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都婁文驄到任衍州,家眷隨從等在官邸安頓完畢,當晚,府尊葛潭便邀他到攬月樓赴宴。
為他接風撣塵。
攬月樓也是江樓,臨湎水而建,是個三層的高樓。
一般接待官員都是來攬月樓,不會去聽雨樓。杜匡那是例外。
作為前任府都的夫人,許母自然受到了邀請,許敬堯當然也跟著蹭飯去了。
鍾雲深也接到了邀請,左司馬的兒子,得給個面子,而且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
接風是在晚上,婁文驄帶著妻兒三人一齊到宴。
葛潭和魏文龍也帶著家眷來了,這算是讓大家互相都見個面,認識認識,以後辦事也方便一些。
許敬堯他爹人走了茶也該涼,自然不是宴會的重點,和鍾雲深一起坐在次桌那邊,和幾個年輕人一塊旋飯菜。
這宴席上珍饈美饌不說多少,但上等菜餚也是上了十幾樣,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許敬堯這會兒化身許進餚,一個勁地往嘴裡夾菜,跟進貨一樣。
鍾雲深看他這麼個吃法,也不甘示弱,直接當村裡吃席那麼吃。
“阿堯,你把那炒蝦仁遞給我。”
許敬堯給他遞過去,鍾雲深端起來就往嘴裡倒。
“我說你慢點好不好,又沒人跟你搶。”
許敬堯只見過吃蝦仁的,還沒見過他那樣喝蝦仁的。
鍾雲深放下盤子,但是接著旋。
“你給我留點!”許敬堯不樂意。
桌上其他人都傻了,這是哪裡跑來的餓死鬼?
“你看你這吃相!這是宴會,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你注意著點!”
鍾雲深這會兒突然風度翩翩,甩出一把摺扇,擋著臉吃。
許敬堯無語地道:
“你這還是左司馬的兒子呢,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燒雞,燒雞給我遞一下。”
許敬堯直接按住了他,他都怕等會站起來個平田一郎。
當我在演亮劍呢?
你這行為,明顯就是和尚的模仿秀嘛。
當然,這宴會沒有鬼子,也沒有楚雲飛。
倒是有個叫婁星平的,在葛潭的鼓勵下站起來了。
原來,這婁星平是婁文驄的兒子,葛潭知道他兒子文采很好,就想著讓婁文驄在眾人面前長長臉。
於是讓他兒子婁星平,在眾人面前作詩一首。
婁星平年輕氣盛,才華也不錯,那是當仁不讓,站起來就吟道:
“聖賢事業本無為,
不必區區較是非。
但使心源長似水,
文章出口勝清輝!”
眾人皆是喝彩,這詩作得又快又妙,當得一彩。
在席的人等皆對婁文驄高看了一眼,兒子不孬爺好漢,小的不錯大的肯定也差不了。
婁星平坐下,婁文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又飲了一杯。
婁文驄飲罷,也道:
“文淵兄,我初到白雲縣,還未識得我們白雲縣的青年才俊,文淵兄,何不引薦一二?”
他這是回敬一杯,別人給自已面子,自已也得給人家面子。
我露了臉,也得讓你露露臉不是?
葛府尊撫須一笑,放下筷子:
“雲淵!你來作詩一首如何?”
雲淵是鍾雲深的字,葛潭這是在叫鍾雲深。
鍾雲深可能沒聽到,因為他現在撕雞翅。
許敬堯聽見了,扒拉了他一下,鍾雲深理也不理。
“雲淵!”一旁的魏玉龍見他沒反應,趕緊叫了一聲。
鍾雲深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站起來。
他這一站起來立馬就儀表堂堂風度翩翩了。
許敬堯納悶,也不知道他那油乎乎的嘴怎麼擦那麼快的。
鍾雲深站起來,給婁文驄施了一禮,又給葛潭施了一禮,再對眾人拱了拱手。
而後兩手緩緩收袖,摺扇輕搖:
“手底風雲起壯圖,
慢將詩筆畫江湖。
何時得遂歸來計,
共把漁竿釣晚鱸。”
眾人聽罷,卻是都笑了。
葛潭道:“雲淵吶雲淵,你還是這般隨性!”
眾人又笑,都知道鍾雲深不喜仕途,唯獨喜歡吟風弄月,今天聽他作詩意趣非常,還是那般從心所欲,皆是忍不住笑。
不過,鍾雲深這裡在作詩,他就不能吃東西。
不能吃東西,那他的蝦仁就是許敬堯的了。
鍾雲深一看,趕緊坐下,爭奪他的原有資產。
許敬堯練武之人,一個雲中探月手,又給搶回來了。
鍾雲深不幹了,大聲道:
“什麼?阿堯!你說你也要作詩一首!”
許敬堯趕緊去捂他的嘴。
鍾雲深反抗:
“什麼?作的詩還要更好!”
許敬堯眼睛都瞪大了,好好好,跟我玩陰的是吧?
奈奈滴!
這會兒眾人都看向了許敬堯,就叫主桌上的許母都不住地往這看。
許敬堯本想裝沒事,奈何婁文驄發話了:
“哦,是哪位才俊要作詩啊?何不大膽吟來?”
他也是鼓勵年輕人。
這時候葛潭和魏玉龍都有些奇怪,因為他倆都看見許敬堯了。
要說是別人作詩,他倆信,要說是許敬堯作詩,那是根本不可能。
許敬堯原本是跟著他爹習武的啊!
他不學這個,怎麼會作詩?
還是他自已要作?還在眾人面前?怎麼可能?
葛潭趕緊打轉移:
“哦,是這位張三張才子吧!”
他指著許敬堯旁邊一個年輕人胡說八道。
葛潭那是隨便一指,閻王點卯,點到拉倒。
他也是怕許敬堯丟臉,有點急了。
按他的想法,在作詩這方面,隨便找一個人,應該都比找許敬堯強。
讓許敬堯作詩,那是無異於讓鍾馗跳豔舞,不可能的嘛。
而一旁的魏玉龍此時,臉色有些尷尬,葛府尊這隨便指的人是他家老二。
“那是我兒子,怎麼成張三了?”他心想。
婁文驄“哎”了一聲:
“後生不必過分拘泥,本官又不會吃人,有詩便吟來大家聽聽嘛!
得,到這份上也不得不站起來了。
許敬堯實在不想裝這個逼,他要是把前世學的那些古詩隨便拿出來一點,這個世界的文化圈還不得亂套?
“還是自已作一首詩吧,先不當文抄公了。”
也是無奈之下,站起來思考一番,而後作了一首:
“詩成自有千金價,
筆動當傳萬古名。
誰管生前身後事?
且將愁緒一杯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