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就是這樣，自己是什麼垃圾，就會覺得別人也是這樣的垃圾，它們永遠無法理解和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大權在握卻甘為人臣的人。
就像洪明帝永遠無法理解，宋涪手持火器卻願意摒棄生母病故的仇怨為宋淳效力一樣。
“宋涪可有帝王命？”洪明帝還想再確定一件事。
宋涪可不是愚孝的軟柿子木頭人，如今又手持火器，洪明帝雖忌憚他卻也知道貿然動手，宋涪必定不會束手就擒，雙方硬來，他討不到好處，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並不敢輕易動手。
這樣一問便是想確定宋涪是不是天命所歸，如果不是，他便敢下死手了，如果是，那他大可做一次宋涪的慈父，換他對自己忠心，保自己晚年安樂。
至於對宋淳下殺手企圖禍亂大魏的人是不是宋涪，他反倒不太關心在意了。
大巫織焰再一次被他的自私所震驚，面具之下笑容玩味：“五殿下沒有帝王命，但地位尊崇。”
他說的含糊，明顯是在誤導洪明帝，洪明帝根本沒有仔細琢磨，只將他的話視作自己猜測的佐證。
地位尊崇卻沒有帝王命，那便不足為懼。
殿外的吵鬧聲也結束了，沈皇后並沒有進來請罪，劉妃被拖走後，她在殿外冷冷的看了太華殿許久才走。
多年夫妻，洪明帝做了太多讓她寒心的事，這些年為了兒子的前程，她可以忍，可以端莊賢良，可以大度寬容，可以在明面上對所有孩子都一樣慈善疼愛。
可如今，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時日不永一個因為狼毒被排除了繼承資格，這叫她如何再忍？
她的兒子那麼優秀，比那些賤人的兒子優秀太多，憑什麼她們的兒子一個個活的好好的，就自己的兒子出了事？
這個平日裡總把器重嫡子依仗嫡子掛在嘴邊的男人如今卻對重病的孩子這樣冷漠，又何嘗不是將自己的兩個兒子也當做了一件東西，有用則用，無用則棄？
即便早知他涼薄自私，但身為母親，當這一切落到自己孩子身上時，沈皇后仍舊無法接受。
她把對洪明帝的不滿發洩在了劉妃身上，讓自己身邊的王媽媽親自盯著，劉妃的跪姿稍有不正就要加一炷香，劉妃心裡又怨又恨，卻也知道洪明帝指望不上，不然剛剛就會出來阻攔，她只能強打起精神受罰。
樂昌宮裡，內侍及時把訊息送了回來，春陽聽見後詫異了好一陣才進殿去稟報。
“這料子不錯，顏色鮮嫩，最適合你這樣的年紀，穿在身上又輕又軟，回頭讓繡房的人替你做幾身新衣裳，還有這幾匹料子，輕厚保暖，顏色也好，你帶去給你母親，或是裁衣，或是做被面都是極好的，如今天氣冷，用這個做衣裳最合適不過了。”小沈氏正帶著穆綰棠瞧庫房裡的衣料。
她對穆綰棠極好，自穆家母女抵京開始，便賞了不少東西下去，衣料首飾古玩字畫，出手很是大方，恨不得告訴所有人自己對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極為滿意，算是給足了穆綰棠母女顏面，因此穆綰棠對她也很親近敬重。
這會兒乖巧的陪在她身邊，聽她說完就忙道：“母妃已經賞兒臣好些東西了，實在太多了。”
“這不算多，你如今的身份少不得要出門應酬，總得多做幾身衣裳才是，又是年輕人，聚在一起少不得就首飾穿著比較一番，阿沅身邊如今只你一個，銀錢上是不缺的，必然不能在這上面落了下風，而且這些都是適合你的，趁著年輕好好裝扮，老了才能不留遺憾。”小沈氏看著她：“況且你們新婚，合該好好打扮才是，誰家新媳婦不打扮的花團錦簇？”
穆綰棠羞赧的笑了笑，見春陽進來，便沒有開口再起話頭。
“娘娘，劉妃被罰跪焦華門了。”
小沈氏與穆綰棠同時一驚，小沈氏慢慢坐下，細想了一陣才問：“可說了跪多久？”
“兩個時辰，還讓王媽媽去盯著，若是跪的不好還得再加一炷香。”春陽語氣微低：“是在太華殿外把人直接拖走的，皇上就在裡面，並沒有出來阻攔過問。”
小沈氏心裡有數了，示意穆綰棠也坐下，穆綰棠小心開口：“聽聞後宮諸事一向都是由皇后娘娘做主，皇上從不插手，只是今日這樣發生在太華殿外的事皇上竟然都不管，實在是...”
“六爺和八爺掀不起風浪了。”小沈氏語氣平平，對他們兩兄弟的下場並不意外，勾結匈奴一個罪名，就已經絕了他們兩兄弟的前程，便是洪明帝願意捧他們，朝臣也不會答應，劉妃若是聰明，就該安守本分，而不是在這種時候跑去太華殿獻殷勤得罪沈皇后。
穆綰棠聽懂了，只是她對朝堂的事還不夠了解，所以不敢輕易插嘴，但她心裡清楚，宋沅的對手少了兩個。
春陽嘆道：“劉妃這一跪算是將自己的體面也一併跪碎了，枉她聰明瞭這麼多年，如今竟然沉不住氣。”
“他們母子的處境已經不能再差了，拼一把，說不定就絕處逢生了呢？”小沈氏抱起手爐：“李貴妃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春陽搖頭：“暫時沒聽見什麼動靜，那裡與咱們這裡一樣，外頭都有景陽宮的人盯著呢，李貴妃若是不長教訓，劉妃的今日便是她的明日。”
“讓人仔細留意著吧。”小沈氏摸著懷裡的手爐眉眼低垂：“皇后娘娘動怒，必定是因為太子爺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瞧她情緒低落下去，穆綰棠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太子妃近來如何？”小沈氏突然關心起林氏。
春陽忙答：“每日陪在皇后娘娘身邊，與先前一樣殷勤，只是，不似先前那樣擔心太子爺了。”
“多年磋磨，再深的情意也被消磨沒了，何況她又是那樣激進的性子。”小沈氏抬起頭：“如今情況不理想，囑咐宮裡的人管住嘴別亂跑，也別管外頭說些什麼，都老實待著，若是讓我聽見誰說了不該說的混賬話，我定然不會輕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