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開誠佈公
林氏神情一凝，在自家這個院子裡，她還算過的暢快，但是放到府裡頭，還真說不上舒坦。
“娘，女兒不是故意要這麼說，您身不由已，我都懂，現在女兒有另外的選擇，請娘成全。”
衛梓菱退開，鄭重地跟林氏行跪拜大禮。
“快起來。”林氏終究心疼女兒，立刻上前將衛梓菱扶起來。
“菱兒，你有沒有想過，韓家與咱們家的境況完全不同，你頭腦一熱，同意了親事，嫁過去之後，處處都不適應，又該如何是好？”
林氏的態度已經軟和下來，又想再勸一勸。
“娘，您說的這些，無外乎衣食住行，都是可以改善的。”衛梓菱信心滿滿，絲毫不會因為這些事煩心。
“可是你想啊，韓秀才他娘，只是個市井婦人，她能夠接受一個侯府的小姐，給她當兒媳婦麼？”林氏又說道。
“娘，這是什麼問題呢？韓家若能娶個高門勳貴家的小姐，她不是也好在街坊四鄰面前長長臉麼？”
“這只是一方面，是在外頭，在家裡呢？”林氏搖搖頭，“假如你真的成了這樁親，婆婆要顧忌你的臉色，她會痛快麼？你覺數十年的相處，可以平安無事麼？”
“娘，人與人相處，為什麼非得比個高下。”衛梓菱很是厭煩這些，“各自扮演好自已的角色，互相尊重不可以麼？”
“菱兒，人總是有各自的心思。你覺得高門大戶的後宅裡頭藏著齷齪，難道小戶人家裡頭，就沒有麼？”
“至少宅院淺，規矩少，我不用顧忌太多。”衛梓菱想起前世陸家的婆婆總是擺譜，拿著婆媳名分研磨她。
反抗是很簡單的，無非是甩臉子走人就是了。
可她不是孤女，這些名聲，終究會拖累到父母兄弟，這是她不願看到的，也是前世選擇隱忍的最大原因。
“菱兒，這事還沒個定論，你若不喜歡嫁高門大戶，娘給你物色平常一些人家，你看好不好？”林氏有些懇求地說道。
“姻緣既在前，便是天意。”衛梓菱說道。
“這算什麼天意，菱兒，分明是你怕家裡給你找個高門豪族的婆家，你急於把親事定下來。”林氏一語中的。
衛梓菱確實也有這方面的考量，但是在福山寺恰好遇見，她看著也閤眼緣。
“娘，您總是怕女兒嫁到小門小戶會吃苦，可你看周郎中他們家，周夫人嫁過去時，周郎中還只是個落榜的舉子，現狀周家什麼光景？”
林氏微微搖頭，說道：“多少個舉子，每三年才得二三百的進士，多少年的進士，才有一個仕途順暢的。”
“娘，你看韓家這家家境，他還考中個秀才，誰又能說，他將來不會科舉入仕？”
“菱兒，秀才跟進士，那可差的一個天，一個地呢，多少讀書人蹉跎一輩子，還是個秀才功名。”
林氏略一想，又道：“你若是喜歡家境普通一些的，來年看著哪位舉子金榜題名，娘讓你爹給你幫下捉婿如何？”
衛梓菱苦笑，娘怎麼就是看不上韓家。
她也不是沒想過，但是誰又說的好中途會不會出什麼岔子，天曉得哪天來個什麼要緊的關係，她的親事可能就會輕描淡寫地定下來。
“娘，您就答應女兒吧。”衛梓菱只得來軟的。
林氏眉頭緊鎖，這可是終身大事，她怎麼能不謹慎。
“娘，女兒總歸要嫁人，除去門第，韓家又哪裡不好了？”
“你讓娘好好想想。”林氏頭疼，原以為大房要拿女兒的婚事做籌碼，誰知道自家女兒倒是很樂意。
林氏想起來，上回衛梓菱跟她談論什麼是好親事。
當時她便覺得女兒的想法不對勁。
看來是早有這個想法了。
她也很慶幸，母女倆能開誠佈公，把話說開來，以免釀出什麼大禍。
林氏想認真考慮，但是最終還是要看衛啟辰的決定。
衛梓菱急忙跟林氏說，不管他們商量的結果如何，總之如果大伯來問，先不要輕易鬆口。
林氏還有些疑惑，衛梓菱說，她想嫁是她的事，大伯要是想用家族大義的名分來壓人，總歸得多要些好處。
“你這個丫頭，你還是為孃的乖女兒麼？”
林氏認真仔細地打量著衛梓菱，疑神疑鬼的，忽然有那麼一瞬間，感覺是女兒中邪了。
衛梓菱趕緊讓林氏快些想，好好盤算一下，便知道她說的也不會差。
晚上，衛啟辰回來的時候，林氏把白天周夫人做客的事跟他說了。
“怎麼會這樣？”衛啟辰眉頭一皺，原本是想擺平先前的事，這會兒又鬧出一樁矛盾。
“你說大哥大嫂他們，會不會拿咱家女兒去緩和關係？”林氏試著問道。
“憑什麼讓咱們的女兒，去填大房的窟窿！”衛啟辰滿臉不悅，但稍稍一想，他大哥還真是這種人。
還不是大哥想跟周郎中拉近關係，早前若是普通的上司下屬，興許也沒這麼多事。
“反正我這個當爹的不同意，我看誰敢。”衛啟辰斬釘截鐵道。
林氏暗暗搖頭，輕聲說道：“如果是女兒她自已願意呢？”
衛啟辰一愣，什麼她願意，這事本來不就因為一句玩笑話起的頭麼？
“娘子，你在說麼？”衛啟辰不解道。
“菱兒跟我說了，她覺得韓家是一門好親事。”林氏語氣十分認真，免得讓衛啟辰誤會。
“她親口跟你說的？”衛啟辰滿臉不可置信。
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知道什麼是好親事，什麼是壞親事。
簡直胡鬧！
衛啟辰臉色變作嚴肅，道：“你也由著她說這些胡話？”
林氏微微嘆了口氣，道：“女兒長大了，她對於嫁入高門大戶，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她將今日母女兩人的談論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也好讓丈夫有個判斷。
“都是我這個當孃的，沒有以身作則。”林氏有些自責，她覺得一定是自已的遭遇，影響了女兒。
衛啟辰看著妻子的神情，於心不忍，寬慰道：“娘子，你不要這麼說。”
“菱兒她……沒有跟韓秀才有什麼逾矩的行為吧？”衛啟辰憂心忡忡地問道。
林氏立刻答道：“沒有的事，你想哪裡去了。”
衛啟辰點點頭，沒有就好。
“那他為何非得考慮韓家？”
“我看菱兒的意思，她是怕將來再有個什麼事，家裡拿她的親事做籌碼。”林氏撇了撇嘴。
衛啟辰默然不語，若是門當戶對的人家，他這個當爹的，好像確實沒有什麼說話的份，輪不到他說同意或者不同意。
是啊，生在大家族裡，子女親事關乎一府的門面，他不當家，確實沒有拍板決斷的權力。
衛啟辰開始認真審視女兒的想法。
為人父母者，則為之計深遠。
他要求親家門當戶對，不是什麼過分的想法。
可是女兒敞開心扉，說出內心的想法，他也不得不重新思量。
夫妻倆一宿也沒怎麼睡去，滿腦子都是女兒的親事。
待到早起，衛啟辰疲憊的臉上透出妥協，跟林氏說道：“菱兒如果有這個想法，作為爹孃，咱們應該支援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