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冷漠狠厲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管雁臉上的。

驕傲了這麼多年,徐映蓉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催眠術,她想起自己在獄中受的那些酷刑折磨,想起廷尉府的那些官吏一遍遍問她管雁是如何竊取王府公子身份的...所有人都在否定她的供述,都在否定管雁就是宋沅這件事。

現在,她自己都要否定了。

似乎只有否定這件事才是正確的,在這裡,沒人會相信皇孫會是女人。

“不說,那我到要去問問霍大人了。”宋沅拽著她就要去找霍英。

霍英!

恐懼從骨子裡驚飛出來,徐映蓉嚇得直接跪在地上:“小女錯了,求公子別去找霍大人,求公子了,小女再也不敢了。”

她這麼輕易就給自己跪下,反倒讓宋沅驚訝,以她對他們的瞭解,在他們生活的世界,是沒有輕易下跪這個習慣的。

對他們來說,輕易下跪是巨大的恥辱,是諂媚的奴性,是不恥的。

“求公子,求公子。”徐映蓉的懇求驚慌失措,她對霍英恐懼到了骨子裡,若是讓霍英知道她來找宋沅,必然不會饒過她。

宋沅垂眼看著,她也不想去找霍英,只是想嚇一嚇她,目的達到,也就走了。

徐映蓉小心翼翼的抬頭,沒發現宋沅的身影才鬆了口氣,她坐在了地上緩了緩,擦乾臉上嚇出來的眼淚,這才站起來離開。

她並未覺得跪地求饒有什麼不妥,也不覺得自己的無所謂有什麼不妥,她只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

宋沅就在不遠處的灌木叢後看著她,他們這些人,不該生出奴性才對。

不過,被警告了一番,徐映蓉也算老實,宋沅也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是專心應付起那些得了主子授意,趕來衙門示好的富紳。

明堂裡,他們中最為年長的富紳被推了出來,衝著宋沅拱拱手,客氣的說道:“郡丞大人,那些牛羊是小人們的全副身家,小人們願意籌錢修築堤壩溝渠,還請郡丞大人准許。”

自己籌錢?

宋沅垂眸:“現在已經不是自己籌錢還是朝廷撥款的問題了,你們還不知道吧,朝廷的奏事閣被查出了問題,皇上已經下旨,讓郡尉徹查樂平往年諸事,在事情查明之前,樂平禁止土地買賣和工程修建。”

他們面面相覷,沒有半點驚訝,顯然是已經知道這些訊息了,只是禁止土地買賣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一時間,誰也猜不透宋沅的心思。

難道他真的已經放棄拿回所有的良田了?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禁止土地買賣。

“你們且先回去照看好各家的牛羊,一切等郡尉查明白了再說。”她十分悠閒,一點也不著急。

富紳們反倒按捺不住了,忙上前道:“大人,離著入秋還有幾個月,若是再有水患,小人們是真的承受不住的,還請大人准許小人們把牛羊趕上山。”

“我不是說過了嘛,山上種著莊稼,如今離秋收還早,你們的牛羊上山了,那些莊稼怎麼辦?你們的牛羊重要,山民百姓的莊稼就不重要了?”宋沅脾氣很好的解釋著:“即便是往山上趕,也得等秋收之後。”

立馬有富紳跪下:“大人開恩啊,小人們願意補償他們的莊稼損失。”

“糊塗了不是?那是一家人的口糧,你按照現在的糧價補償了銀子,萬一糧食漲價了怎麼辦?拿著錢買不到吃的怎麼辦?”宋沅的語氣依舊溫和:“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總不能為了牛羊把人逼死吧?”

富紳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嘴,一時間接不上話。

“別跪著了,起來吧,你們身家富足,也沒有什麼花銷大項,照看好現在的這些牛羊足以衣食無憂,再熬兩個月應該不成問題吧。”宋沅說的很輕巧,富紳們的臉色卻一個比一個難看。

每年秋收,他們都以兩千牛羊的數額向朝廷繳納牛羊稅,至於被用作牧場的萬畝良田,自然也只是按幾十畝上報,每年僅是稅收,就能省下百萬兩白銀,這些銀子會有一大半被送往京兆打點權貴。

可如今,宋沅禁止土地買賣和牛羊上山,分明就是要清點他們名下所有資產的具體數額,讓他們沒辦法藏匿自家財產,一經查實,下場只能是抄家問斬,至於那些昔日仔細打點的權貴,只怕也正忙著與他們脫離干係呢。

“送客。”宋沅不想看他們的表演,直接起身離開。

到了屋外才發現穆凜也在,他該是聽了好一會兒了,見了宋沅便點點頭,隨即與她並肩走著。

“霍大人已經著手徹查駐軍中的案子了,涉事的將軍此次必定難逃,但駐軍不可沒有將領,郡丞大人身邊人才濟濟,不知可有推薦?”穆凜說話一貫直白。

他想把自己的人推上樂平駐軍將軍的位置?

宋沅有些驚訝,笑道:“若是我沒記錯,駐軍將軍的位置是由朝廷任命的。”

“的確,只是郡守主管軍政,可以推舉人才,這樣就不必由朝廷任命了。”穆凜臉上掛著淺笑:“我想,樂平的事這麼複雜,總要是個信得過人掌握著這五千兵馬,我們辦事才能順利些。”

他想告訴宋沅自己沒有私心,但宋沅顯然不信,略一沉思才道:“我的師傅黃越,原為我父王身邊的前鋒副將,年輕時也是鏖戰沙場的悍將,治軍領兵最有一套。”

“黃師傅的確是個穩重人。”穆凜點點頭:“如此,我心裡也有底了。”

他告辭離開,宋沅在心裡嘀咕了一陣,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穆國公在向王府示好,否則穆凜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自己。

不過,黃越若是能掌握這支兵馬,那開荒的事可就方便多了。

宋沅覺得還不錯,特意跑去和黃越打了聲招呼。

京兆城裡,小沈氏也收到了宋沅的回信,看著信裡的提醒,她與春陽不過微微對視,就都猜到是送去的東西被人動了手腳,否則宋沅遠在樂平,不會莫名其妙的回信提醒她。

“側妃覺得是誰?”

“還能是誰?”小沈氏捏著信紙:“我處處忍讓,她卻得寸進尺,敢欺負到我的阿沅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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