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果真是個下賤坯子
沈綾鳶看著他，一向波瀾不驚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顯而易見的驚訝。
男子身上鎏金色繡鶴暗紋大氅隨意地搭在輕輕撫摸著雕花椅扶手的手上。
他就這樣大咧咧地看著她，面具後一雙星目灼灼如華，形狀過於優越的薄唇抿出一個有些輕佻的弧度，就這樣毫不避忌地打量著她的臉。
可她卻知道，他這話不是在玩笑。
畢竟光是“儲君門客”四個字，亮出來都是能換上幾兩銀錢的。
但即便他能夠做到，又為何要幫她？
似是讀出了她內心的想法，謝清離適時地開了口。
“鄙人不才，同劉侍郎打過幾分交道，侍郎夫人曾進獻了幾匹金陵雲錦給當今陛下，穆王妃進宮時偶然瞧見只覺驚為天人，可求遍京城尚且不得。
“而我此次前來金陵城，便是為了穆王妃所求的雲錦而來。”
他手指曖昧地劃過杯口：“天下女子裝束皆效仿京中，而京中貴女一向以宮妃為首。
“若雲錦在京中盛行，姑娘覺得，又會如何？”
他起了身來，忽然地朝著沈綾鳶的方向一傾，湊近了一個說不清的距離，彷彿下一刻便會親吻下去。
而後者卻是滿面淡漠，半分退縮也沒有，全然不肯退讓。
謝清離口中的侍郎夫人，便是她嫁給了京官的姑姑，沈朝瑛。
去年她回府時，的確是取了些雲錦回京去來的。
然而她倒是不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饒是謝清離再純良仁善，卻也不是個會不求利之人。
她挑眉：“公子想來，應當也不是會無故幫我，有什麼條件，還請公子示下。”
謝清離似惋惜或無奈地輕嘆一聲。
末了他壓低聲音，有些戲謔道：“姑娘不妨猜猜，我究竟是為了有利可圖，還是對姑娘有男女之情？”
沈綾鳶卻不肯再說話，只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謝清離見她如此反應，顯然已經是有所預料，便有些自嘲地輕叱一聲，道：
“論做生意，我自認不是姑娘的對手。
“但若我將運到京中的雲錦做姑娘的通商命脈，在回京後能夠讓雲錦在京中盛行，能將姑娘如今的利潤提升至十倍以上，讓天下布商皆以沈姑娘馬首是瞻，姑娘便將沒月的分紅與我五五分成。
“若我做不到，哪怕做到了八成，姑娘也不必分給我一分銀錢。
“不知這等條件，姑娘可否願意？”
一個誘人之至，甚至無法令人拒絕的條件。
沈綾鳶道：“公子便如此自信，不怕為我做了嫁衣？”
謝清離笑道：“儲君門客，自當有此自信。”
“更何況——”
他促狹一笑，一字一頓。
“若是為了姑娘，謝某即便俯首稱臣，亦是甘之如飴。”
饒是守在門外的靈璧隱約地聽到這句，都忍不住紅了臉。
這話，同直言“我心悅你”四個字有何區別？
而沈綾鳶聞言也不過是隱約向後一退。
她不為所動：“公子的條件，小女子雖無法拒絕，但沈家卻並非什麼盜賊匪窩，空手套白狼之事可不是我們該做的。”
她淡淡道：“不如這樣如何？若公子能夠將利銀提升兩倍，我便分公子一成的利銀，若是四成，便分公子兩成，因此算來，若當真能提升十成，我便如公子所言，分公子五成利銀。”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她詢問。
謝清離呷了一口茶，聞言微笑著抬頭。
“隨姑娘定就是。”
他忽而又曖昧一笑。
“總歸將來你我都是一家人，讓利兩分還是五分，與你我來說又有何分別？”
沈綾鳶毫不猶豫，起身就走。
真是忘了謝清離這老不正經的狗嘴裡吐不出什麼象牙。
她真是多餘問！
謝清離被晾了兩次哪還敢耽擱，見此忙追了去，邊追邊嚷：“誒，沈……公子你不能始亂終棄啊！再說我買脂粉的那塊金子還在你那，你不還我的話我可沒錢付這頓茶錢了！”
出了門的沈綾鳶的話被風輕飄飄地吹了進來。
“若還能跟上來就還給你。”
謝清離聞言雙眸一亮，隨手從懷裡掏了個金錁子便丟入了小二懷中。
“賞你的，不用找了。”
丟下一句，他便再顧不得欣喜若狂，不斷念叨著“謝謝大爺！”的店小二，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
然而沈綾鳶與謝清離離去的快，便都未曾發覺，一個少女從不遠處的雅座間走了出來。
那小姐約莫十六七的模樣，容貌端秀，只是一雙細長的眼滴溜溜轉著，看著令人不舒服。
她身穿一件和雲紋如意百褶裙，雖比不得沈綾鳶的富貴，但卻也稱得上上乘。
小二上前一步，道：“二小姐。”
那少女咬牙切齒，盯著沈綾鳶離去的背影的眼神格外怨毒，彷彿蟄伏的毒蛇。
“你可打聽清楚了，方才那跟在霽月公子身旁做男子打扮的姑娘是誰嗎？”
旁人分辨不出，可她卻是分辨的出的。
跟霽月公子同行的兩人哪是什麼公子，分明是兩個女人！
小二見四下無人，這才上前一步，小聲道：“小的問清了，那個灰衣的便是沈家的大小姐，沈綾鳶，她身邊的是她的丫鬟。”
“哦，原來是她。”
少女冷笑一聲，“這麼說，上次將我趙府的客人攪的烏煙瘴氣不得安寧，還得了霽月公子袒護的沈姑娘，就是她嘍？”
上一次家中設宴，為慶她的哥哥趙世奇前往洛陽遊學，她因著聽聞霽月公子到了金陵城便趕忙前去想一見，誰知卻撲了個空，反倒錯過了宴席。
回府後才聽下人說，那日的宴席並不太平，不是張家姑娘的衣裳破了洞，就是齊家姑娘落了水。
偏兩件事，那個沈家姑娘都牽扯其中。
而一向謫仙似的霽月公子，竟也對她多番袒護。
想到此，少女眼中恨意更甚。
她狠狠唾了一口，自言自語地道：“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會學著旁人勾引男人，到底是商戶之女，果真是個下賤坯子，下流的很呢！”
她眸光微動，計上心來。
“去替我給陳姑娘遞個帖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