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爺天恩聖德治國有方,方才有了中山富庶的根基,為臣為子,受此等恩賞,當銘記於心,雖富貴不奢靡,雖富足不浪費,此舉勝於沽名釣譽的節儉,拿做戲的功夫為百姓多做實事,才是天家子弟所為。”

她反應很快,垂著眼瞼回答的不緊不慢,太康帝聽完,一直陰沉著的臉總算是微微緩和了一些,瞧的出他很滿意這個回答,邊上的常德也面上一鬆露了笑意。

邊上的太子含笑點頭:“是個聰明孩子,父皇身邊已經多年沒有這麼懂事的孩子陪伴了。”

太康帝沒有接話,看著武鬥的宋淳,他已經佔了上風,那幾位勇士根本不敵,但宋淳並沒有立刻取勝,而是攻守互動,讓他們覺得有機可乘,如垂死掙扎的困獸一般,拼盡全力做著最後的反抗。

他們的處境分明就是東宮如今的處境,處處被中山王府打壓,拼盡全力做著最後的困獸之鬥。

瞧明白這一層意思的人只有太康帝和太子,也知道這是宋淳有意為之。

“好了。”太康帝突然出聲:“就到這裡吧。”

他叫停了武鬥,太子知道,他這是在告訴自己和宋淳,作為帝王,他手握大權,可以隨時叫停東宮與王府的明爭暗鬥,最後的勝敗,全在他一念之間。

“朕許久沒來東宮逛一逛了,後頭的梅園還在吧。”太康帝顫顫巍巍的起身,他想去逛園子,其他人自然得陪著。

太子也跟在旁邊伺候著:“在,命人專門伺候著,只是這個時節梅花還未開呢。”

眾人跟著一塊去了梅園,滿院都還是樹杈子,不瞧仔細些,都瞧不見樹杈上那一個個小花苞。

“若是花開落雪了,記得掃些蕊上雪下來用陶罐存著,來年夏日用來煮茶最好。”朕身體好著呢,還能喝到明年的新茶。

“冬日梅花蕊上的血水和夏日清晨荷葉上的露水都是好東西,多存一些,明年冬日,父皇還可以領著兒臣們一同圍爐煮茶呢。”活到夏日算什麼?父皇還能活到明年冬天呢,歲歲長長萬壽無疆。

太康帝點點頭,很贊同他的這個提議。

他們父子倆走在前面,太子突然回頭問:“沅兒應該知道圍爐煮茶吧。”

“啊?”突然被他問話,宋沅愣了一瞬。

太子和藹的笑道:“我聽說,這吃法還是你弄出來的,說是冬日圍爐煮茶最是愜意。”

宋沅沒有印象,一時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詐自己的話,還是宋淳反應快,立刻意識到煮茶一事乃南方士族最喜,大魏並沒有這個習慣,宋沅自小就在中山,哪裡去過南方,此一問若是應下了,豈非要被冠上被與南方私通的罪名?

“忘了?”宋淳提醒她:“你從客商那裡聽來幾句閒談,便有模有樣的自己摸索著做,說是也學一學南方士族的雅趣。”

話都說這麼明白了,宋沅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不是覺得好玩兒學一學嘛,等有朝一日大魏越過長河讓那些南方士族俯首稱臣,也好讓他們知道,大魏並非他們口中不知雅趣的粗人,不成想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太子笑了:“好孩子,有志氣。”

讚了一句,他還看了宋淳一眼,這才繼續扶著太康帝散步。

又跳過一個坑,宋沅表示自己好累。

有完沒完啊,就不能好好說話,看她年紀小好欺負是吧,個個都來挖坑。

在東宮逛了一圈,太康帝表示自己累了,讓他們都散吧,宋沅這才跟著宋淳退下,只是事情未完,他們還得去明章殿給貴妃娘娘請安。

走在路上,宋沅已經沉默了,只求等下貴妃別找事,客氣兩句就讓他們離開。

“打起精神。”宋淳把她吹歪的帽子拉正:“這副樣子,會讓人看笑話的。”

前頭來了一行宮女,宋沅趕緊打起精神,等人走過去了才問:“大哥,我...”

“回家我再和你解釋。”宋淳知道她想問什麼,但宮裡人多眼雜,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宋沅只好先憋著。

到了明章殿,沒想到太子妃也在這裡。

熙貴妃已經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自淑妃病逝後,後宮再沒出過能讓她忌憚的寵妃,所以她有大把的精力保養,歲月沉澱下的溫柔風雅,讓她瞧著比旁邊年近五十的太子妃還要精神。

見了禮,貴妃給他們賜座,笑眯眯的瞧著宋淳問:“難為你們忙著還過來,可去見了皇上了?”

“去過了,還陪著皇上去了趟東宮。”

熙貴妃點點頭,笑盈盈的看向宋沅:“這便是和家裡鬧脾氣的那孩子吧。”宋沅立馬坐直,面色歉疚的低了低頭,“好孩子,外頭可不太平,往後可萬萬不可再這樣胡鬧了,你鬧脾氣走了,可把你父王急壞了,本宮聽說,還託了廷尉府幫忙?”

深宮婦人訊息還挺靈通。

“是。”宋淳也不想狡辯:“廷尉府查案耳目頗多,為此請他們幫忙留意。”

太子妃說道:“廷尉府的耳目比街上的貓貓狗狗都要多,隨便哪裡有個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霍英,請他們幫忙留意到是合適。”

宋淳不說話了,東宮對霍英有怨言並不稀奇,這事與他無關。

“來。”熙貴妃朝宋沅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跟前來,細細的瞧著:“記得多進宮來玩,如今孩子們都在外立府了,宮裡也沒有年輕的妃嬪,平日裡怪無趣的,就該多幾個這樣的年輕孩子來跟前,說說笑笑,便是瞧著他們胡鬧都有意思。”

太子妃端著笑:“馬上就有熱鬧了,皇上下旨,讓各位王爺把家裡適齡的郡主都帶來,要趁著年節喜慶,為她們一一指婚呢,我記得,中山王家裡的郡主也有兩個適齡的對吧。”

“是。”宋淳答話了:“是家裡的五妹妹和六妹妹,只是她們兩人,一個與海參將家的嫡長子指腹為婚,一個性子頑皮,父王的意思是再留兩年,磨磨性子再談婚嫁。”

他完全不給東宮算計自家妹妹婚事的機會,太子妃也只能笑了笑。

宋淳心思縝密,在他身上討不到好處,目光只好落在宋沅身上。

這個小的,一看就很好欺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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