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婆鎩羽
次日依舊是天矇矇亮，謝平安出門砍柴。
王菊英和賴二還在睡，賴荷花叫醒賴二和王菊英。
“爹、娘，昨個兒我一直盯著謝平安。我發現昨早上天不亮她出門砍柴，回來時太陽還沒出來。她做菜糊糊吃時，太陽出來，她吃的飛快，狼吞虎嚥。吃完鑽進柴房一天都沒出來，直到太陽下山她才出來殺雞，整整一天啊，她連茅廁都沒去。”
“啥意思？”
“娘，你沒聽明白？謝平安怕太陽，她一整天都在柴房，等太陽落山才出來，就是見不得太陽。只有鬼上身的人才不能見太陽。娘，快去找神婆，驅鬼。”
王菊英一拍大腿。
“你說的對，她就是鬼上身。請神婆，驅鬼。”
賴二咂咂嘴，沒出聲。謝平安這兩天對他多好，若是神婆驅鬼成功，謝平安又變成原來的樣子，不好。他好不容易和謝平安有了點進展，好歹等他上手了，再驅鬼也不遲啊。
但賴二還不能把心裡的小九九說出來，含含糊糊說了聲“隨便”。
王菊英瞬間跳起來，額頭還留著疤，昨天謝平安用木棍砸的。哼——找神婆來，擺置死謝平安。等驅完了鬼，她收拾不死謝平安。
謝平安拖著柴進村，照例給里長家送柴，里長老婆可憐謝平安，塞給她兩個窩頭，謝平安也不推辭，接過來道謝離開。
今天砍柴走的遠了些，走到村當中，太陽昇起，謝平安加快腳步，挑撿有樹蔭的路揹著柴禾飛快回家。
賴荷花被賴二罵起來做飯，麵糊糊。賴二已經吃飽出門做工，賴荷花縮在屋裡不出來。謝平安進門，柴禾扔下，飛快洗了手臉就著灶臺呼呼呼喝了麵糊糊，扔下碗筷就回柴房，里長老婆還給她兩個窩頭，將就著能過一天。
就這一小會兒，胳膊上火辣辣的，像被開水燙過一樣疼。
賴荷花在窗前看著，氣得牙癢。她拿不準做飯添多少水，做的糊糊多了。要不然一口麵糊糊也不給謝平安剩，今天太便宜謝平安。
謝平安躺在木板床上，啃著窩頭，一口窩頭嚼幾十下，頂飢。這兩天明顯比前些天有力氣，但太陽一出來，她還是害怕，不敢在太陽底下暴曬，尤其是正晌午的太陽，昨天在柴房看著白花花的太陽就覺得頭暈。
不知道這樣的狀況要持續多久？這樣肯定不能走，須得做個斗篷，遮陽。
王菊英晌午回來，身後跟著個一身黑衣服頭上包著黑頭巾的老太太，揹著個桃木劍。
賴荷花趕緊從屋裡出來。
“娘，小賤人砍柴回來一直在柴房。”
王菊英朝柴房努努嘴，壓低聲音對黑衣服神婆說。
“就那屋，都靠老神仙了。”
神婆坐在椅子上用旱菸袋磕磕鞋幫，抽了兩口旱菸。
“急啥。大老遠趕路累死了，先來六個糖水蛋，吃飽了我好捉鬼。”
王菊英的心在滴血，六個糖水蛋，要了她老命了。
神婆吃完糖水蛋，打著飽嗝，伸手要錢。王菊英心疼肚疼肉疼拿出十個大錢，神婆數了兩遍，把錢裝起來，才慢慢起身走到柴房門口，轉了兩圈後說。
“擺香案，上香。”
王菊英慌得擺香案燒香磕頭，神婆站在香爐前唸唸有詞，高一聲低一聲。突然神婆渾身發抖，越抖越厲害。緊接著神婆噌跳起來，指著柴房大聲道。
“本仙姑在此，妖孽，還不快出來受死。”
神婆吼了幾嗓子，柴房沒動靜。神婆喝了一口酒，衝著柴房噴過去。
“妖孽，乖乖出來拜見本仙姑，好好交代你的來歷，本仙姑好好傳送，你也好早早託生。膽敢有一絲反抗，仙姑送你下十八層地獄......”
門吱扭開了，陽光正好照在門檻上，謝平安站在陰影裡，黑沉沉的眼睛看著神婆，瞳仁黑的滲人，一動不動。
神婆愣了一下，又喝口酒，照著謝平安噴過去。謝平安往後退兩步，酒落在門檻上，化作一陣霧散去。
“何方孤魂野鬼，快離開，不要惹惱本仙姑，否則本仙姑......啊——”
突然，謝平安一抬手，一根木棍迎面而來，恰好神婆張嘴叱罵，木棍不偏不倚進了神婆嘴裡，把神婆噎的蹬蹬蹬倒退幾步，撞翻香案，四仰八叉躺地上。
王菊英戰戰兢兢不敢上前，神婆胖得像轆轤，在地上滾了兩滾才起來。把嘴裡的木棍拔出來，吐了兩口血水。
“惡鬼，膽敢冒犯本仙姑，本仙姑讓你下十八層地獄。”
神婆站起來又開始唸唸有詞做法，桃木劍直指柴房，哪知道柴房突然又飛出一根木棍，木棍撞到桃木劍上，桃木劍脫手，木棍打在神婆腦門。
“哎呦——”
神婆捂著腦門，眼前一陣陣發黑。
“流血了，流血了，我的老天爺，要命了——啊——”
神婆屁滾尿流出了賴家的院子，本想一走了之，又覺得太虧。嘴爛了，額頭也爛了。
神婆坐在賴家門口指著王菊英罵，說明明是個好好的人，王菊英欺騙仙姑，說是惡鬼。仙姑只收惡鬼，不對付人。
神婆逼著王菊英多拿錢，說她受傷了。王菊英哪願意，兩個人就在賴家門口乾起仗來。
神婆揪著王菊英的頭髮，王菊英把神婆壓在身下。
“自已沒本事，抓不到鬼，還想訛錢。呸——”
神婆太胖，被王菊英騎在身上翻不了身，只能雙手亂抓，雙腳亂蹬。王菊英最終從神婆兜裡把那十個大錢拿出來，才從神婆身上起來。就這還衝著神婆的背影啐了幾口。
“呸——白吃我六個糖水蛋。”
村裡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一直在柴房看著這場鬧劇的謝平安感慨萬分，論跋扈，論無理，王菊英說自已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一個挑著擔的貨郎也在人群中看著，聽著村裡人的議論，偶爾還插上兩句。村裡人熱忱，把謝平安尋死的事說了，貨郎往賴家看了兩眼，卻沒看到謝平安。
謝平安在柴房呢。
神婆收不了惡鬼，王菊英就去二仙庵求尼姑捉鬼。二仙庵的尼姑們和里長老婆交好，早就知道謝平安尋死的事，根本不搭理王菊英。
王菊英求告無門，只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