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祭拜
謝平安到北城門口，喬大通已經在等候。喬大通趕了輛牛車。看到平板牛車，謝平安遲疑了一下，還是上車。牛車吱扭吱扭開動。
“舅舅，不知道舅母喜歡什麼，我買了米糕。”
喬大通感慨道。
“你還是喜歡吃米糕。記得以前我每次去謝家，給你帶的都是米糕，裹了蜂蜜的那種，又甜又糯。”
謝平安抿抿嘴角，不說話。以前啊......永遠回不去了。
何七寶青皮到時，喬大通謝平安已經走了，不過何七寶的馬車比牛車快，沒走多久，青皮就看到了喬大通的牛車。
“世子，前面，就在前面。”
何七寶推開車門，看到前面的牛車，讓青皮慢下來。
“跟著就行，不用追上。”
青皮一腦門官司，世子的心思，五黃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沒出門時著急忙慌，早飯都不吃，直接提著食盒上馬車，跟催命一樣催他快點趕車。現在看到謝平安的牛車了，又不著急了。
好吧，跟著就跟著，聽主人的話，沒錯。
走了三四里，牛車拐下官道，走上田間小道。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最後牛車停在一片樹林邊。
喬大通跳下牛車，謝平安也跳下，跟著喬大通走進林子。林子中，有一處墳冢，墳冢周圍圍了一圈石頭，石頭外種了一圈柏樹。
喬大通指著墳冢說。
“沒敢立碑，在旁邊種了一圈樹。第二年你哥哥姐姐想來祭拜，我沒讓。我擔心萬一那些人知道你哥哥姐姐來了淮州，會對他們不利。這些年每到清明都是我一個人來給他們上墳。”
喬大通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彩霞、文德，三妞妞來看你們來了。你們看看她，她好好的。”
謝平安跪在謝世全夫婦的墳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上香，燒紙錢。她沒有眼淚，一臉肅然。
“爹、娘，我是三妞妞，我好好的。你們放心，我和哥哥姐姐都會好好的。”
紙錢一張一張燒完，謝平安又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
“舅舅，哥哥姐姐在哪兒？”
“這裡離淮州太近，不安全。我把他們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姐姐去年成家了，夫家有個小門市，賣雜貨，日子尚可。平芝讀書讀得好，我讓他改姓喬，準備讓他參加科考。”
“舅舅沒想過把哥哥姐姐送回謝家？”
喬大通嘆了一聲。
“剛出事那幾年，不敢讓平梅平芝露面。過了兩三年，淮州官場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也沒有人再提你爹的事，我想著把平梅平芝接回來，在我眼前，我也放心。但義父說我是個江湖人，整天在碼頭混。平梅平芝跟著我沒有好前程。
再說若是在淮州，被當官的發現，要是把你哥哥姐姐抓走，可就壞了事。幾經考慮，我決定把平梅平芝送回謝家。謝家畢竟是大家族，濟南和淮州又遠。到了謝家我就說你爹孃出了意外，我只好把平梅平芝送回去。回到謝家，平梅平芝也有個好前程。
第四年，我帶著平梅平芝回濟南，沒想到謝家連門都沒讓平梅平芝進，還說讓他們哪來的回哪去，謝家沒他們這號人。
我一氣之下當著謝家人的面說，謝家不要，我喬大通要，從今往後平芝平梅改姓喬，就是我喬大通的孩子，和謝家毫無干係。”
謝平安默然，趨利避害，人之本性。謝世全的事沒有牽扯到謝家本族，已經算是好的。但謝家人涼薄如此，著實讓謝平安惱怒。
“我想去看看哥哥姐姐。”
“要的。你哥哥姐姐也記掛著你，每次我去看他們，他們都叮囑我一定要找到你。他們要是知道你活著，肯定高興。”
喬大通趕著牛車，帶謝平安繞過樹林重新走上官道，沿著官道繼續走。謝平安把草帽戴好，衣服領子拉高，遮住全身肌膚，甚至連手都縮在袖子裡。太陽漸漸升高，她很不舒服。
牛車只是一個平板車，一點遮擋沒有。謝平安不明白舅舅一個江北幫老大，為何出行還用牛車。
“舅舅何時成家的？舅母她......知道我爹孃的事嗎？”
“唉！出事後我帶著你哥哥姐姐東躲西藏，在一個地方根本不敢長住，最多三個月就換地方。有一次你姐姐病倒，渾身發燙，人事不省。我嚇壞了，害怕你姐姐就這麼去了，半夜三更到處找大夫，可是我們住的地方太偏僻，根本沒有大夫。你舅母那時住在隔壁，知道了就過來幫忙。你舅母他爹是遊方郎中，你舅母懂一點醫。她守了你姐姐一晚上，一直用烈酒給你姐姐擦身子，總算讓你姐姐褪了高熱。”
謝平安點點頭。
“舅母真好。”
喬大通臉上有了笑意。
“在她的幫襯下，你姐姐很快病癒。一來二去，我和她也熟悉了。她丈夫是船工，一次跑船時落江去了，丟下她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和一歲的女兒孤兒寡母艱難度日。”
謝平安看著喬大通，眼裡有了些許溫暖。
“然後她就變成了舅母。”
喬大通呵呵呵笑，江湖人，沒有什麼好忸怩的。
“對。她帶著兩個孩子嫁給了我。一年後她給我生了個兒子，石頭今年三歲。”
“舅舅為何不把舅母他們接到淮州城裡住？”
“淮州城裡雖好，但也兇險。那年江南幫和咱們江北幫火拼，義父著了道，重傷。義父把江北幫交給我，看似我掌管江北幫多厲害，可是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我不想讓他們成為敵人威脅我的工具。”
“舅母知道舅舅在淮州的事嗎？”
“知道。”
謝平安沉吟片刻，說。
“舅母是好人。”
喬大通哈哈大笑。
“你姐姐也這麼說。三妞妞，你舅舅我的眼光，好著呢。”
謝平安彎彎唇角，心情也愉悅起來。
青皮駕著馬車不遠不近跟著，他功夫高，聽力極好，即使相隔這麼遠，青皮依然能聽到。
“世子，他們在笑，聽著很開心。”
“哼——”
何七寶也坐在車轅上，頭上戴著草帽，遮住了那張驚為天人的臉。摸著草帽，何七寶嘟囔一句。
“快晌午了，那丫頭也不怕。”
青皮癟癟嘴。
“世子，她又不傻，還能不知道自已不能曬太陽？她戴草帽呢。”
何七寶踹了青皮一腳。
“臭青皮，最近你可是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