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妃金色的棺槨,擺放在仁和宮的正殿裡。她雖然是妃子,卻曾經在皇帝是王爺的時候,她是正妻,因此死後,可以使用金色的棺材,也就是在棺材表面刷一層的金粉,並非是真正的包金,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真正包金的棺材。

小棋子等人,在棺槨前,個個哭的死去活來,有幾個重感情的宮女太監哭昏過幾次去了,小棋子是聲淚俱下,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嗓子就哭啞了。

仁和宮裡的人,早早就收拾好了裡裡外外,等娘娘回來,誰也沒有想到回來的竟是一具冰冷的屍身,任誰也接受不了。蓮妃對待下人,一向寬厚仁德,很是得下人們的心,她這一死,仁和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又不知道要被調到那裡,即是哭蓮妃,哭自己的主子,也是哭自己,以後不能被自己支配的人生。

看到生死莫測,才知人生在世,真是世事無常,好好珍惜眼前所擁有的才正最重要的。虛的,空的,不要也吧。很多東西,爭來奪去的,到最後,也不過是一場空,一陣子的過眼雲煙吧了。

“娘娘,你死的好慘啊,你前面慢些走,奴才也來陪你,在陰曹地府裡,奴才也要伺候著娘娘,娘娘是習慣了奴才的伺候,離不開奴才的。”小棋子與蓮妃娘娘可是共患過難的主僕,兩人感情至深,一個時辰前,他還再三的叮囑宮女太監們,趕緊的將仁和宮裡裡外外收拾乾淨,他估摸著這幾日,娘娘是要回來了。

“王爺,”“王爺”,“王爺”……正在哭泣的眾人,聽到腳步聲,見是王爺,是自小在這仁和宮裡長大的大皇子,紛紛止住哭聲,一片無助又悲哀的眼神,看著皇甫藍風。眾人的眼神個個透著無盡的悲傷,或者她們希望這個小主子,能給自己帶來新的希望吧。

皇甫藍風見到母親的棺材,已經失去了心智,一個踉蹌,雙腿一軟,跌跪在地,磕膝蓋當腳走,爬到蓮妃的靈柩前,扶靈痛哭失聲。“母妃,是兒子無能,是兒子無能,沒有能將你平安帶出來。是兒子不孝,是兒子不孝。”

皇甫藍風一邊哭,一邊用頭撞棺槨。他的哭聲,嘶啞,而悽慘,無助、自責、懊惱、痛苦,全糅合在裡面。此時,只要有法子能讓他母親活過來,重新有了生命的氣息,讓他死,他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如果要用他的生命換蓮妃的生命,即使真有這種法子,蓮妃也必定是選擇放棄,也不會讓自己再活過來的。

皇甫藍風的頭骨再硬,也不禁他這麼的撞,一下,二下,三下,完全是不知道疼痛的碰撞。他的額頭上很快鮮血流出,染紅了金色的棺槨。那金黃色上,流淌著紅色,觸目驚心。

一看王爺發瘋一樣,眾人哪裡還顧得哭,剛剛還要死要活的小棋子,衝到近前,牢牢抱住皇甫藍風的腰,不要他再繼續折磨自己。

“王爺,你別這樣,你停一停。娘娘在天有靈,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看到你如此傷害自己,她會很心痛,很心痛。你是知道的,你就是娘娘的一切,娘娘不忍心讓你受到半分的傷害。你這樣子,只會讓娘娘走的不安心,讓她在輪迴路上徘徊。”

正在此時,仁和宮外又來人了,來了一隊的人,是劉皇后帶著金鳳宮的宮女太監們來了。隨著環佩碰撞的響聲越來越近,一股淡淡的香味到了皇甫藍風身後,這味道,他很熟悉,劉皇后身上固有的香氣,有些似桂花的甜味。皇甫藍風動也沒有動,此時,他心中只有母妃,其餘的人,一概靠後。

仁和宮裡眾人,見皇后來了,紛紛起身,再衝皇后跪倒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心中再難過,宮裡的禮數是不能廢的,否則又要讓皇后落個口舌,將來找個機會給自己小鞋穿,甚至要了自己的性命。

不用回頭,皇甫藍風也知道是誰來了。他並沒有象往常一樣,給皇后請安。他心裡恨極了這個女人,面色桃心,心如蛇蠍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母妃也不會死。沒有她的庇護,薛英楠的人如何能潛入宮中,將自己的母親悄無聲息的帶走。

是皇甫藍風認為的那樣嗎?一點兒也沒有錯,完全一樣。蓮妃娘娘被薛英楠等人從皇宮中帶走,劉皇后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正是她在助紂為虐。

劉中興接到東方普送來的訊息,讓她協助薛英楠進皇宮,擄走蓮妃梁美玉,以此要挾皇甫藍風。一開始,劉中興也不願意,心中打鼓,他也害怕,皇帝不在宮裡,萬一出個什麼事情,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不願意,又能有什麼法子呢,自己這條老命,還在東方普手裡,惹惱的他,自己也就玩完了。

東方普怎麼又出來了?想當實發,皇甫藍風帶人將他苦心煉製多年的屍魁悉數毀掉,又抄杜柄山滿門。東方普,屍魁已經全部毀於一旦,自己大半生的心血也付之一炬,他不敢戀戰,趁著混亂之機溜出了御史府,回到青燈會總會,象會主覆命。

青燈會的總會主,是個極為神秘,心思也令人難以琢磨的人,他並沒有責怪東方普,反而對他控制劉中興和朝中幾會大員的事情讚不絕口,並許諾將來得了楚國,讓東方普當皇帝,他對帝位沒有興趣,他至為為青燈會一百六十八名冤魂報仇,為死去的前會主和會主夫人報仇。

東方普一聽,很是高興,他費盡巴力的從北疆來到楚國,主要原因之一就是要將他的族人從苦寒之地遷至中原富地,也讓自己的族人過上風調雨順的好日子。當然,這只是他企圖的一小部分,更大的企圖是為了他自己,誰不想當皇帝,他也不例外。

青燈會總會主將東方普留在總會,接到狼牙山莊莫忘愁的訊息,要求動用朝廷中的勢力,將蓮妃擄出宮來。一開始,總會主並沒有同意,不允許莫忘愁傷害蓮妃梁美玉。莫忘愁再三的保證,他這才同意,派東方普來處理此事。

劉中興接到東方普的命令,他不敢不從,老命還捏在東方普手中。東方普還算是個講信用的人,每到該吃解藥的時候,自然會有人將解藥給他及另外幾位朝中大員們送到手中。

對於東方普的這個命令,劉中興並不反對,甚至說還很高興。蓮妃是融王皇甫藍風的親孃,他親孃被綁,他勢力會受到影響。劉中興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打擊皇甫藍風的機會。

劉中興找了個藉口,說是進宮與劉皇后,也就是他的妹子有要事相商。喬裝改扮的薛英楠和吉安子,混入太尉的隨從中,進了皇宮。兩個人找了機會,到了仁和宮,給蓮妃聞了薰香蒙汗藥,又放在劉中興的轎子裡,悄悄帶到宮外。

抬轎子的轎伕還奇怪呢,剛剛來的時候劉太尉也不重,怎麼去皇后娘娘那裡喝了幾杯茶,就變重了?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好茶,好點心,讓劉太尉吃這麼多?他們心裡還暗自的嘀咕呢。

這件事情劉皇后知道嗎?自然是知道的,劉中興並沒有隱瞞妹妹,就是要將蓮妃帶出宮去,目的是對付皇甫藍風。劉皇后問他要如何處理蓮妃,他只說交給東方羔處置。”

近些日子,因為藍月公主的事情,劉皇后就一直和蓮妃,還有她的兒子皇甫藍風,心裡憋著王口氣,怎麼也出不來。自己好好的女兒,就被這個梁美玉帶壞了,聽說出了宮後,一直在融王府裡,還是那個叫水樸櫛的小子混在一起。自己的女兒從小就聽話乖巧,就是這個梁美玉,在自己女兒身上下功夫,離間她們母女的感情。還有那個皇甫藍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來自己兒子搶皇位不說,還要搶妹妹。

劉皇后,對這些事情,一直懷恨在心,恨不得咬上樑美玉幾口,聽自己的哥哥說,青木閣的東方普,要將梁美玉擄走,以此來要挾皇甫藍風,心裡雖然有些許的猶豫,但還是答應了。因此,在蓮妃梁美玉失蹤後,她也並未大張旗鼓的去找人,只是吩咐了宮中的禁衛軍,做做樣子吧了。

她可是真沒有想到梁美玉死了,融王府裡的人將梁美玉的屍身送回宮中。當她聽說這件事情後,也傻了。等皇帝一出關,如何向他交待。萬一他追問起來,可就麻煩了。劉皇后心裡有些後悔,又暗暗罵自己的哥哥劉中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是說嚇唬嚇唬皇甫藍風,怎麼就把人整死了。

劉皇后命人趕緊的將劉中興宣進宮裡來。劉中興也不知道蓮妃死了,進宮聽自己的妹子一說,心裡也很害怕,只能強自鎮定精神,安慰妹子:“妹子,怕什麼,梁美玉死了,皇甫藍風這小子必定心神有損,咱們正好抓他個一招之錯,聯合朝中大臣,將他從代理的位子上趕下來。等陛下出關後,咱們再參上他一本,他不就永無翻身之地了嘛。皇位必定落在辰兒頭上。”

人已經死了,事情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劉皇后還能說什麼,也劉中興簡單商量了幾句,讓他趕緊的出宮,自己則帶上宮娥太監,趕到仁和宮裡。

一見到棺材,劉皇后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心疼蓮妃沒了,是想著再過一個來月皇帝就要出關了,她應該如何交待梁美玉之死,萬一皇帝揪著不放,她又應該如何應對。

“姐姐啊,姐姐,你怎麼好好的就走了,扔下妹妹不管,以後,在這皇宮裡,我可再也沒有個可以說體己話的人了。”劉皇后很會演戲,一手扶著棺材,一手用絹帕擦著眼淚。其實,她哪裡有眼淚流下來,不過是在帕子上撒了點辣椒粉未,一擦到眼睛上,淚水就止不住的流。

“融王,你也要節哀,保重身體。人死不能復生,生者還得往前看啊。”劉皇后見皇甫藍風不搭理她,她倒是主動找話和皇甫藍風說。

皇甫藍風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當做屁一樣,沒有聽話。他此時,心裡只有對劉皇后的恨,若不是在這宮裡,他也許早就對劉皇后無禮了。

劉皇后這會兒子也不生氣了,繼續說到,“你父皇閉關,不能出來料理你母妃的後事。這宮中大小的事情就由本宮做主了,本宮已經命人準備最好的金絲楠木棺槨,盛斂你的母妃。則吉日,將她葬於皇陵之中。”

“不勞皇后操心,母妃的後事,由本王親自處理。我要依母妃的遺願,將她送回故里,葬在我外公外婆墓的旁邊,讓她守在自己的雙親近前,再不分離。”

皇甫藍風語氣極為冰冷,象千年不化的冰山,冰到人的心底裡,寒冷透骨。劉皇后聽了心裡不舒服,可不買他的帳,雖然她心中有愧疚,說話依然很有氣勢,好歹她也是一國的國母,長久以來形成的氣質。

“這怎麼可以,本宮絕對不允許你這樣做。國有國法以,家有家規,姐姐生是皇甫家的人,死是皇甫家的鬼,怎麼能再回孃家,有違祖制,於理不合。本宮是不會同意你這樣做的。你這是讓姐姐死後也難以瞑目,是不孝。”

劉皇后態度極為堅決,拿出一國之母的威嚴來,想在氣勢上壓倒皇甫藍風。還搬出不孝的字眼來。

皇甫藍風站起身來,將散亂在臉上的頭髮撫到後面,用袖子擦了糊住眼睛的血跡,雙目直視劉皇后,嘴角冷笑道,他現在臉上的冷笑,就象可以殺人的刀,陰冷無比,“本王遵照母妃的遺願,將她的屍骨送回故里,何來你說的不孝。我母妃安葬在何處,你說了不算,本王母妃的後事,由本王親自打理,不容許任何人插手,以免髒了我母妃的眼和心。還請皇后趕緊回金鳳宮裡歇著。”

皇甫藍風這幾句話,可是暗含著罵人之意,句句帶著扎人的刺兒,劉皇后自然是聽得明白,不由的很是惱怒。別說是明著罵她,就是暗的罵她,也沒有人敢,今天竟然讓皇甫藍風貶低成這樣。

“融王,你別仗著自己在朝中代理了幾天的朝事,就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你還只是個王爺,這裡是後宮,本宮才是一宮之主,在這裡,本宮說了算。”劉皇后也是擰上了,她就不想如了蓮妃的意,想回故里,死後想得個安靜,本宮就偏偏不同意,不能順了你的心,隧了你的願。

皇甫藍風毫不客氣,沒有給劉皇后留任何的情面,將劉皇后扶在棺材上的手推開,“我母妃生性喜歡乾淨,別碰她。”皇甫藍風這句話,又是在罵劉皇后髒,含沙射影,可把劉皇后罵苦了。

皇甫藍風用的力氣稍稍大了一點,劉皇后又站的不穩,身體向後倒去,幸虧杜波眼急手快,將到扶住,要不然,樂子可就大了。

劉皇后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不由氣得柳眉高挑,桃花眼圓睜,指著皇甫藍風的鼻子就吼開了。

“皇甫藍風,你聽清楚了,這裡是皇宮,宮中所有嬪妃的生老病死,如何打理,皆由本宮說了算,還輪不到你一個宮外的王爺在這裡撒野。”

“是嗎?本王今日就在這裡撒野了,你能奈我何?”皇甫藍風冷笑一聲,眼裡竟然凝聚起了殺意,看的劉皇后心裡一驚。不過皇甫藍風眼中的殺意,很快退卻。

“來人,將我母妃請到馬車上,咱們走。”皇甫藍風對著自己帶來的一對貼身侍衛,下達命令。常雲和段振華均在侍衛隊中,一揮走,上來十幾個體格棒的,抬起棺槨,就要往外走。

“本宮看,誰敢在皇宮中造次。”劉皇后也是狗急了上牆,張開雙臂攔在棺材前面,也虧她想地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想擋住皇甫藍風,她實在是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皇甫藍風的瘋狂。

“皇后,請你自重。本王尊重你,並非是你值得本王尊重,是因為你是我父皇的妻子。你再攔擋著,小心自取其辱。你別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你當本王真的不知道我母妃是為什麼被狼牙山莊的人擄走的嗎?你做了些什麼事情,你心中清楚的很。這筆帳,本王遲心是要與你,與劉中興算的,但不是在今天。你若還攔在棺槨前面,本王的劍,可不是吃互不素的。”

說到這裡,皇甫藍風從腰間抽出佛光掃魔劍,劍尖直指劉皇后。按宮中規矩,皇甫藍風入宮是不允許配帶兵器的,這次也是忘了,宮中守衛也沒有檢查,因此才將劍帶了進來。

劉皇后心裡一驚,用指點指著皇甫藍風,“瘋了,本宮看你是瘋了,竟然拿劍指著本宮,反了,反了。”劉皇后嘴上這麼說著,身子卻身一旁悄悄退去,讓出了棺槨能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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