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行人

謝平安黑沉沉的眸子縮了縮，瞬間恢復正常。之前在半道上見過一次黑鱗衛，彼時何七寶和黑鱗衛的領頭林君堯還進行了一次唇槍舌劍的交鋒。

卻沒想到，淮州城外，又一次見到黑鱗衛。

黑鱗衛在官道上飛馳，眨眼就和馬車相隔很遠。

周遭恢復寂靜，青皮趕著馬車再次走上官道。何七寶又躺下，馬車噠噠噠繼續前行，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彷彿剛才飛馳而過的黑鱗衛根本沒有出現。

突然，車廂裡傳來何七寶慵懶的聲音。

“謝平安，你聽力很好啊！”

黑鱗衛的馬蹄聲離他們二里遠，何七寶聽見，讓青皮停車。恰在那時，謝平安臉色亦變，也就是說，謝平安和何七寶同時聽到遠在二里地外的馬蹄聲。

謝平安坐在車廂門口，沒有回答何七寶的問題。她聽力好，目力好，還有一項好何七寶還不知道。唯一遺憾的是輕功不好，不能飛簷走壁，得爬牆。

何七寶也沒指望謝平安回答，看著謝平安倔強的背影，何七寶扯扯嘴角，又閉上眼。這丫頭身上還有多少秘密？

馬車雖然快，但回到淮州也已經晌午。回到姚家，何七寶直接去見姚博軒，好一番道歉，說自已昨天出去玩，太貪玩天晚了城門關了，就在外面住了一晚。

姚博軒笑著打哈哈，拍著何七寶的肩膀說沒事兒，他也經常在外遊玩誤了回城的時間。不過城門口守門的官兵都認識，他一叫門守城門官兵就給他開門了。姚博軒還告訴何七寶，往後再遇到這事，直接報姚家的名號，守城門的官兵一準開城門。

何七寶哈哈大笑，說一定一定。姚家在淮州，可是土皇帝的存在。

當天下晌，何七寶帶著謝平安去淮州最好的醫館，請大夫給謝平安看病。

大夫手指一搭謝平安的手腕，眉頭就皺起來。何七寶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謝平安卻一臉不在意，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從醫館出來，青皮手裡拎了一大包藥。

“大夫說啥就是啥，這藥喝完了繼續抓。大夫說吃多少天就吃多少天。本世子可不想養一個動不動就暈倒的丫鬟。”

謝平安帶著帷帽走在陰影裡不接話。帷帽是何七寶找姚倩倩借的，姚倩倩正盤算如何接近何七寶，哪有不借之禮。

帷帽遮住了謝平安上半身，也遮擋住了陽光。何七寶在前，青皮和謝平安在後，正走著，何七寶頓足，抬頭望側邊的二層小樓看，小樓窗戶開著，窗戶前沒有人。

何七寶抬眼看看窗戶，青皮湊過來。

“世子，要不要查一查？”

何七寶搖搖頭，繼續往姚家去。查什麼查？淮州城裡，能這般肆無忌憚盯著他的，沒幾個。

青皮送何七寶謝平安回到姚家，說有一味藥忘拿了，急匆匆又出門，一個時辰後回來，進屋與何七寶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深夜，姚家人都睡了，守夜的人也在打瞌睡。遠遠傳來街上更夫的打更聲，棒——棒——棒——

何七寶和青皮都已入睡。突然，何七寶噌的起身，青皮也坐起來。

“世子，謝平安又出去了。小的去瞧瞧。”

何七寶迅速換上夜行衣。

“我去。”

何七寶很奇怪，那丫頭明明身體虛弱成那樣，為何一到晚上又生龍活虎？

何七寶落地無聲，遠遠墜在謝平安身後。還是上一次的路線，謝平安輕車熟路進了後園子。

假山前，謝平安停步，左右看看，沒人。這個時候，誰瘋了還在後園子。謝平安撥開花木，小心翼翼進了山洞。

何七寶如黑夜的鳥雀悄然而至，他沒有進洞，山洞裡情況不明，他還是在洞外等著的好。

假山不大，山洞應該也不會多大，何七寶看到山洞裡有亮光，亮光一閃而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磷火。亮光再次亮起又再次熄滅。

如此幾次後，終於不再亮起。

何七寶蹙眉，這丫頭在山洞裡幹什麼，一會兒亮起火摺子，一會兒又熄滅，難道山洞裡真藏有東西？不對，八年前謝家被抄家，寧王帶著人把謝家挖地三尺，假山山洞怎麼可能放過？亦或是謝平安小時候在山洞裡藏了小玩意兒？

哦，謝平安夜半三更翻牆進姚家後園子，在假山山洞裡那小玩意兒？說出去誰信。

何七寶靜等在洞口，不管藏了什麼，等謝平安出來就知道了。

幾息之後，何七寶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謝平安要出來了。

突然，何七寶嗖一下進了山洞，正好和要出山洞的謝平安撞到一起。何七寶一把捂住謝平安的嘴。

“別出去，外面有人。”

謝平安聽到何七寶的聲音，手裡的繡花針收回去。剛才就在一瞬間，手腕上的繡花針到了手指尖，若不是何七寶說話及時，繡花針已經在何七寶的脖子上。

洞口狹小，只能容一個人進出，此刻何七寶和謝平安緊貼在一起。謝平安眉頭皺起，後退兩步，和何七寶拉開距離。何七寶渾不在意，依舊站在洞口，他現在注意力都在外面的夜行人身上。

什麼人夜探姚家？想幹什麼？想到半天半道上遇到的黑鱗衛，何七寶皺眉，難道是黑鱗衛？

黑暗中，三個夜行人嗖嗖嗖從假山前飛過，靜等一會兒，何七寶從洞口輕挪出來，洞口的花木都沒有被驚動。後園子一切如常，夜行人起起落落，飛向前院。

夜行人的目標是姚家前院。

何七寶心一緊，他的客房院子也在前院，萬一夜行人被發現，姚家亂起來，他和謝平安怎麼回客房？

何七寶深吸一口氣，衝後面的謝平安低聲道。

“有夜行人，快隨我回去。”

謝平安也聽到了夜行人凌空飛掠的聲音，一點忸怩沒有，兩步到何七寶身邊，扯了一下何七寶的袖子，她熟悉路徑。謝平安在前，何七寶在後，兩人穿花過柳，沿著小池邊往月亮門走，過了月亮門走天井，過了牆邊抄手遊廊，翻牆出去就是前院。

剛到月亮門，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兩位好雅興，賞月？還是賞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