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周新律,拐賣人口最少判處三年監禁,長則十年,情節嚴重者判處終身囚禁或死刑。

李氏是譚慶喜的繼母,經過京城審判司的調查取證,最終李氏記憶她的表兄表嫂以人口買賣罪,分別被處以六年和四年的監禁。

“譚海過世,譚家二老早亡,家中除李氏及其四個孩子沒有直系親屬,因此,本審判司經過最終討論,譚海所遺留的產業,分別均分給李氏,以及四個子女。其中李氏因私自買賣人口,特沒收個人財產,補償與譚慶喜,同時處罰錢氏夫婦白銀五十兩,同樣歸於譚慶喜,以上處罰,散去後須立即執行,不得延誤。”

下面李氏和錢氏夫婦聽到這個處罰,差點沒瘋了。

有氣憤的,更多的則是懼怕。

四年的監禁吶,他們的家業和女兒那可如何是好。

錢家還好,家裡有爹媽,自家的閨女和產業能交到爹媽手裡暫未照顧。

李氏就慘了,將自己的繼子賣掉,在譚家村就直接落得個被人戳脊梁骨的下場,她的兩個兒子自然也不能倖免。

有這樣一個坐牢的親孃,身為子女,那也逃不脫被人指責吐口水的下場。

雖說李氏也有孃家,可家裡條件普通,不然也不會為了五十兩銀子把繼子給沒掉了。

可能有什麼辦法,她也不敢把一對子女交到譚青青手裡,畢竟這姐弟倆打小可沒少在她手中吃苦頭。

最終,李氏只能求到了爹孃面前,讓二老幫忙照顧兩個孩子。

畢竟兩個孩子手中還分到了近150兩銀子,不看情分,就是看在這筆銀子的面上,他們也能給兩個孩子一口吃的。

李氏不傻,她知道兒女在孃家的日子不會好過了,這一百多兩銀子,孃家的兩個嫂子指不定多惦記著呢,但是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李家二老對於家裡出了個坐牢的閨女,心裡也厭惡,可兩個外孫真的能不管嗎?

真不管,別人就該戳李家的脊樑骨了。

人吶,就是這樣。

你的錯處別指望別人可憐,那隻會給別人製造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

好在有那一大筆銀錢,無非就是一口飯的事兒,李家還是能養得起的。

日後等到兩個孩子讀書,送去就是了,等到李氏出獄後,銀子可能也就花完了。

譚青青最終帶著弟弟搬到了別去去住了,她不敢留在譚家村。

繼女狀告繼母,這本身就是大不孝的事情,哪怕他們姐弟倆著實可憐,可還是有人為此在背後對他們指指點點。

譚青青既然敢告官,就不在意其他,她可以承受,但是敏感的弟弟卻不能生活在別人的異樣眼神裡。

在這之後的沒多久,新的律法被廣而告之,那就是繼承法。

現在很多大戶人家,一本會給長子近七成的產業,餘下的孩子均分,不管是不是嫡出的,大多如此,這就是為了不讓自家的產業被逐漸分解。

而繼承法的出現,也為不少人開闊了眼界。

繼承法規定,婚後所經營的產業,一旦有一方去世,家產的一半屬於妻子,婚前的財產歸個人所有。

同時繼承法的主治是,父母過世,家產均分,除非在去世前留有遺囑,才能按照遺囑進行分配,且遺囑須得經由各地官府親證蓋章,最後再經由各地審判司進行公證。

也就是說,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去世,除了留給另一半的財產後,餘下的財產都得均分,長子不再佔有七成的繼承權。

這條律法的問世,引起的討論是巨大的,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說,並沒有什麼阻礙。

遺囑嘛,臨老的時候留下就是了,反正都是留給孩子的,哪怕是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長子,有遺囑就沒問題。

可是對於家裡的財產以後有妻子的一半,這讓很多的富貴人家的老爺們很是窩火。

他們大老爺們整日裡在外奔波賺錢,這群娘們就是待在家裡吃喝玩樂,還有丫頭伺候著,憑什麼死了之後,家產還有婆娘的一半?

再說現在大周可是允許寡婦改嫁的,帶著他們的一半錢去便宜別的野男人?

“姐,你說這律法是不是有病啊?”某知府後宅裡,知府夫人正坐在房中吃水果,身邊的胞弟說的一臉義憤填膺。

知府夫人十指纖纖,面容秀美,“這有什麼毛病?你姐夫可是把家裡所有的產業收入都交到了我的手裡。”

她說的時候,眼神裡可是幸福的美滋滋的。

男子渾不在意,“那沒問題啊,是讓我姐夫疼你呢,可弟弟我是做生意的,每年都是千八百兩的賺,也就是我說賺的一千兩裡面,就有她的五百兩。她整天在家裡就是看看孩子,再就是上街買些珠寶首飾的,我還得給她銀子花?憑什麼。”

夫人心裡莫名覺得不得勁,“她可是給你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這功勞還不大?”

“她不生,別的女人也能給我生。”男子梗著脖子,一臉的不贊同。

“庶出的子女,是沒有繼承權的,而且當今陛下對納妾很反感。”夫人說起這點,心裡感謝謝琅,多年前,丈夫把婆婆賜給他的兩個通房全部都給打發了,現在這府裡只有她一個女主人,每天雖說無聊,卻也清淨痛快,陛下可是造福了多少女子。

看到弟弟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女子溫婉一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保住自己的產業。”

“姐你快說,什麼辦法。”男子頓時急切的問道。

下一刻,女子臉色一冷,扔掉手裡的葡萄皮兒,“打一輩子光棍,別娶妻。”

“……”

她是女人,而且是個過得滋潤的女子,子女可愛,丈夫疼愛,公婆善待,真的過上現在的日子,她還在乎錢不錢的?

哪怕是丈夫沒錢,能一輩子將她捧在手心裡,她也願意跟一輩子。

再說了,丈夫是做官的,每年除了俸銀,其他的真沒什麼賺頭,可即便如此,除了吃喝,丈夫每年也會給她一筆錢剪裁新衣,生日禮會給她買件首飾,即便不貴,這份心意她也愛的不要不要的。

她沒有別的能回饋丈夫的,只管經營好自己的鋪子,每年賺的錢還能貼補家用,兩人的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這人吶,只要互相敬愛,且懂得上進,誰會沒事找事兒。

看到弟弟吃癟的樣子,女子嘆口氣,“你也別擔憂,律法中說了,日後你們和離,只需要給妻子一筆錢,店面鋪子之類的那都是咱們爹孃留給你的,日後還是你的。”

“再說女子哪裡就過得容易了?”她突然屈指,在弟弟腦門上敲了一下,“你與弟妹成婚第二年,家裡的生意造了難,你當時纏綿病榻數月之久,可都是弟妹去店鋪裡和那些掌櫃的好言相勸,他們才願意留下來的。還有去年你冒犯了城裡吳富貴的千金,若非是弟妹親自上門幫你誠心道歉,你以為你手裡的那幾個鋪子能撐多久?”

男子也回憶起和妻子的事情,可心裡還是覺得不順暢,“我姐夫可是知府。”

女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嗯,你姐夫是知府,所以你就仗著一點來坑他?吳富貴可是咱們州府的納稅大戶,他能讓你姐夫的政績更漂亮,我是你親姐,都不願意幫你,你姐夫憑啥幫你去得罪一個納稅大戶?再說人家吳老爺在之前掏了一大筆銀子修橋鋪路,還給好幾個郡縣出資修建學堂,遇到誰家有難處都會幫一幫,你能幹什麼?”

“……”男子囁喏著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別怪姐姐醜話說在前面,以後你還是不懂得反省,真有一日牽連到你姐夫,別怪姐姐把你給活剮了。”

還說什麼在家裡日子過得輕鬆?他們只看到了這點?

女人的日子有多難,禮教有多苛刻,他們都不聽聽?

多年前,府城中有一男子寵妾滅妻,將自己的正室夫人給當著左鄰右舍的面,暴打出府,周圍的人對那女子真的是極盡苛責的言語。

說什麼她肯定是做錯了事兒,不然哪個男子能真的把正室夫人給打出門休掉的。

當時她還剛出嫁,聽說這件事,心裡不知道作何敢想。

等再聽到那女子的訊息時,是她的死訊,回到孃家後,次日就吊死在房中。

偶爾聽人透露,是那女子的爹孃覺得女兒被休回家中,玷汙了門楣,家裡容不下她,她才無奈自戕的。

男子在外拈花惹草,會被人讚一句風流本性。

女子若是敢在外勾三搭四,嚴重的會被夫家浸了豬籠,輕一點的則是會被休掉,迎接千夫所指,大罵一句無恥蕩婦。

最終,還是擺脫不了身死的下場。

嫁了人之後,下半輩子就會捆綁在了後宅那一畝三分地裡,似乎在很多人的眼裡,那就是享福了。

“弟妹很好了,比起這世上其他的大多數女子,對你的情誼姐姐我可都看在眼裡,你也要懂得珍惜,被總想著被弟妹佔了便宜,她能不要命的為你生下幾個孩子,你就該懂得感恩。退一萬步,日後你們真的和離了,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給前妻一筆錢,人家也能誇你一句會做人。或者說日後你死了,還管活著的人作何?”

男子臉色都黑了,您可真是我親姐無誤了。

辦事回來的知府在門外聽到妻子的話,捋著小鬍子,笑的合不攏嘴。

娶妻娶賢,古人誠不我欺。

他在幾年時間裡,能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做到現在知府的地位,與他妻子的賢惠也是密不可分的。

夫妻本為一體,死後別說是給妻子一半家財,他還怕自己死後子女對妻子不孝呢。

有人想得開,有人則滿腹忐忑。

尤其是那些對待妻子一點都不上心的人,生怕妻子突然與自己合理,直接分走自己手裡的錢。

比起這樣的不在意的妻子,錢才是他們的心肝肉。

可是能怎麼辦,收斂點唄。

而此時,在某處,正有一個兒子,暗中勸自己的親孃與父親和離。

只因為父親是個混蛋,縱著府中的幾個小妾來母親面前找茬,且終日沉迷酒色。

若非家中底蘊頗豐,這些年下來,早就被揮霍一空了。

趁著家裡還有一些錢財,讓母親和離,帶著那筆錢過日子的舒坦日子。

他是男子,且府中庶出的子女沒有繼承前,再加上下面只有一個妹妹,日後家裡的一切都是他的,等父親淹死在脂粉堆或者是酒缸裡,再把母親接回來。

得虧的他父親不曉得這件事,不然非得當場氣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這條律法,有好處也有不好處。

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這個年代,大多娶妻都是門當戶對。

即便日後過不下去,真的和離了,夫妻二人也基本沒有誰吃虧不吃虧的,畢竟女子的嫁妝擺在面前呢。

大戶人家的千金,哪個出嫁不都是賠上兩間鋪子,多的十間八間的都有,婚內財產一分,基本也互相沾不到多少便宜。

再說不到真的過不下去,這沒有和離的,除非是丈夫真的鐵了心思不要現在的妻子了。

若是妻子想和離,丈夫不同意,多服一些日子的軟,妻子的想要和離的心思,也就逐漸散了,或者是乾脆就湊合著過了。

畢竟和離了,你就真的能保證下一任丈夫,比現在這個好?

就算你和離後不準備嫁人,想要一個人過日子,那周圍鄰里的議論和眼光,尋常女子都不一定能抗的住。

哪怕謝琅不斷的潛移默化的提升著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想要和現代社會看起,也絕非朝夕之間就能做到的。

起碼也要幾十年才行。

這才哪到哪啊。

“你對新的婚姻法和繼承法有什麼看法?”勤政殿內,謝琅問周鈺。

周鈺穩若泰山的給妻子夾了一筷子菜,“我能有什麼看法,這輩子就沒想著與你和離。”

“如若我們真的走到那一步呢?”謝琅玩味的問道。

“那我淨身出戶,再出去闖蕩出一份家業,重新把你給娶回來。”周鈺說罷,停頓片刻,“再重新嫁給你。”

“哈哈哈……”謝琅聞言,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

這個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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