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仁深深嘆了口氣:“傻孩子,你可以去查葉囡囡出生時的指紋。骨髓移植可能會改變DNA,但絕對改變不了你的指紋。”

指紋?

方宛怡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已的纖纖手指,勉力支援著心裡的那面即將倒塌的牆,眼眶蓄滿著淚,倔強地不想讓它掉下來:“我的母親是葉懷夕,她為了保護我,死在了綁匪手裡,我怎麼可能不是媽咪的親生女兒?”

“懷夕是個好女人,她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並把你當成了親生女兒來看待,這也是我一直不動葉家的原因,不然以他們的所作所為,早被抽筋扒皮踢出京都市了”

一顆淚滑落,緊接著是無數顆,她啞著嗓子嘶喊:“我不相信,那個女人那麼歹毒,連自已的孩子都下得了手,我怎麼可能是她的女兒?”

書房的門倏地被開啟,葉茵披頭散髮面如死灰地站在父女兩人面前,像個木偶用尖細的手指指向方宛怡,很是虛弱無力地問:“你說她是囡囡?”

窗外的柳條無精打采地垂著,紋絲不動,室內悶熱無風,稠乎乎的空氣彷彿在此時凝固了........

父親看著門上的鑰匙,無奈地點了點頭,非常內疚地說道:“是的,她是囡囡,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

葉茵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怎麼可能?”

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從未懷疑過呢?

一直念著的女兒就在身邊,而自已卻沒有認出來?

她一直盼著面前的女孩為林青野償命,當初李媽放火,她甚至推波助瀾。

她竟然差點要了自已女兒的命!

方宛怡拼命地搖頭歇斯底里地否認:“我不是,我不是,我的母親是葉懷夕,我怎麼可能是葉茵的女兒,我不是囡囡,我是方宛怡,我不是.......”

方宛怡瘋狂跑出了別墅。

葉茵絕望於自已有太多次想要殺了方宛怡,殺了在這個世上她最愛的人——囡囡,她的身體搖搖欲墜,最終還是受不了打擊,徹底暈了過去。

方宛怡茫然地走進了喧鬧的人群裡,取消了安保追蹤,並扔了手機。

她的耳朵迴盪著葉茵的那一句不以為然的誅心之語:“你放心,野種是發不了芽的。”

原本就是一個野種,一個私生女,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欺騙得來的!

方宛怡不屑於這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東西,更痛恨自已的出身,所以只甘於孤零零‘赤條條’灰溜溜地遊蕩於街頭。

那時如果被綁架的只有母親一個人,以母親的聰明才智是可以自救的,可是多了一個她,母親把活著的機會讓給她,讓給一個絲毫沒有血緣關係的私生女,一個長到二十歲依然讓兇手逍遙法外的無能之輩。

母親說即使是天塌下來,都不算什麼,唯有自已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母親自已的命呢?

就隨隨便便讓出去了?

她的善良只落了個毀容分屍的下場?

是母親高估了她這個私生女的本事,以為她能搬來救兵?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

【你以為,我會選擇苟活嗎?不,我無法原諒你,也無法原諒自已,我寧願同歸於盡,我們就一起去死吧】

她痛苦地捂著頭,不願記住葉茵臨死時喊著‘囡囡’。

在那個夢裡,自已手刃了親生母親,而她到死還在喊著自已的名字,多荒唐,多荒謬,多殘忍!

這是她第一次痛哭流涕:“媽咪,我把命還給你,可好?來世,我做你的親生女兒,可好?”

方宛怡走到了大橋上,看著橋下深不見底的河流,動了尋死的念頭。

“撲通”一聲巨響。

方宛怡大吃一驚,她還沒有勇氣付諸行動,是誰,先她一步?

這年頭,求死,都還要先來後到嗎?

這是老天爺明晃晃地在嘲笑她的懦弱嗎?

看著先她而行逐漸被河水淹沒的婦女和孩子,方宛怡迅即跳入了河裡,冰涼的水瞬時漫延了她的周身......

一股莫名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在池氏酒店的頂樓上,她被池子航推下樓,就在那一瞬間一隻溫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右手腕。

他大喊道:“方宛怡,抓住,我能救你的。”

她搖了搖頭,拼著命掙脫。

他的眼睛泛紅,瞬間蓄滿了淚水:“方宛怡,你不要我了嗎?”

她必須去陪孩子,他那麼小,一個人會孤獨、寒冷.....至於眼裡的這個男人,她要不起!

他崩潰大喊:“方宛怡,我求你!是我不對,我從十三歲就喜歡你的,我從一開始就有非分之想的,我知道那場車禍是別人動的手腳,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求你,別不要我,我只是想你給我一個名分,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這麼多年,我所有的努力,只是想足以與你相配,我只是太嫉妒姓池的,我錯了,你上來,我可以救方家的。求你!”

可最終她還是甩開了他的手。

空間不斷的旋轉,繼而停留在一所陰暗的房間裡,她躺在冰棺裡,他就坐在一旁仔細端詳著她,手指觸控著她冰涼而又煞白的臉龐,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的喃喃自語:這七年,我只是想你回到我身邊而已,可是為什麼你卻離我越來越遠呢?

“既然你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尖銳的刀子決絕的割斷了自已的手腕動脈,頓時血流不止,可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反而是得以解脫的輕鬆:“如果真有下一世,我一定早一點走近你。”

冰冷的河水肆無忌憚地侵入,使她身體變得僵冷,她就這樣寂靜地,一動不動地,任由自已沉淪,逐漸浸入更深層的黑暗之中,彷彿掉下那高樓一般。

河水倒灌進鼻腔,帶來辛辣的痛苦,喉嚨發疼,空氣好像越來越稀薄,她的身體一陣陣地抽搐,肺部幾乎要炸裂開來。

猛得她睜開眼,孩子?

方宛怡大腦非常清醒的知道自已要救孩子。

她游出水面,眼睛很快鎖定了那落水的稚子,幸好那孩子年紀不算小,會一點划水,然而托起他後只覺得越來越沉,彷佛不把她拉入河底不罷休,那孩子哭著說:“我和兩個妹妹的腳是綁在一起的。”

三個孩子?

自殺,還帶著三個孩子?

有沒有搞錯?

那排在她前頭也是情有可原吧?

遭遇肯定比她的還要扯淡!

方宛怡直接潛入到水裡,沿著大孩子的腳去尋找,發現繩子後,也是相當無語,她竟然試了幾次都解不開,突然想到在A班的教室內,程辰也曾故意打了一個她解不開的結,回憶並模仿著當時程辰解結的手法,哈,還真成功了....

方宛怡最終艱難地破水而出並同時托起了另外兩個孩子,河岸上陸續有好心人跳進水裡幫著她救人,可有個孩子由於求生的本能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脖子,讓她不斷沉入水底嗆了好幾口水,當一個大人和三個小孩一同被救上岸的時候,她筋疲力竭的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已一直下沉.......

然而不知是哪個好心人鑽入了水裡一把拉住了她,讓她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這時母親的聲音在耳朵回想:“只有好好活著才能去做有意義的事,才不枉來這世間一遭。

母親用命救下她,她有什麼資格這麼狼狽地去死?

現在連殺害母親的兇手都不知道,怎麼有臉去見母親?

她的心臟一陣抽疼,腦海裡竟浮現了那男人委屈的眼眸:“方宛怡,你不要我了嗎?”

岸上的人分別為那大人和小孩做人工呼吸。

幸好都醒了,一個沒死成。

“好好的,怎麼想不開啊,三個孩子啊,你這是造孽啊,差點害了這個好心救你們的小姑娘。”有人開始罵起了那個大人,說是罵,可能也是一種勸。

“都不是親生的吧?太喪良心了,孩子們才這麼點大,都還沒好好欣賞大好河山呢,就這一下下全部帶到閻王殿,怎麼想的?”

“哎,沒經他人苦,就莫要說人家,肯定是遇到難關過不去。”

那個媽媽掩著面痛哭流涕,那些個孩子也都被突來的死亡恐懼嚇到了,一個個傻呆呆的。

每個人都很忙著生存,忙著追求,看著四個人都沒事了,罵罵咧咧也就一個個散了。

方宛怡坐在草坪上,全身溼噠噠的,同時也感覺脖子涼颼颼的,一摸才發現母親曾留給她的項鍊不見了。

是不是母親氣她不惜命,把項鍊收走了呢?

收走了就收走了吧,她根本就不配擁有。

天色逐漸暗下來,太陽的餘暉灑滿了整個天空,對著那個一直哭泣的女人,她問道:“你為什麼要帶著孩子們去死?”

那個媽媽眼睛紅腫著,看四周圍觀的人都走了,便開口道:“我也不想的,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她一邊抽泣,一邊緩緩道來:“老天老二每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一,老三生下來又是個兔唇,她們都是女孩,我婆婆本來就重男輕女,如今更是嫌棄得不得了,前幾天我才知道我老公找了個小情人,還養了個兒子,他現在鐵了心要和離婚,我的天都塌了,我真不知道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該怎麼活?”

說完又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來:“我真覺得自已好失敗,可我要是死了,她們三個怎麼辦?與其被人糟踐受苦,不如一起死,一了百了,下輩子都別投胎做人的好。”

方宛怡有些不明白:“我也是個女孩,小時候更是體弱多病,高中入學考同樣倒數第一,難道這樣是該死的嗎?”

女人有些瞠目結舌:“阿.......你?可你看起來很好。”

方宛怡打量著自已如今的狼狽模樣,問道:“哪裡好?”

女人思考了片刻:“長得好!”

方宛怡回:“你長得也好,她們未來長得肯定更好。”

“可我老公把房子賣了,錢也全部給了小情人做彩禮,我什麼都沒有,我家老三這情況,治起來得費不少錢,三個孩子上幼兒園也要錢,我除了做包子啥都不會啊?”

說完又繼續抽泣。

呵,死要死在她前頭,哭也比她哭得大聲。

“我看你在橋上站了很久,你不是也想不開吧?”那個媽媽突然抬頭問她。

方宛怡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啊......,沒有,怎麼會,我只是無家可歸,準備在橋邊將就一晚。”

“那你晚飯吃了嗎?”

方宛怡真不懂面前這位媽媽的腦回路了?

那哭得稀里嘩啦的人是誰?

怎麼還有心情關心起她來了?

但她還是如實回答:“沒吃”

那位媽媽站了起來,雖然頂著兩個大大的包子眼,氣色卻好了些,不似一開始那般死氣沉沉,她拍了拍身上拍不掉的泥巴,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想開了,既然老天爺不想我和孩子死,總會給一條活路的,橋到橋頭自然直,我如今死都不怕,還怕什麼?”

這就好了?

方宛怡不禁向她豎了個大拇指:“說得對”

“去我家吃飯吧!”

“啊.....”

她這轉變也太快了吧,一點緩衝都沒有。

那個大一點的孩子躲在她媽媽的身後,怯生生露出一顆小腦袋:“我媽媽做的飯可好吃了。”

老二也開口了:“嗯,我媽媽特別會做包子,還有燒糖醋排骨。”

老三抱著老大的胳膊羞澀地點了點頭,口齒非常的不清晰:“來...我..家吃飯吧!”

方宛怡婉拒道:“我沒錢買禮物,空手登門怪沒禮貌的,下次吧”

那位媽媽手勁特別大,一把拉起了方宛怡:“你都救了我們命,我還要你的禮物,那我成什麼人了,你呀,長得這麼好,晚上在外面多危險,咱們也算同病相憐,走吧。”說完,女人把老三抱在懷裡,就朝前走,兩個小女孩立馬跟上。

這做事風格完全就是個雷厲風行的女漢子,哪還有半分尋死覓活的樣?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她問。

“我叫方宛怡,委宛的‘宛’,心曠神怡的‘怡’”

“我的名字叫曹秋霜,以後你就叫我曹姐吧,我大女兒徐心雨,二女兒徐心悅,三女兒徐心欣”

方宛怡有了個直觀的想法,曹秋霜這個人徹底活了,再也不會尋死!

她自已呢?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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