胖子背上,提醒他回神,“你清醒一點!注意看!”
吊在屋頂的夜明珠的位置,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出二十八宿的概略圖。
“古人以玉殮葬,以玉盛葬,確實源於一個古老的信仰,就是玉為用精之體與天地同壽, 可以作為人類與天地溝通的媒介和信物。
《漢書.楊王孫傳》中記載,楊王孫認為玉石能使屍體千年不朽,他說:口含玉石,欲化不得,鬱為枯臘,幹載之後,棺槨朽腐,乃得歸土,就其真宅。因此,古人相信以填、覆面、玲、握、玉衣及璧、琮殮葬,用玉棺盛葬,除了可以保證死者的屍身不壞並保持生前的尊貴與榮耀外,還可確保靈魂永存,與天地同在。
這座棺材沒有棺槨,我猜測,這是為了讓墓主更好地與天地感應,故意設定的。”
胖子聽懂了,“與天地共壽,這是想長生啊。”
他倆看了眼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小哥。
吳邪點點頭,“古人死後追求的不外乎就是這個,說不定裡面那祖宗跟魯王墓裡的鐵面生一樣,穿著玉俑等著復活呢。”
“他要是敢起屍,胖爺我的黑驢蹄子可不是好惹的,我這回可帶了三個!”
要是在之前,吳邪心裡還會有所忌憚,但是現在,他對於玉棺主人的好奇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內心的恐懼。
胖子已經躍躍欲試,“領導,咱們先開箱還是先開棺?”
這還用說,小哥的手都摸到棺材上了。
棺材並沒有被密封,棺蓋也比想象中輕很多,輕輕鬆鬆就能推開,吳邪和胖子小心地將棺蓋抬起,擱置在地上。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吳邪依舊被棺材裡的景象震驚到了。
他以為會是一具玉俑,又或者是一具枯骨,總不會是現在這樣一具栩栩如生的屍體。
棺材裡是一具女屍,面容白皙飽滿,她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袍,黑髮披散著,兩隻手搭在腹部,交握的手心處還握著一塊玉片。
看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兩人還在愣神,張起靈伸手探了探女屍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頸脈。
“……”
“死的。”
兩人放下心來。
女屍穿的是普通的棉綢長袍,衣服上的花紋是用金線勾勒的,身上沒有穿戴任何飾品,棺內唯一的陪葬品可能就是她手上的那塊玉片,寒酸得與這間墓室格格不入。
胖子瞬間沒了興致,拉著小哥打算去把箱子都開了,“您老慢慢在這研究,我去開寶貝咯~”
吳邪搭在棺壁上,彎腰湊近觀察,看著女屍雪白的面板,他嚥了咽喉嚨,伸出手,用手背輕撫她的臉。
冰涼的,光滑的,比奶油還細膩的觸感,讓吳邪忍不住懷疑躺在這裡的不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個做工精緻的假人。
他仿若著迷般,從臉頰撫到眼瞼,然後是細滑的髮絲,只覺愛不釋手。
如果是活的……就好了。
“我靠!”
胖子驚雷般的聲音在吳邪腦袋裡炸開,他驚醒過來,再看著女屍,背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吳邪有些心悸,不敢再盯著女屍的臉看,他注意到女屍手裡的玉片,這是唯一的陪葬品,放在棺材裡,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吳邪雙手合十,語氣虔誠:“胖子說了,不走心也得走量。冒犯了冒犯了,我只是看一眼,一會兒給您放回去,還望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把玉片從女屍手裡抽出來,一邊還警惕地打量著她,怕老祖宗一個不高興就起屍了,他的體質他還是清楚的。
玉片只有撲克牌一樣的大小,通體瑩白,雙面都刻了簡單的魚紋,摸久了還有些溫潤,是一塊質地上乘的軟玉。
吳邪拿近聞了聞,玉片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暖玉……溫香……”
“我去,還真是變態啊!”吳邪看著玉片,表情一言難盡。
“你在說你自已嗎小天真?”
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了回來,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容,“怎麼樣,看中了這位美女奶奶了?要不要胖爺幫你揹回去?”
“你滾。”
懶得和他貧嘴。
“去去去,你看完了沒,你來看看這些箱子,保準大吃一驚。”
吳邪把玉片塞回了女屍手裡,跟著胖子來到那堆木箱前。胖子他們已經開了三個箱子,還有九箱沒開。
開出來的這幾個,一箱是綾緞布匹,時間過去太久,很多都褪色了。有一箱裡面放了幾個油紙密封的陶罐,還有幾個木奩。
最後一個箱子裡放著一對青銅馬匹。
這時,張起靈已經開了第四個箱子,是一對大雁的玉雕。
看到這些,吳邪心裡已經有了隱約的猜測,他想起地宮裡的壁畫,想起墓室上面的那隻眼睛,還有那塊玉片。
“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幾箱都是些金器或者銅器什麼的。”
“還有這等好事?!”胖子馬上放下懷裡的玉雕,將剩下的幾個箱子整整齊齊地擺成一排。
“這些應該是十二抬聘,是古時候的聘禮,一般有大雁一雙、糧食美酒、綾羅綢緞和金銀珠寶那些,十二抬已經算比較少的了,王公貴族結婚可能有一百多抬。”
“那還是有點小氣。”
“最好的東西都放她身上了。”
“那個玉片?”
吳邪白了胖子一眼,“你眼裡只有寶貝是吧?物質!”
“胖爺我那是務實,東西只有攥在手裡,那才是真的。”胖子做了一個抓緊的動作,“沒有錢,你就喝西北風去吧,想想你欠大花的那些錢。”
吳邪心虛地摸摸鼻子,又反應過來,“誒誒誒不對,怎麼就是我一個人欠的了?你還想把自已摘出去??”
“哪能啊,我這不是正在努力嗎?”
被胖子這麼一打岔,吳邪也沒了解釋的心情,和胖子一起把剩下的箱子都開了,果然是一些金銀珠寶,他們這趟收穫頗豐,要想都帶出去,可能還得拖幾趟。
他們把墓室又翻了一遍,沒發現有其他的東西,胖子已經準備叫人下來搬貨了。
吳邪靠著牆,心裡疑惑,他之前看的壁畫,幾乎都是一男一女的故事,如果女性是躺在棺材裡的那具女屍,那麼壁畫中的那名男性,可能就是準備聘禮的人了。
而且極有可能,他還是為女屍下葬的人,地宮也是他建的。只是到現在吳邪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壁畫上也只畫了兩人相識相知的過程,故事還卡在半途。
但是這個墓室裡並沒有壁畫,到最後他也沒看到結局,那種飄在半空中的感覺讓他抓心撓肺。
張起靈也走了過來,像他一樣靠坐在牆邊,吳邪大嘆,“都不知道結局是什麼,就這麼結束了。”
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張起靈望向石臺上的棺材,輕飄飄說了一句:“沒有結局。”
“什麼意思?”吳邪睜大眼,好奇地看著張起靈,“你知道些什麼?”
“……她死了。”
吳邪愣住,他像是腦袋剛反應過來,喃喃低語:“對,對……她已經死了,沒有結局了。”
壁畫的最後,是他們分別的場景。
後來,後來就天人永隔了吧。
吳邪有些唏噓,兩人都沉默下來。
突然,張起靈直起身,目光死死地盯著棺材。見他這樣,吳邪也緊張起來,“怎——”
剛準備說話,吳邪就被張起靈一把捂住嘴巴,張起靈微微伏低身子,他的頭微抬,嘴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一看這架勢,吳邪明白過來,這是要起屍的節奏啊!
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到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起屍,胖子這個時候也不在,黑驢蹄子也被他帶走了!
張起靈喊了半天,棺材裡沒什麼動靜,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疑惑皺眉。
他讓吳邪在角落裡先藏好,放輕腳步,貓到棺材旁邊。
女屍依然閉著眼,但是她的嘴唇之上生了一縷薄薄的霧氣,那是她的鼻息。除了呼吸,她的胸前也有了微微的起伏。
饒是見多識廣的張起靈,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他重新摸了摸她的頸脈。
有輕微的跳動。
他又按了按她的肩頸,胳膊,然後是腹部,張起靈能感覺到這具僵硬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柔軟,他想了想,想要拿掉女屍手上的玉片。
一隻冰涼的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指尖。
張起靈迅速抬頭,正好對上女屍睜開的雙眼。
她的眼神還有些迷茫,張起靈已經反應過來,一隻手掐上她的脖子。
“呃……”
感受到手掌處傳來細細的震顫,還有掌心那溫暖的觸感,張起靈遲疑了一會兒,沒有下死手。
感覺到有人鉗制著自已,女屍遲鈍地轉了轉眼珠,終於把目光焦點定在了這個看起來兇狠的男人身上。
她用力地抬起右手,按住他的手腕,想要將卡在脖子上的那隻手挪開。她並沒有力氣,但還是輕而易舉地讓自已掙脫了。
張起靈順勢鬆開了手,卻不知女屍哪裡來的力氣,兩隻手都抓住了他的胳膊,被他帶起了身。玉片摔在棺材裡,發出‘叮咚’一聲。
吳邪只看到張起靈在那裡摸了半天,然後叮咚一聲,女屍被他抓了起來。
“……”他沒看錯吧,那女屍眼睛是睜著的吧。
吳邪在包裡掏了掏,掏出一根雷管。
光是坐起身就已經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她靠在棺壁上,暈暈乎乎的就要往後倒,還好被人扶住了。
張起靈被她的動作弄了個措手不及,看到她快要滑倒了,下意識的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固定住。
吳邪也上到了石臺上,近了才看到這並不是什麼粽子,是個活生生的人,千年女屍真的復活了。
面對這種情況,吳邪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先打個招呼:“你、你好?”
……
“所以,她真的活了?”胖子端著盆往嘴裡塞了一筷子泡麵,眼神時不時往小哥身邊瞟去,他就上去叫個人的功夫,就給他整了這麼大個事。
“還得是你啊天真,你可是真邪門。”
“滾一邊兒去,這回可不是我,是小哥把她給弄醒的。”
短暫地交流了一番,什麼都沒交流出來,吳邪死心了,這個老祖宗聽不懂他們說話,她說的幾句他們也聽不懂,雙方互為外國人似的。
而且剛剛甦醒,她身體虛弱得很,剛把她從棺材裡抱出來,她就又昏了過去。張起靈的衝鋒衣被她當做枕頭墊在腦袋下,吳邪想了想,把自已的外套也脫了下來,蓋在她身上。
胖子敲了敲盆,努嘴,“她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只能帶出去唄,不然把她一人留在這兒餓死嗎?”
“是不是人還不知道呢……”胖子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