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話
夏蟬被夏媽媽肥厚的手掌用力地捂住嘴巴,差點閉過氣去,只能“嗚嗚嗚”地亂叫喚。
夏媽媽見狀,連忙鬆開了手。
夏媽媽一邊撫著夏蟬的背替她順氣,一邊小心地陪著不是:“夏蟬姑娘,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了!”
“你也知道,咱們家老爺,是最恨聽到那些個‘妖魔鬼怪’、‘仙佛神道’的!”
“要是讓咱們老爺聽了去,非把我老婆子攆出府去不可!”
“再說,自打進了咱們楚家,我早不幹那勞什子玩意了!”
夏媽媽不容夏蟬繼續打聽,拼了命地解釋。
“夏媽媽,求求您了……實在是,我們家夫人……我、我擔心她……”夏蟬還想再努力一把。
“那不能夠!老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別打聽了!”
“夏蟬姑娘,就算是老身求求你,你快走吧!”
“老太太正在和墨少爺一起用早飯,過不了多久,上頭看不到我,就該找我了,老身得趕快回去!”
說完,也不等夏蟬多說,便急急忙忙走了。
臨行前,還不忘揮手讓夏蟬回去。
夏蟬被氣得呆怔在原地直翻白眼,眼看著夏媽媽踩著小碎步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沒奈何,只能垂頭喪氣回芙蓉樓去了。
卻說,春雨正跟著花卿城去福壽堂給楚老太太請安,走到沁雪亭的時候,正好看到夏蟬一路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嘴裡嘟嘟囔囔地不知道罵些什麼,一路朝芙蓉樓而去。
春雨疑惑道:“夏蟬這小蹄子!就這麼跑一趟外書房的工夫,誰又得罪她了?”
花卿城笑道:“就她那爆炭脾氣,不點都能著,誰能去惹她?誰又敢去惹她?”
春雨也笑道:“正是呢!老爺外書房的人都認得她,誰又沒瘋,也犯不著一大早跑去惹她呀!”
花卿城望著秋蟬走遠的背影搖了搖頭,“先別理會,等回來你再細細審問她。”
說完,便帶著丫頭婆子等人往福壽堂去了。
進到福壽堂內,僕婦們正往下撤走剛用完早膳的碗筷。
花卿城一眼瞟過去,便看見楚老太太正用毛巾細心地幫懷中一個眉目還算清秀的小男孩擦拭著嘴角。
那孩子,眉眼像極了楚劍南。
花卿城行過禮後,一邊落座,一邊瞅著小男孩誇讚道:“這孩子長得真俊!活脫脫是相公小時候的模樣呢!”
本是一臉慈愛笑容的楚老太太聞言頓時身子僵了一僵,她訕訕地收回了手,強笑道:
“南兒的長相本就像我多一些,這孩子又是我母族那邊的血脈,他們在相貌上自然是有些相像的。”
說畢,便喚來一個老嬤嬤吩咐道:“將墨少爺帶下去玩罷!”
想了想,又叮囑道:“他從小野慣了,不要太拘束狠了他。”
老嬤嬤答道:“是。”
那小男孩一聽可以出去玩,登時喜笑顏開,拉著老嬤嬤的手,一蹦一跳地出門去了。
目送小男孩出門後,楚老太太皺了皺眉,用手捏了捏額角。
侍奉在旁的錢媽媽見狀上前,“喲,老太太,可是頭又疼起來了?”
一面說著,一邊幫楚老太太扶住太陽穴,輕輕地揉了起來。
楚老太太用眼角飛快地掃了一眼花卿城,見花卿城只管拿著茶碗喝茶,便輕輕地哼唧了兩聲。
“正是呢,昨晚一夜沒睡好,早起頭就一陣一陣地疼。”
花卿城心知該自已上場了,忙放下茶碗,一臉焦急道:“婆母身體抱恙,都是兒媳沒服侍好。”
“兒媳這就讓人去請大夫來為婆母診治。”
說完,便要叫人去請大夫。
楚老太太急忙抬手阻止道:“且慢!”
花卿城一臉不解地望向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苦著一張臉,緩緩道:“我這頭疼,是有緣故的。”
“不知是何緣故?兒媳願聞其詳。”
“這一個多月來,我夜夜都夢到一個金甲神人,他手執金杖,向我討要香油。”
“我問他緣由,他便說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債,須得今世在佛前供一盞長明燈,方可抵消。”
“初時我不信,便沒當回事。”
“豈知昨夜,那金甲神人又來了,他責我不敬神明,便用手中的金杖敲了一下我的頭。”
“今早一醒,頭就開始疼起來了。”
說完,仍不忘輕輕地哼了幾聲。
花卿城看著楚老太太那純熟的演技,心中暗自發笑,口中卻故作為難道:
“婆母,不是兒媳不孝,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相公他……”
“相公他是最忌諱在家中提起鬼神之事的。”
“相公他常和兒媳說,他是讀書人,又身居官位,心中只有聖人文章、朗朗乾坤,從不信什麼因果迴圈、陰司報應的。”
“他還說道,他向來行得直、坐得正,心懷坦蕩,光明磊落,問心無愧。”
“因此,他從來不怕鬼神,更不信鬼神。”
“就連平日裡,也不許我們談論鬼神之說……”
楚老太太無奈點頭道:“唉!南兒的脾氣,我又豈能不知?”
“只是,我年紀也大了,精神頭是一日不如一日,整日地只覺不安,心慌得厲害……”
“我、我……”她抬頭看了花卿城一眼,欲言又止。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錢媽媽忽然咳了一聲,插言道:
“少夫人,老奴倒是有個主意。”
“不如,咱們不告訴老爺,且去寺裡先供上一盞長明燈,試上一個月再說,您看如何?”
花卿城心中冷笑:【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嘴上卻故意為難道:“兒媳年輕,不敢自已作主,怕將來哪天被相公發現了,會責罵兒媳……”
錢媽媽卻在一旁繼續相勸道:“少夫人,您就幫幫老夫人吧!”
“這一個月下來,老夫人睡不好、吃不好,整日裡憂心,人都瘦了一圈,老奴看著都心疼。”
“少爺若是知道您是出於一片孝心,事情就算是捅了出來,也必不會忍心責怪您的。”
花卿城卻仍皺著眉頭,將嘴唇緊緊咬著,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