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一愣。

見金風冷著臉,心裡便已升騰起了些許不祥的預感。

“夫人找我何事?”

她試探詢問。

金風淡淡道:“你去問夫人不就知道了?”

香蘭見在她口中問不出什麼,那點子不祥的預感更甚。

但她還是強自定了定神,隨著金風入了門。

而那一頭,沈綾鳶正朝著布莊趕往。

她一早跟木府的人打過了招呼,再加之之前在棲霞山的前車之鑑,這次駕車的便是木香榭親自挑選的女侍。

馬車一路來到了布莊,老闆一早得了訊息,看到頭戴斗笠低調入門的沈綾鳶便未敢聲張,遞了個眼神便悄悄兒地領著沈綾鳶前往了內堂。

沈綾鳶取了分紅,隨手拿起賬本。

她翻了翻,目光被某處所吸引。

她道:“葉氏的人來取過東西?”

“是。”

馮老闆點了頭,顯然一早想到了沈綾鳶會問這個問題。

他道:“葉氏前日曾派人來取布料,打的是沈府夫人的名義,我借姑娘您回絕,葉氏的人發了好大一通火,還曾揚言將來整個布莊都是葉氏的,叫我好生等著。”

沈綾鳶點了點頭,“做得好。”

確定了賬本上的賬目沒有疏漏,她合上賬本,道:“若葉氏的人再來索要,你便繼續拒絕,另外,葉氏人來此所說的話,派人一字不漏地在金陵好生宣揚出去。”

“知道了。”

馮老闆道。

沈綾鳶挑了兩件顏色明豔的雲錦,拿上剛取好的銀票,坐上馬車後才仔細數了數。

因著謝清離上次大肆收購,這個月的分紅足有萬兩之數。

到底是京城貴公子,當真是有錢的很。

也不知道如今他所言的生意眼下進展如何了……

然而莫名的,沈綾鳶便不想催促。

想來名滿天下的霽月公子應當也不會輕易食言的。

那邊靈璧有些不理解。

她道:“姑娘,我不大明白,夫人若惦記布莊,為何不等她拿到中饋後再前來?豈不名正言順?偏這個時候來要什麼布料,豈不是等著做人家的笑柄嗎?”

沈綾鳶一笑。

她道:“你以為葉氏真的那麼蠢嗎?”

靈璧懵懂。

沈綾鳶解釋道:“一來如今她忙著在蘭姨娘和父親跟前潑我的髒水,自然不會公開我的死訊,因此她在來布莊說此事,便是為了讓旁人知道她這個主母早晚名正言順,到時候我的死訊一公開,她便可自然而然地將布莊的掌櫃換成她的人。”

“二來,這些年她一直被我壓上一頭,連帶著沈薇也低人一等,她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好不容易我死了,她又不知布莊到底是如何運作,自然是要明路暗路地走上一趟的。”

“想來,她這一趟雖受了不少氣,但想來也並非是一無所獲。”

靈璧這才恍然。

“怪不得姑娘要替夫人將那些話在城中宣揚,想來旁人若是聽到了那番話,定會覺得她才是沈家的主母,她也越會以為主母之位勢在必得,便會得意之至……”

“不愧是姑娘,當真高明哦!”

靈璧忍不住衝著沈綾鳶豎起大拇指。

沈綾鳶旁的不行,可一招反客為主玩的一向是爐火純青。

光瞧孫嬤嬤在她手中吃的暗虧便知,如葉氏等人那點子心思根本無法同沈綾鳶抗衡。

都說她們姑娘是沒感情的冰山,純是胡說八道,她們姑娘可聰明著呢!

她在這沾沾自喜地替沈綾鳶高興,沈綾鳶卻莫名其妙地瞟了一眼她春光燦爛的臉。

自已一個人美什麼呢在這?

然而她並不打算詢問。

她隨手抽出一張銀票。

“走吧,去給你兩人和阿榭挑兩件重陽節和除夕節的新首飾。”

“好。”

靈璧笑的眉眼彎彎。

沈綾鳶撩開車簾。

“陳府”兩個大字從眼前一閃而過。

她看著門口停留,用深色布匹蓋的嚴實的貨物馬車抿了抿唇。

看來這馬車裡裝的,便是要被搬出陳府的沈天忌了。

不過眼下可不是她該出來露面的時候。

她不動聲色地撂下車窗。

馬車一躍而過,沒做半點停留。

而陳府的下人,則俯身扛起一個麻袋來,動作略輕地放入了馬車之中。

麻袋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扛麻袋的下人皺眉,低聲怒喝道:“不準動!”

隨著這一聲,麻袋中的人果真不敢再動。

卻在片刻後,裡頭傳來一聲嘟囔。

“我肚子疼,想出恭。”

下人立著眉毛。

他嘲諷道:“沈小公子,這招你又不是未用過?還是老實些!否則……您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話中的威脅之意不加掩藏。

麻袋之中果真不敢再動。

馬伕將兩人的對話聽入耳中,有些不耐。

“搬好了沒?姑娘可等著呢。”

下人忙吆喝道:“好了!”

馬車這才不緊不慢地啟動。

沈天忌聽著耳畔的車輪聲,被馬車顛的胃裡翻江倒海。

他緊緊地握著掌間之物,不斷地想著聽雨的話。

他在心裡默算著時辰。

估摸著過了一刻鐘,他冷不丁叫出聲來,用最大聲音喊道:“我肚子疼,快憋不住了,快停車!”

在麻袋旁負責看守的護衛自然是懶得理他,道:“少廢話,再敢多言半句,小心我剪掉你的舌頭!”

沈天忌撇了撇嘴,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瓶子來,小心翼翼地將鼻孔堵住,才躡手躡腳地將瓶中的粉末倒出了一點。

饒是他提前堵住了鼻子,可瓶中那奇臭無比的粉末還是燻得他險些嘔吐。

護衛罵了句髒話,道:“什麼味道!”

沈天忌勉強忍住噁心,委屈道:“我都說了我肚子痛,你們又不讓我下車,我有什麼辦法?”

護衛捂著鼻子,本想忍著,但味道卻是連綿不絕,在發覺不住的掀車簾透氣卻也是無濟於事時,他只好喊道:“停車!”

馬車吱嘎一聲停下。

馬伕不耐煩:“又怎麼了?”

護衛捂著鼻子,將沈天忌從麻袋中解開,提著他的脖子便跳下了馬車。

正如聽雨所料,陳家人自然唯恐馬車中的人被發覺,走的是極背陰的小路。

護衛提著沈天忌來到無人的衚衕口。

“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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