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文冷笑一聲。

他的目光掃視過葉氏花枝招展的衣裳,猛地一拍案。

嚇得葉氏一哆嗦,忙跪倒在地。

沈朝文淡淡道:“聽說阿綾和小七已足有一個半月未曾回府,你非但不著急,反倒打扮的如此招搖,聽下人說,竟是打算出去賞花踏秋?”

府中的賬本一早便有人交到了他的手裡。

不過一個半月的功夫,賞春院便花出去足足八千兩銀子。

可見這一個多月裡頭葉氏母女過的是有多麼滋潤。

反倒是天忌和阿綾……

卻只能在木府寄人籬下,苟且偷生!

葉氏惶恐不已,忙伏在地上道:“老爺可不能冤枉了妾身啊!

“自從登高宴後阿綾和天忌便沒了影子,這些日子妾派了不少人出去四處找尋阿綾和七童,可是皆是一無所獲,反倒是聽聞……”

她頓了頓,似是對接下來所說的話十分難以啟齒。

沈朝文眸光一暗,道:“聽聞什麼?”

葉氏道:“聽聞,阿綾跟情郎私會,被天忌瞧見了,於是阿綾便將天忌私自關押了起來,此事鬧得是人盡皆知,妾身再如何去找,卻也不能到各家公子的房中去尋,便是怎的也尋不到阿綾的影子了!”

“是嗎?”

話音剛落,房門處卻忽然傳來一聲極清冷的女聲。

清冽如山泉,卻格外悅耳溫柔。

葉氏渾身一震。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去。

清冷如山巔雪的少女正邁步入門。

她身穿的梨花白的曳地雲錦裙裳繡著大片的山茶花,絢爛而美麗,更襯得她肌膚似雪,人比花嬌。

而她身後跟著的,不是靈璧和瑪瑙又是誰?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怎麼回事?

非但沈綾鳶沒死,怎的連那兩個小賤人都還活著?!

她腦中飛速旋轉,卻是無濟於事。

沈綾鳶慢步上前,裙襬一甩便落了座。

靈璧早遞了茶來,沈綾鳶邊撥著茶梗邊漫不經心地道:

“葉姨還真是關心阿綾,我不過是同別家姑娘聊的投機了些所以去她府上住的日子長了些,怎的到了葉姨的口中,傳成了這等汙言卻也不加以制止?”

她抬眼瞟了葉氏一眼,“莫不是葉姨有意放出這等流言並任其發酵,為的便是汙了我的名聲?”

葉氏忙道:“大姑娘,你怎可如此說?我一向對你視如已出,又怎捨得對你潑什麼髒水呢?”

她演的極像,便是這兩句話,眼中已盈出了淚花。

她抬手去擦淚,抽泣著道:“我不過是關心則亂,更何況你究竟去往了何處何地,全然未曾同葉姨說,葉姨又怎會知道?更何況人多口雜,外頭那樣多的流言,葉姨又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她哭著,眼珠卻滴溜溜地轉著。

說是去別的姑娘家居住,誰知道到底是姑娘還是公子?

保不齊便是沈綾鳶這小賤人的哪個裙下臣!

她這一句話,便是將沈綾鳶的話輕而易舉地說成是一面之詞。

沈綾鳶只飲茶,並不搭話。

葉氏這話說的巧妙,可她卻不知沈朝文是從木府率先知道了原委才回來,因此此刻落在沈朝文耳中便是另一層意思。

沈綾鳶不接茬兒,葉氏的啜泣聲聽著便著實有幾分尷尬。

偏生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

沈綾鳶呷了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唇角。

她從容不迫道:“我的確未曾回府,葉姨對我也的確是頗為看重,只是若如葉姨所說,當日登高分明是整個沈家的姑娘都去了,可葉姨怎的連天忌跟著一同去了都尚且未發覺,至於我去了何處便更是不知?”

“這……”

沈綾鳶忽然將話頭扯到登高當日之事上,便令葉氏結結實實地一愣,瞠目結舌,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她不是說自已對沈綾鳶視如已出嗎?

為何當日沈綾鳶姐弟失蹤,她卻未能第一時間得知他們的去處?

葉氏哽在嗓子中並不答話,這邊沈綾鳶繼續道:“即便你不知我去了何處,若你當真對我擔憂,又為何不一早前往當日同往的各位姑娘家中尋看?

“府中又為何會傳出我私會旁人的流言?又為何直到今日府衙裡也未曾傳出一句沈家報官的訊息?

“如果那日失蹤的人是二妹妹,葉姨難不成也會選擇不肯報官,任由流言發酵嗎?”

她連珠炮的詢問令葉氏啞口無言。

葉氏擦去額角滴落的汗珠,慌張地看向沈朝文。

她道:“老爺,此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周,可是外頭的流言妾身的確是堵不住,更何況……更何況蘭姨娘能夠作證,我的確是同太守府的趙姑娘報了官的!”

她此刻自然是口不擇言,能夠搬出的人自然是要搬出來的。

當日趙宛如說話時,蘭姨娘可是在場的。

她自然能夠證明自已是報了官的!

沈綾鳶挽唇。

她道:“是嗎?”

她嘖了一聲,又道:“可是這蘭姨娘丟的乃是她的親兒子,大梁一向法紀森嚴,若是孩童丟失,必然會在當地大肆搜尋,亦是重刑相判。

“可我在木府之中做客,卻未曾聽聞有絲毫風聲,難不成官府辦案,還要靜悄悄兒地躲著人嗎?”

她只淡淡地詢問,卻讓葉氏頭上的冷汗越積越多。

她支吾著不知如何應答,汗珠子已是掛了滿頭。

悄悄抬頭看去,沈朝文的臉已是陰沉之至。

卻忽然聽一人聲冷不丁從眾人身後傳出。

來人道:“怪不得,我說為何那日在太守府中木姑娘對你頗為袒護,原來姐姐一早便同木公子暗中款曲!”

卻是沈薇。

她已換上了一件白衣,通紅的眼眶瞧著分外可憐,好似剛剛哭過。

她哽咽上前一步,攙起母親,看著沈綾鳶哽咽道:“姐姐,你怎的這般不孝?母親四處找尋你,可你倒好,躲在木府之中誰都不見,母親暗中尋了你多少次?你可曾見過母親一次?

“你分明是一早同木公子有了私隱,這才借木姑娘的名頭躲在木府,如今你一早知道父親回來,所以才這個時候折返。

“你分明是為了陷母親於不忠不義之地!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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