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賴家好戲
謝平安拖著兩捆柴進村，太陽還沒出來。
謝平安把一捆送去里長家，里長老婆看著謝平安蒼白的臉，心疼地勸謝平安先養身子。謝平安淡淡點頭。
回到賴家，賴家靜悄悄，賴二一家四口還沒有出屋，賴二王菊英賴荷花扒著窗戶看謝平安。
謝平安放下柴，洗了手臉，自顧去燒火做飯。
賴荷花得意地說。
“娘，她去做飯了。快看她去做飯了。我就說嘛，昨個兒一定是撞客，鬼上身，今個兒好了。”
王菊英恨得咬牙切齒，如果昨天真是撞客，鬼上身，那她被掐脖子被打暈就是白捱了。真晦氣！
王菊英正要出去叱罵，賴荷花一把抓住。
“娘，這會兒別出去，等她做好了飯。”
王菊英覺得也是，就沒出去。賴二心裡更歡喜，這幾天賴荷花做飯，難吃死了。昨天謝平安做雞蛋餅，那叫一個好吃。對，還是謝平安做飯好吃。
雞蛋在正屋，正屋門朝裡拴著，謝平安隨便做了碗野菜糊糊。
謝平安正吃飯時，太陽出來，謝平安飛快吃完飯回到柴房。
剛醒過來她趁里長老婆不在，悄悄下床走到門口拭了拭，手根本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後來又事了幾次，每次被太陽曬，她的肌膚都感到刺痛，像要燒起來，心慌氣短，幾欲昏厥。
等謝平安進了柴房關上門，賴荷花第一個衝出來。有謝平安做飯，她又能當大小姐。
“哼，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小賤人，竟敢掐我......”
王菊英罵罵咧咧從屋裡出來，卻聽到賴荷花一聲尖叫。
“啊——謝平安，飯呢？”
王菊英走到灶臺前，鍋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娘，我明明看見謝平安做飯了，飯呢？一定是她吃了，一定是。”
賴荷花蹬蹬蹬跑到柴房門口，一腳踹開房門。
“謝平安，你想死啊。飯呢？是不是你全吃了？”
謝平安躺在光板床上，眼皮都沒抬。
“謝平安，我跟你說話，聽見沒有？聾了？”
謝平安睜開眼，黑沉沉的眸子看著賴荷花，賴荷花猛然想起昨天，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雙手扶著門往後退。
這邊賴荷花還沒有退出來，王菊英到了。
“小娼婦，滾起來做飯。長能耐了，只做你一個人飯，你想讓全家都餓死？MD，心真毒。滾起來，再不出來我，我打死......啊——”
一聲驚叫，王菊英捂著腦門連連後退，賴荷花嗖一下閃開，王菊英絆倒在門檻上，四仰八叉從門裡摔到門外。
“血，流血了，爹，謝平安把我娘打流血了......”
賴二跑出來，正好看到王菊英捂著額頭，血從指縫間流出來。
“這是咋了，磕哪兒了？”
賴荷花靠著牆不敢向前，連手都沒伸，她擔心謝平安也給她一下。
“是謝平安打的，娘剛進門，她扔出來一個東西，娘就流血了。”
賴荷花指著地上的一小節木棍，說話都不利索了。
謝平安站在柴房門裡，陽光在門外，照不到她身上。她淡淡看了一眼王菊英，對著賴二輕啟朱唇。
“本想給叔燉雞蛋，可是雞蛋都被嬸藏起來，我就做了菜糊糊將就一下。叔做工掙錢養家，應該吃點好的，野菜糊糊不頂飢。叔每天早上吃糖水蛋才好。我這會兒就去給叔做糖水蛋。”
“沒門，小娼婦，還惦記我的雞蛋，看我不打死你......”
王菊英一聽到雞蛋，肉疼。也不管臉上的血了，一躍從地上跳起來，蹬蹬蹬跑進正屋把雞蛋鎖進箱子裡。又轉回來拿起棒槌想打謝平安，卻見謝平安連柴房門都沒出。
一時間，王菊英怯了，進，還是不進？
賴二咬咬牙，剛才聽得分明，謝平安都知道他整天做工掙錢養家辛苦，都知道給他燉雞蛋，死婆娘連他吃雞蛋都不樂意。
MD！賴二瞬間想把王菊英掐死，枉他辛辛苦苦做木工賺錢，到頭來吃個雞蛋都不能。臭婆娘認錢不認人，該死！
賴二踢了王菊英一腳，扯著嗓子吼。
“去給我燉雞蛋。”
王菊英嚇了一跳，轉過臉看著賴二，好像不認識似的。賴二看著王菊英臉上一道一道的血，噁心地想吐。
最終，王菊英也沒給賴二燉雞蛋，賴二氣哼哼從櫃子裡搶過錢袋，拿了一把大錢罵罵咧咧出門。
王菊英坐在街門口拍著大腿又哭又罵。罵謝平安偷雞蛋吃獨食，罵賴二打她，哭自已命苦沒有嫁到好人家。
賴荷花餓的發暈，只好自已去做飯，燉雞蛋是不敢的，只能做菜糊糊。
太陽西下，謝平安終於走出了柴房。這裡的習慣是一天兩頓飯。早飯吃的晚些，晚飯吃的早些，省了中午一頓飯。當然農忙時候是一天三頓。
王菊英額頭爛了，不想出去丟人現眼，一整天都在屋裡躺著。賴荷花擔心自已被太陽曬黑了，也不出門。傻子賴大虎整天不著家。
謝平安在院裡活動了一下胳膊腿，想著晚飯吃什麼。燉雞蛋是不可能了，王菊英看得死死的。菜糊糊不能再吃，不頂飢。
看著院子裡悠閒散步的雞，謝平安拿起了菜刀。賴荷花隔著窗戶看著謝平安，戰戰兢兢低聲對王菊英說。
“娘，她，她拿菜刀想幹啥？”
王菊英看謝平安拿著菜刀，氣不打一處來。
“自殺！要死趕緊死，死街上，別髒了我的院.......”
王菊英話音未落，一隻雞驚叫著被謝平安一刀砍了脖子。
“啊——”
賴荷花驚叫一聲差點暈過去，王菊英熬一嗓子從屋裡竄出來。
“謝平安——你，你，你——”
謝平安一臉血，這面目怎麼看怎麼猙獰，像夜叉。脖子被砍斷的雞在地上撲騰，雞頭滾在另一邊，嘴一張一合。
王菊英尖叫著往後退，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謝平安點著火燒水，王菊英總算明白謝平安要幹什麼，破鑼嗓殺豬般嚎叫起來。
“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了，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攤上個這玩意兒.......老天爺你咋不把小娼婦收了去......我的雞，我的下蛋老母雞啊......”
有村人聽到王菊英哭嚎，爬牆頭看熱鬧，彼時謝平安正就著開水褪雞毛。
“平安，你這是......”
“嬸兒，殺雞，一會兒給你家鐵牛送個雞腿。”
婦人咯咯咯笑著點頭說“平安有心”了。
王菊英跳起來拿著掃帚隔牆打婦人，直到婦人縮回牆下。
賴二回來時，雞正好燉熟，香味飄了老遠，半個村的人都能聞到。
“啥飯這麼香？”
“叔，燉雞。”
賴二的肚子咕咕叫，今天打短工並沒有吃上什麼好的，主家連二兩肉都不捨得。
“燉雞啊，好，好，好。”
謝平安扯了一個雞腿給賴二，賴二手在身上一搓，接過來就吃。謝平安自顧端了雞一邊吃去。
賴荷花見狀，舔舔嘴唇嗖到了灶臺前，可惜鍋裡面只剩下幾塊雞肉和半鍋雞湯。剛才聞著香味兒，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賴荷花顧不上惱恨謝平安拿走那麼多雞肉，趕緊把雞肉全都撈出來，自已端起來就吃。
哪知道賴荷花還沒吃到嘴裡，王菊英一巴掌打在賴荷花腦門後。
“吃吃吃，吃死你，餓死鬼託生。拿過來。”
王菊英把雞肉搶過去。
“把雞湯裡攪點棒子麵，快去。”
“我還沒吃......”
賴荷花哭著撲過來搶奪，王菊英不給，母女兩人搶過中，碗落地，雞肉全都掉地上。
賴二扔下雞骨頭，抄起笤帚把王菊英和賴荷花打了一頓。
“敗家玩意兒，好好雞肉弄地上，打死你們。”
賴二把雞肉撿起來，在水裡洗洗，雖然沒有剛才的味道好，但將就著吃吧，畢竟是雞肉。
王菊英也想吃雞肉，窮人一年也難得吃一次葷腥。眼巴巴看著賴二啃剩下的她接著啃。賴荷花一塊雞肉也沒吃到，氣的哇哇大哭。
王菊英撿賴二吃剩的骨頭舔吧半天，只好在半鍋雞湯攪些棒子麵，把雞湯做成了棒子麵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