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長到四個月,已經有中型狗那麼大了。有一天,爹說虎子幾個月都沒有上過更了,今天帶它到更上去玩吧。那幾個月裡,我去了兩三次,都沒有帶上虎子,因為我唯恐別人再把我當作賣狗人。現在虎子長大了些,我想該不會有人再打它的主意了,於是就答應爹跟他一起去趕更。
爹騎車帶上我,我牽著虎子,約摸十多分鐘就到了更上。
更上永遠都是那麼熱鬧,人潮湧動,熱浪翻滾。男女老少,各行各業,新攤舊攤,新人舊人,紛至沓來。每個季節都不一樣,甚至每一次趕更都令人耳目一新。大體上來說,社會是安定祥和的,趕更是賞心悅目的,但也會出現玩不和諧、令人不愉快的突發情況。
我和爹帶著虎子從東頭逛到西頭,爹給我買了一些零食和玩具,又從西頭回到中段,爹照例又在燒餅攤前買了兩個燒餅夾牛肉。隨後我們就到了牲口市。這裡其實是個淺坑,是整個更上最低窪的地塊。爹把腳踏車放到一棵樹下就去忙他的工作了。我坐在離爹不遠處的一個斜坡上,拿出提包裡的兩個燒餅夾牛肉,與虎子一塊吃了起來。
正值暑假期間,市場裡小學生以及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們比較多,我和虎子正大快朵頤的時候,許多小孩子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我:
\"你的狗是要賣的嗎?\"
\"你是哪個村的?\"
\"你的狗多大了?\"
\"你的狗我能摸摸嗎?\"
\"你的狗會咬人嗎?\"
我邊吃邊回答他們:\"我牽著它來玩的,不賣狗,恁光看別摸它,它會咬人。\"
我一聽到誰要買我的虎子就心中不安,但這是一個市場,牽一條小狗過來,人家總是會以為是要賣的,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
就在這時,虎子突然向我\"汪汪\"叫了兩聲,然後一掙狗繩就向外跑,我急忙拉緊它,說:\"咋了虎子?\"
虎子向爹放置腳踏車的地方狂吠幾聲,我扭頭一看,爹的腳踏車沒了。四下裡一張望,就看到一個青年男人推著爹的腳踏車正向東邊的斜坡跑去。我向爹大喊:\"爹!爹!咱的車被偷了!\"
爹聽到喊聲,急忙跑過來,驚慌地說:\"啥時候丟的?\"
\"就剛才,你看斜坡上那人推的就是咱的車。\"
爹回頭向他的幾個同事喊道:\"抓小偷!抓小偷!\"
爹邊喊邊追了上去,他的幾個同事也追了過去。
我索性將虎子的狗繩摘下來,對虎子說:\"追上小偷,咬他!\"
虎子\"汪\"了一聲,就飛奔過去。
偷車賊扭頭一看,一條狗追過來了,後面還有迅速追趕的一群人,知道更上人多,推著車是難以逃脫的,於是扔下車子,撒腿就跑,混到人群中不見了。
爹問我:\"你怎麼那麼巧就發現了?\"
我說:\"是虎子發現的。\"
爹把車子推回來鎖上,一邊慶幸，一邊後悔,對他的同事們說:\"偷車賊真會撿漏,就今天忘記鎖了,看來偷車賊已經盯我很久了。\"
爹的同事們說:
\"多虧虎子有靈性,再晚一分鐘,你這車子今天就沒了。買個長鏈子的鎖吧,鎖到樹上比較安全。\"
\"虎子是恁家的保護神,這樣聰明的狗娃子,百年不遇一個。\"
\"平常聽你說,我還不信,今天算是見識了虎子的能耐。不過狗也有天敵,以後恁可得注意偷狗的狗販子。”
爹嘆了一口氣:\"唉!虎子能保護俺,俺卻保護不了它。半個月前它被狗販子偷走,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它也沒了。世事難料啊!\"
爹的一位同事說:\"放心吧,那個狗販子再也不敢到恁村去了。\"
新學年開學了。我和籠頭以及同齡的小夥伴們都報名入學了。
新衣服、新書包、新課本、新的同學、新的老師、新的環境,讓人興高采烈,讓人充滿天真的幻想和希翼。
爹鄭重地囑咐我:\"上課要專心聽講,認真完成作業,遵守課堂紀律。要尊敬師長,團結同學,對人有禮貌。\"
我說:\"知道了。\"
娘鄭重地囑咐我:\"上學了,要知道收心了,別隻顧貪玩。每天放學回家,先完成家庭作業再去玩。在學校聽老師的話,放學了聽爹孃的話。\"
我說:\"知道了。\"
虎子也\"汪汪\"叫了兩聲,彷彿在說:\"努力學習啊,老夥計。\"
我蹲下身來,摸著虎子的頭說:\"虎子,你在家也要聽爹孃的話,不能自已出去亂跑,記住了嗎?\"
虎子又\"汪汪\"兩聲,彷彿在說:\"放心吧,老夥計,等你放學回來我再陪你玩。\"
我每天都和籠頭一起上學,再一起放學回家。我們上學走時,虎子總想送我們一程,我對它說:\"虎子,你在咱家門口看著俺就中,不要送了。\"
它就老老實實地蹲在門口，目送我們遠去。每次放學後,虎子就等在家門口,老遠地看到我們就飛奔過去迎接我們。回到家後,虎子又蹲在一旁,看著我們寫作業,監督著我們。
有一天下午,我們去上學,走到村東頭，虎子銜著一把雨傘追上我們,我看了看天,陰沉沉的。我說:\"虎子,今天會下雨嗎?\"
虎子點點頭,\"汪汪\"叫了兩聲,表示肯定。這時,我們鄰居家的小女孩嬌嬌和馨馨去上學,虎子見她倆沒拿傘,就攔住她們\"汪汪汪\"叫了幾聲。嬌嬌說:\"虎子,什麼事呀?\"
籠頭說:\"虎子提醒恁倆帶上雨傘,今天可能要下雨。\"
馨馨說:\"沒關係的,一會兒就到學校了。”
我說:\"虎子,謝謝你!你趕快回家吧。\"
虎子就立即往家跑。
我們目送它回到家,才向學校走去。學校離我家有二里多地,走到半途,我們就看到天空一道電光閃過,然後\"轟隆\"一聲炸響,大雨傾盆似的澆了下來。我和籠頭立即開啟雨傘,貼近了走。籠頭說:\"虎子的預報真準,這要不拿傘,往哪躲去?衣服和書包就都淋溼了。”
正說著,嬌嬌和馨馨在我們身後哇呀呀叫起來,我和籠頭就把雨傘讓給了她倆,並且把書包也交給她們,我倆就縮著脖子貓著腰向學校跑去。
雨來得急,走得也快,半個多小時就不下了。放學後我回到家問爹:\"爹,是你讓虎子給我送的雨傘嗎?\"
爹說:\"沒有啊,恁娘俺倆都沒想到會下雨,它自已送去的。\"
我說:\"那咱虎子可成神了,它會天氣預報，還真準。\"
娘問:\"你打著傘,衣服咋還溼了呢?\"
我說:\"嬌嬌和馨馨她倆沒帶傘,我和籠頭讓給她倆了。\"
娘笑著對爹說:\"咱兒子還知道學雷鋒了,有進步哈。\"
爹說:\"籠頭恁倆做得對,就應該這樣。”
時值白露,這時節吃紅薯是一個養生的講究。紅薯富含蛋白質、澱粉、果膠、氨基酸、纖維素、維生素及多種礦物質。中醫視紅薯為良藥,有\"長壽食品\"之譽。李時珍《本草綱目》中說:\"甘薯補虛,健脾開胃,強腎陰。\"民間認為白露吃紅薯可使飯後不會發胃酸,這也是我們農家人的一個傳統習俗。
爹說他刨了紅薯,娘說她掰了嫩玉米、摘了毛豆、刨了嫩花生,煮了一大鍋,讓我請籠頭等小夥伴來家嚐鮮。
晚飯時,夥伴們叫著喊著、蹦蹦跳跳地來到我家,見到虎子就一個接一個地與它握手,撫摸它。虎子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小夥伴,高興地\"汪汪\"叫著,跳起舞來,以它獨特的方式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歡迎。夥伴們也手舞足蹈,圍著虎子跳著唱著:“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虎子也配合著節奏\"汪汪\"叫著、跳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夥伴說:\"虎子,你是第三隻老虎,你既有耳朵也有尾巴。不過,你會天氣預報,還是讓俺們感到很奇怪!很奇怪!\"
娘把煮熟的紅薯、嫩玉米、毛豆和嫩花生盛在四個饃筐裡,端出來說:“出鍋啦!開吃吧!”
農家人特有的時令美食令夥伴們胃口大開,大家吃著說著笑著,興致勃勃。
娘說:\"恁都上學了,在學校裡要互相照顧,學習上互相幫助。\"
向娘叫嬸的,叫大娘的,叫奶奶的,都一片聲地說道:\"放心吧,俺們都是好夥伴、老夥計,一定好好學習,互幫互助,共同成長,共同進步。不會讓您失望的。\"
虎子這時吃完紅薯,又啃了玉米,\"汪汪\"叫著向大家作揖,彷彿在說:\"承蒙關照,多謝多謝!\"
夥伴們都說:\"虎子老夥計,俺也不會忘記你的,你是俺大家的好朋友、好夥伴。\"
說著,都紛紛剝毛豆、剝花生放到它的飯碗裡。
虎子吃完,又向我\"汪汪\"叫了兩聲,用一隻前爪指了指裝花生的饃筐。我說:\"咋了虎子?你是想讓我剝給你吃嗎?\"
籠頭說:\"不是的,你不用給它剝,它自已會嗑。你忘了?種玉米、種豆子的時候,它都是每個坑裡準確地填兩粒,填得又快又好,它的嘴靈巧著呢!\"
我問虎子:\"花生你也能自已嗑嗎?\"
虎子點點頭,堅定地叫了兩聲,我就抓了一把花生放在它碗裡。它輕輕地銜起一個,又輕輕地咬了兩下,很快地吐出了花生皮。
夥伴們感到很驚奇,紛紛圍過來看它吃花生仁吐花生皮,動作輕巧而熟練。
\"咦?虎子還有這本事!\"一個夥伴讚歎道。
\"我要不用手剝,光用嘴,我都嗑不利索,另一個夥伴說。
\"狗狗的嘴不僅是它的嘴,還是它的手。狗狗幹活主要靠嘴,它幹活多了就練出來了,能不靈巧嗎?\"又一個夥伴說。
籠頭說:\"人不如狗狗的地方多著呢!人有狗狗跑得快嗎?人有狗狗嗅覺靈敏嗎?人的牙齒有狗狗的牙齒堅固嗎?\"
爹說:\"狗狗是咱人類的好朋友、好幫手。聰明懂事的狗狗就更難得了。咱們都要愛護它、親近它,好不好?\"
眾夥伴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