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雪夜上神
二人來到湖心中央，只見湖底泛著冰藍色光芒，逐漸朝上頭湧來。
水面蕩起層層漣漪，隨著波圈越來越大，一道幻影迅速衝破湖面。
在這冰雪飄然的原野中，月光如水，灑在一女子的身上。
她膚光如雪，姿容如玉，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帶著淡淡的冰冷。
一襲藍色長裙，說不盡的美麗清雅，高貴絕俗。
月下驚鴻影，疑是畫中仙。
宋清洛竟看得有些痴了。
“你終於來了。”
終於？
她回過神來，盯著面前清逸如仙的人，眼神透出深深的疑惑。
“您……是誰？為什麼要說‘終於’？是在等我嗎？”
一口氣連問三個問題，惹得女子嘴角笑漪輕牽。
“吾乃雪夜上神，而你——吾之有緣人。”
雪夜上神舉止優雅，伸出掌心。
宋清洛察覺到牽著的手有些鬆動，此刻蒼嵐幻化成冰羅延極草的影子停駐在雪夜上神的掌心之上。
“千年前，魔族不滿現狀，私自違揹人、神、妖、魔共處原則，在極短的時日內，深入妖族腹地，使其滅絕。可貪婪的魔族並未就此罷休，進而想要攻佔人族領域。人族無力反抗，用來做階下囚再合適不過。為了阻止魔族的惡行，吾與其他五位上神，對魔尊樓棄展開討伐，最終聯手將他封印永境之域，而下場便是身消形散。”
“可我為什麼會是有緣人？”
“吾消散後，意識只能寄於吾這株養了上千年的神草中，藏匿在靈山寶地裡。可有一天，吾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正是千年前使眾神隕落的魔族氣息。吾感不妙，決定離開這裡。不料周圍設下層層結界，將吾困在此處。後來得知，他們是衝吾這株神草而來的。”
她輕撫手中的冰羅延極草幻影，眉目間盡是冷霜。
“蒼嵐曾告訴過吾，從你進洞的那天起，從你能輕鬆感知冰羅延極草存在的位置的時候，他便覺得你非同尋常。而神草產生的這種羈絆感，只對於被石靈選中的人。”
“石靈，那是什麼東西？”
雪夜上神沒有作答，輕捻食指中指，微微一彈，一縷冰藍色的光束迅速落入宋清洛的胸前。
宋清洛捂著胸口，從裡面拽出鑲有一顆青藍色寶石的墜子。
那墜子在月光的照映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色。
“石靈——吾之心臟。”
身體突然僵直，讓她一動不能動。她緊盯著手中的墜子，茫然失措。
記憶中這墜子從她出生時便有了。
腦海中倏地閃過母親臨終時拿著墜子叮囑自已的話：“人生於天地間，各有責任。知責者，大丈夫之始也。行責者，大丈夫之終也。如有一天，你遇到了屬於自已的責任，阿孃希望你能盡力而為。”
原來阿孃是這個意思……
可阿孃又怎會知道石靈的事？
宋清洛第一次對母親的身份產生懷疑。
“被石靈選中要做些什麼？”她沉默片刻道。
“擊敗一切毀滅世間萬物的梟蛇鬼怪。”
對於毫無靈力的她來說，這個任務聽起來太過宏大，宋清洛頓感疲憊。
“那前輩呢？”
雪夜上神搖著頭釋然而笑：“吾之肉身不能重塑，待冰羅延極草認出石靈所選之人，便是吾之魂魄消散之時。”
她看向雪夜上神，用力的攥了攥手，壓下自已心底的幾分苦澀。
雪夜上神玉手一揮，兩人間的距離在頃刻間拉近。
食指輕點在宋清洛的額間，一瞬間，靈氣透過錯綜複雜的經脈通往四肢百骸，點點冰藍色光點將她完全裹住，整個身體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盈舒暢。
片刻後，待宋清洛將靈力完全消化，雪夜上神從手中召喚出一把通體冰藍，帶有銀色冰紋，由純淨冰晶構成的冰弓。
弓弦由透明的冰絲編織而成，箭矢上佈滿了數不清的小冰晶碎片，射出時呈現出寒冰的銳利光芒。
整把弓箭冰霧蔓延，散發出寒冷的氣息。
“這把上古神弓，集月之精華和冰雪之力鍛造而成，以後它是你的了。”
宋清洛不敢相信，這種只能在話本里才能看到的神器，此刻真真切切的拿在手中。
“它叫什麼名字？”
“驚月霜翎。”
她垂頭更靠近一些，仔細撫弄著弓的表面，靈光一閃：“驚月霜翎，真好聽。”
宋清洛抬頭對上視線的那一刻，表情瞬間凝固，只見眼前雪夜上神的幻形正一點點消失。
她焦急地追問：“前輩，那我該怎麼離開這裡？”
“目前只能暫時待在你的這片精神世界中，待時機成熟便可出去。而你腳下的湖，對你身體各方面極具增益效果，沒事多泡在裡面。”
“往後的修行之路，靠你自已了。”
空曠的留音迴盪在耳邊，整片原野只留她獨自一人。
“多謝前輩……”
出不去的這段時日，宋清洛遵循雪夜上神的叮囑，整日泡在湖中。
說來也是神奇，在這湖裡待著，即便不吃不喝，也絲毫感覺不到飢餓。
只是在這裡沒有時間概念，她並不知道外面到底過去了多久。
宋清洛枕著胳膊躺在廣闊的草地上，望著天上皎皎月明，感受雪花墜落在臉上的冰涼，腦海中忽然想起暈倒前最後聽到的急切的叫喊。
是他嗎？
……
漫漫長夜，萬物靜默，唯有窗外孤冷的月色陪伴著床前的人。
方入淮拿起桌上的彈弓，又瞧了瞧床上的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片段如潮水般向他打來，令他眼眸一彎，頓生波光粼粼。
不久他退出門外，正瞧見傅瓔斜靠在廊邊的木柱上，手裡捏著酒壺，仰頭欣賞月色。
見他出來，不忘調侃。
“大半夜進姑娘房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準備進去逮你了。”
冷不丁地聽到這句，方入淮怔愣一瞬，嘴角忍不住翹起淺淺的弧度，耳邊似是染上了緋色。
“還請前輩替清洛保守這個秘密。”
女兒身之事，當事人既不想讓別人知曉，那便沒有說出去的道理。
傅瓔猛喝一口酒，連連擺手：“放心，我可沒那麼閒。”
方入淮垂眸沉思，想起白日傅瓔向他討要的追影碧蘭，一時半會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
“晚輩有一事想向前輩請教。”
“但說無妨。”
他站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追影碧蘭乃感知靈脩者特用仙草，其他靈脩者是萬萬不可服用，不知前輩要這追影碧蘭有何用處？”
傅瓔臉色驟變，眸色一黯，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原本和諧的氛圍在這一刻打破。
她板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起身離開。
“有些事，少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