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點,火車正點啟動,由於是慢車,車廂比較空閒,姬羽張羅著把自家車票的兩個三人座位讓出來給奶奶和母親躺下,四個年輕人坐在過道左側的兩人座位打起了升級,兩口子一組對抗賽,四人技術差不多,但姬羽記憶力超強,甚至能記住10以上的所有大牌存出情況,等火車到達華龍車站,姬羽、蘇蕊已經超過姬翔、溫嵐兩輪,蘇蕊早晨陰鬱的心情才開朗起來。

慢車在華龍車站停車時間較長,一行人從容下了火車,華龍車站是個小站,沒有地道天橋,倒也少了不少麻煩,出站後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一行人先在車站飯店吃飯,吃過飯,姬翔負責租兩輛拉腳的膠輪馬車,姬羽去車站行李房取行李,四位女士在飯店看著東西取暖。

車站外原本就有等活的馬車,姬翔挑了兩輛相對乾淨些的馬車,來到行李房,他原本還覺著有一輛大車就夠了,對姬羽要兩輛大車的提議頗有微詞,現在看到姬羽守著的行李吃了一驚,心想兄弟這是弄哪樣?兩個大木箱,哥倆抬著都費勁,還是兩位車老闆幫忙,這才放到大車上,兩個大行李包一個也有幾十斤,四件行李基本上就裝滿了一輛大車。取了行李,到飯店門口,把東西全部放到行李車上捆好,最乾淨的大車拉人,大車上有自備的棉褥棉被,四位女士相對而坐,底下有棉褥,腰腿上蓋著棉被,也不怎麼冷,姬羽、姬翔兄弟倆一人跟著一輛大車空手步行,倒也輕鬆。

蘇蕊、溫嵐都是頭一次坐馬車,很是有些新鮮感,蘇蕊在火車上贏了一路牌心情大好,對路上的山巒雪景驚歎歡笑,溫嵐卻笑不大出來,上午輸牌她到並沒怎麼理會,貼幾個紙條而已,又沒有輸錢,她不開心,是心疼自已剛買不到兩天的裘皮大衣,雖說昨天買衣服時,蘇蕊壓了她風頭讓她自尊心受損,但穿著裘皮大衣回家,街坊鄰居和家裡人無不露出羨慕的目光,得到了一大堆讚美,把她受傷的心完全治癒,所以裘皮大衣就一直沒脫,早上看到蘇蕊並沒有穿昨天那套能亮瞎人眼的行頭,心裡還鬆了口氣,在送站的親戚跟前就很有些氣勢,可現在她心裡卻在滴血淌淚,800多塊錢的華貴衣服,跟髒兮兮的被褥緊密接觸不說,後背裘皮跟大車木樑擋板不住摩擦,蹭下來的絨毛論根數成百上千,溫嵐心裡很是擔心到家後背後的裘皮被磨成光板。

20裡山路,馬車用了兩個小時才進入白石嶺,進村後,不時遇到熟悉的鄉親,見姬羽媽和奶奶回來了,上前熱情的打招呼詢問身體情況,姬羽、姬翔各自把女友扶下車,不住的向女友介紹對方的稱謂,蘇蕊和溫嵐也就帶著笑臉跟對方點頭問好,一些關係親近的親戚和本隊社員跟著馬車一起進了姬家的大院子。

早有腿腳快的娃娃們報了信,姬羽爸笑呵呵的跟大家打著招呼,給奶奶問安,看到奶奶腿不軟氣不喘的下了大車,跟正常人一樣的說笑,姬羽爸口拙說不出,可滿臉暢快的笑容卻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老爸和母親扶著奶奶進了屋,姬羽招呼幾個本家兄弟把行李卸了下來,給兩個車老闆付了車資送走大車,招呼一眾鄉親鄰居屋裡坐,見大部分鄉親都說有事要走,連忙招呼蘇蕊拿出奶糖,自已也拿出墨菊煙,會抽菸的敬上一根,不會抽菸的無論男女老幼每人兩塊奶糖,招呼大家過年閒了來家玩。

大家也知道人家剛回來,肯定很忙,不一會兒院子裡的外人走個乾淨,姬羽告訴姬翔溫嵐,他們倆的屋子是東跨屋,告訴蘇蕊他倆住西跨屋,哥倆各自帶著女友拿著隨身行李去了自已屋。

姬羽推開西挎屋,原以為一定會非常陰冷,進了屋子卻被溫暖包圍,原來姬羽爸得知他們回來的日子後,提前三天把四個臥室暖炕的地爐子給升上了,連續三天煤火不斷,每間屋子都溫暖如春。

蘇蕊原以為窮鄉僻壤的山溝小村住家,還不是主臥室是個跨屋,肯定是四壁黝黑土氣狼煙,心裡早有了吃半個月苦的準備,可從看到婆家的那一刻起,一個個驚喜就接連不斷,先是婆家的院子大門跟別家不一樣,別家的院子大部分是秫秸扎的圍牆,少部分是石頭圍牆,而婆家的圍牆是條石圍裙青磚把角包邊,主牆體裡外抹面塗白,牆頭有青瓦蓋頂,大門有挑簷門樓,木質雙門刷有黑漆桐油烏黑反光,院子裡一半地面被水泥混凝土固化抹面,另一半被秫秸圍成小菜園,

不論主房還是跨屋,都是青磚青瓦寬大玻璃窗,在村裡其它土坯屋或石頭屋中間很是另類,雖不是主房,但跨屋實用面積是8m×4m結構,房間顯得很寬闊,暖炕佔了一半房間,靠南牆放著一對兒帶鞋櫃的紅木箱,一個寫字檯兼梳妝檯。靠西牆放著一個帶門鏡的大衣櫃,四壁大白,水泥地面經過水磨光潔防滑,炕上鋪有嶄新的炕蓆,靠西山牆有一組炕櫃,炕櫃上是一摞嶄新的被褥枕頭。

蘇蕊伸手摸了一下炕上的蓆子,驚喜的叫起來:“哎呀,姬羽,這炕還是熱的呢,這屋子可真暖和。”

姬羽感慨的說:“肯定是咱爸怕凍著你和嫂子,早早把爐子給升起來了,走吧,到正屋跟爸說聲謝謝去。”

領著蘇蕊進了正屋,給爸爸規規矩矩行了禮:“爸,這幾個月,閃您一個人在家,辛苦您了,您身體還好吧?”

老爸不善談,不住的笑著點頭:“好著呢,好著呢,這半年聽了你的話沒上工,一個人在家,輕快著呢。”

母親笑道:“你奶奶還擔心你爸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家,現在一看這家比我在時拾掇的都利索,人還胖了一圈,可不是讓咱們娘們白擔心了。”

奶奶笑得合不攏嘴:“莊戶人閒不住,不上隊裡出工,成天到晚就拾掇這麼個家,還拾掇不好可不是廢物了?小蕊啊,咱家你也看了,就這麼個條件,讓你們城裡的金枝玉葉到我們山溝裡過年,可是委屈你和嵐嵐了。”

蘇蕊忙上前挨著奶奶坐下,握著老人的手由衷的說:“奶奶,我做夢都沒想到咱家有這麼好,比我們城裡的房子都漂亮寬闊舒服,要不是還得上班,我真想一輩子在咱家住呢。”

“呵呵呵!那就每年都回家來過年。”奶奶輕輕拍著孫媳的手歡喜不盡。

母親問姬羽:“你帶回來的那倆大箱子看著怪重,都有什麼東西啊?”

“哦!是磚廠幾個領導和朋友們給咱家送的過年禮物,說是不值錢的土特產,我也沒想到有這麼多,蘇蕊,咱們去開啟看看。”

姬羽從廂房拿了斧子鉗子,準備開箱,姬翔兩口子也拾掇完出了屋,來到近前,溫嵐今早上火車時見自家親人送了一堆點心,而姬羽、蘇蕊卻明顯沒帶多少東西,心裡有些自豪優越感,可中午看到一大馬車的東西九成都是姬羽蘇蕊的,又被打擊到了,懨懨的站在一旁,姬羽爸媽也在一旁看稀罕。

姬羽用鉗子卡斷鐵絲,起開釘子,把木箱蓋開啟一看樂了,怪不得死沉死沉的,裡面還真都是農村產出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提:一袋子富強粉白麵、一袋子稻米、一袋子小米,一小袋大黃米麵,一小袋紅小豆,一大塑膠桶豆油,一大塑膠桶花生油,一小塑膠桶香油,一小塑膠桶麻汁醬。估了下重量不算木箱足有120斤,啟開第二個木箱,姬羽驚訝的看到,裡面的東西可謂是令郎滿目:半匹生豬足有60斤,還有一大塊羊肉,一大塊牛肉,六條紅尾大鯉魚,六隻白條雞,這些肉類都已經凍的邦邦硬,還有一大捆寬粉條,一大捆粉絲,一沓豆腐皮,幾根白藕,十幾個豆沙餑餑,幾十個年糕,這些都是趙家兄弟代表磚廠送的,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高階菸酒糖茶是藍靈、藍晶、趙勝和楚書記、魏鎮長送的。

看著擺了滿院的東西,一家人集體愣神,今年姬家啥都不用置辦,光這些東西就能足足過個肥年,姬羽心裡暖意環繞,趙家兄弟這是真把自已當成了家人,這情分,只能記在心裡慢慢償還了。

姬翔、溫嵐面面相覷搖頭苦笑,有這麼一位兄弟,這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如果以後沒有大機運出人頭地,最好少跟姬羽兩口子一起回家過年。

老爸和母親心裡早就認定,上大學的理當就比上中專的厲害有本事,對小兒子有錢倒不覺著怎麼驚訝,他們還以為只要考上了大學都能學到賺錢的本事,但能賺錢是一回事,而人家心甘情願的送禮是另一回事,這說明小兒子在外面人緣好,交了知心知已的好朋友,都替姬羽感到高興。長子不如幼子這個概念早在今年夏天就已經老家形成了。

老家沒電更別說家用電器,好在天氣夠冷,把肉類和糧食搬進廂房倉庫,姬羽把連同自已行李中的菸酒糖茶分了三份,家裡、大哥和自已各一份,家裡那份佔大頭用來招待來訪親戚客人,個人那份用來走親訪友。姬翔、溫嵐把麻花點心也上繳歸公,拾拾掇掇,就到了4點多,母親十年來第一次冬天親自在家做飯,蘇蕊對風箱感興趣做了燒火工,溫嵐脫下裘皮大衣給準婆婆打下手,婆媳三人第一次合作晚飯,其樂融融。

晚飯過後,黑夜降臨,蘇蕊、溫嵐第一次感到農村的的缺憾,這裡沒電,只能在搖曳的燭火中守夜。吃完晚飯的親戚鄰里開始絡繹登門看望,都不空手,或是幾個雞蛋,或是幾個年糕,不抽菸的老婦人進屋後就到奶奶屋拉呱,會抽菸的老漢們在堂屋抽菸嘮嗑,婦女們在西屋跟姬羽媽打聽省城的風土人情,年輕男女分成兩撥,姬翔的朋友們在東跨屋,姬羽的朋友們在西跨屋,女士們誇讚溫嵐的富貴,蘇蕊的漂亮,男士們則交流農村和城裡的資訊,茶水、糖果、香菸、瓜子、花生幾個屋子足量供應,孩子們進屋就能分到兩塊糖果,拿到後就到院子或村子裡玩樂顯擺去了。

一個身穿短大衣、棉褲、皮棉鞋的年輕女士顯然是不速之客,屋裡面的人看到她立時沒了聲音,姬羽一見滿臉堆笑上前欣喜道:“秀英姐,你來了?”

接著拉過蘇蕊給孫秀英介紹:“蘇蕊,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孫秀英大姐,要不是大哥當了陳世美,咱們該叫嫂子的,秀英姐,這是我物件蘇蕊。”

蘇蕊忙拉住對方的手高興的說:“秀英姐,我是蘇蕊,姬羽很早就跟我說過你,誇你聰明、漂亮、溫柔、善良,待姬羽跟親弟弟一般,本打算明天跟姬羽去看你呢,沒想到你倒先來了。”

孫秀英親熱的搖著蘇蕊的手讚道:“咂咂咂!我傍黑天回家聽說姬翔、姬羽兄弟倆一人領著一個大城市的漂亮媳婦回來了,就尋思過來觀摩一下,剛才在東屋看見溫嵐果然氣質不一般,沒想到蘇蕊妹妹模樣身材也這麼好,比電影明星都漂亮,小羽還真是個有福的,話說回來了,蘇蕊妹妹的眼光也不錯,小羽是人中龍,不但英俊瀟灑而且聰慧大氣前程似錦,跟妹妹你正是良配。”

又大大方方的笑著訓斥姬羽:“小羽,你別瞎編排你大哥,是我先主動寫信跟他提出分手的,可不是他把我給甩了,你要不信,當著大家的面,就把你大哥叫來當面對質,緣分不夠自然分手,跟誰對誰錯有什麼關係?”

屋子裡陡然緊張的氣氛輕鬆下來,大家都知道孫秀英跟姬翔的關係,通常男女朋友掰了就是仇敵,所以都擔心她來姬家鬧事,沒想到她不但沒跟姬翔鬧,還跟姬翔的物件見了面說了話,現在看她落落大方、不氣不惱、說話帶喜興也出自真心,所以紛紛跟她打起了招呼。

說笑一會兒,孫秀英提出家裡有事先行告辭,其他人沒有異議,姬羽讓蘇蕊陪大家玩耍,他送送秀英姐,蘇蕊自然答應。

姬羽陪著秀英出了院子,倆人在黑路上默默走了好長一段路,遙望到秀英家的時候,秀英說:“送人送到家,要不到我家坐坐,外面太冷了。”

姬羽點頭,跟著秀英進了她家院子,跟姬羽一樣,秀英也住跨屋,正屋住著爸媽和哥嫂孩子,她沒領姬羽跟父母哥嫂見面,直接把人領進自已屋了,屋裡生著爐子,倒也不怎麼冷。

秀英點上防風煤油燈,把燈芯捻大,屋子裡明亮了許多,一邊讓姬羽坐炕上暖和,一邊拿了一箇中碗,用勺子從大玻璃瓶裡舀出兩勺炒麵,用開水沏開,一股濃郁的香味噴鼻而入,秀英把炒麵茶湯攪勻笑著端到炕上的小桌子上說:“在省城能喝到咱老家正宗的油茶嗎?”

姬羽嚥了口唾液說:“太香了,裡面加杏仁了吧?咱老家正宗的油茶我喝過幾次,就屬你炒的最香,還有許琳表姐做的麻醬五香滷蛋,也是獨一無二的美味,以前我就幻想等我哥跟你結了婚,我跟許琳也結了婚,一到年三十,喝著嫂子炒的油茶就著許琳醃的滷蛋,一家子坐在一起守歲,該多美啊,唉!一場高考把美好的憧憬化成了一場夢。”端起碗沿著碗邊吸溜了一口,香的他眯著眼抿著嘴,慢慢回味著濃郁的香味兒和往昔的幸福。

秀英臉色一暗隨著轉晴,勉強笑道:“有失有得,現在看來還是得遠遠大於失,要是國家不實行高教改革,還是推薦上大學,這陣兒你還得為許琳家的彩禮發愁,你哥和我還是掙工分的民辦教師,說不定哪天就讓公派教師給頂了,現在你上了大學還能掙錢了,蘇蕊漂亮、聰明還是在職幹部,看得出她很愛你,也很賢惠,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哥畢業能留在天津這樣的大城市工作,那個溫嵐也還可以。許琳嫁人後也很幸福,她陽曆年底生了個8斤2兩重的大胖小子,正好她物件來信說已經提幹當排長了,真是雙喜臨門,就給兒子起名叫雙喜,我放寒假後去看她,她滿臉都是幸福,公婆把她當功臣,小叔、小姑們也聽她的話,家裡拾掇的乾淨利索,她說你讓許玟給她送了錢,不但把她家的饑荒都還上了,還新蓋一口大瓦房,雙喜二叔的親事也落實了,日子甭提多美。”

“你呢?你這半年過得怎麼樣?還在山下屯小學當老師嗎?”

“就要說我呢,我的情況也好了很多,暑假你給我的錢起了大作用,鎮委教育組高幹事孩子結婚,我狠了狠心隨了200塊錢的禮,正趕上咱們鎮撤銷高中合併聯中籌建華龍縣第十二中學,我又考上了唐山師範函授英語大專班,高幹事就把我調到十二中當英語主課老師了,過了年潘校長準備讓我帶新班當班主任呢,現在我唯一的困難就是英語專業水平差,你也知道,咱們上中學時一天英語也沒學過,我的水平只是比我現在的學生多了一個來月的函授知識,是真正的現學現賣,我又用你給我的錢買了個半導體收音機,諾,就是這臺。”秀英指了指書桌上的小收音機:“每天跟著收音機裡的英語教學練發音,真怕耽誤了學校的孩子們,也怕全縣每年度一次的教師統一專業考核不過關。”

“哦,能調到鎮中學確實不錯,以你的聰明和努力,肯定很快就能適應勝任英語專業的。姐,你的個人問題怎麼樣了?有進展沒?”

秀英遲疑了一下:“現在我每天上課有點兒時間就突擊學習英語,哪裡有時間考慮其他事?”

姬羽看出了苗頭追問:“不是吧?看你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應該有故事啊,還不從實招來。”

秀英臉有些紅不大敢抬頭:“還不一定是不是那回事兒呢,我不是報考了唐山師範函授大專班了嗎?每個月去學校上一天輔導課,在班上認識了咱們縣西關中學一個叫孟凡生的男老師,幾次都是坐同一趟火車,他好像對我有那個意思。”

“哦?他家情況怎麼樣,跟你明確表白了嗎?”

“他的家庭還行,他父母都有工作,家裡只有他一個男孩,底下還有倆妹妹,他人長得一般,處過幾次物件,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沒成,上次從唐山回來的路上,他基本就算跟我表白了,可我還猶豫著,說實話孟凡生沒你哥長得好,更沒你哥有才華,嫁給他我心裡有些憋屈,小羽,我雖然主動跟你哥分了手,放他自由,可相處三年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的感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哥,我由衷希望沒了我的拖累,你哥能有更好的前程更好的伴侶,可今晚我去看了那個溫嵐,跟她說了幾句話,心裡真不是個滋味,要是溫嵐各方面比我強,我也認了,為你哥高興,可溫嵐要長相沒長相,要個頭沒個頭,要身段沒身段,思想虛榮浮淺不說,家境也不能給你哥什麼助力,文化程度三年後還沒我高,各方面條件都不如我,我是真不甘心。小羽,跟你哥分手後,我給自已定過找物件的條件,必要條件是非農業戶口,其他條件雖然不一定非得趕上你哥,但不能比你哥太差,否則我得窩囊一輩子。”秀英說著說著就掉下了眼淚。

姬羽最怕女孩子掉眼淚,有些手足無措,遲疑的上前,把自已的手絹遞了過去說:“秀英姐,你跟我哥好的那三年,也是我在老家最享福的三年,我媽和奶奶身體不好,許琳家離我家遠,家裡的事情你幫著承擔了一大半,老話說長嫂如母,我也把你當成半個長輩,當成一家的親人,可緣分這東西就是這麼怪,這麼殘酷,我哥和你,我和許琳,以前讓誰說都是天賜良配,可到了卻沒成,你是為我哥好跟他分了手,許琳也是為我好嫁給了別人,可你們離開我們之前,就沒想想,我們就一定能找到比你們更好的物件麼,我也看溫嵐各方面不如你,可我哥看好了,咱們能有什麼辦法?你們都說蘇蕊各方面都好,可看到的也都是表面現象,她的內心想法,她的家庭你們都不瞭解,這人啊,很難能找到十全十美的,可以說十全十美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每個人都有長處也有短處,就看你的接受度容忍度了,我哥能夠接受容忍溫嵐的相貌、智商、三觀,我能容忍蘇蕊的短處,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姐,你拿孟凡生跟我哥比,我覺著非常不妥,除非我哥回心轉意再跟你重續前緣,否則,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跟姬翔一摸一樣的人了,我哥也不是完人,要是完人也不會和你分手轉而跟溫嵐好了,其實我覺著,跟摸樣長相相比,還是人的內心更重要,條件再優越不真心實意對你好,不願意在任何條件下都愛著你、呵護你、對你負責的男人,即使倆人成了也不會幸福,甚至會非常不幸。我不是勸你接受孟凡生,我是告訴你不要鑽牛角尖。找物件就跟穿鞋一樣,要找適合你的,不要找比別人強的。”

秀英點點頭:“不愧是大學生,說的還挺有哲理,放心,我心裡有數。”

姬羽看看時間已經將近10點,就拿起大衣起身告辭,秀英把那個大號玻璃瓶遞給他:“知道你喜歡喝老家的油茶,這是我專門給你做的,拿回去給弟妹嚐嚐,家裡條件有限,只能給你做這麼點兒,以後有條件了,多給你做些。”

姬羽沒推辭,接過來笑著說:“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你不如把油茶的做法告訴我,等我吃完了這一瓶,再饞了自已做。”

“那還不容易,別人都是把核桃花生芝麻杏仁兒磨成粉跟白麵混在一起炒,我是分別把前面那幾樣炒熟了,再碾成粉,純炒白麵,白麵炒到快變色時,把那幾樣粉和白糖、鹽都倒進鍋和白麵一起炒成微黃就行了,配比嗎?我也是大估摸,嗯,我給你寫個比例吧,多點兒少點兒看自已喜愛的口味。”秀英拿出一個本子,寫了幾個數字,把紙撕下來塞進姬羽的口袋,看著他的眼睛有些憂慮低沉的說:“小羽,你哥這個人雖然有才分,但缺少膽識魄力,做事優柔寡斷,那個溫嵐看起來熱情大方,實質上主意挺大不是善茬,沒跟你哥結婚前可能還好,結婚後你哥恐怕壓不住她,你以後的成就會遠遠超過你哥,你們是親兄弟,你可要多幫扶著你哥些,有你撐著,溫嵐也會有所收斂,你哥就能少受些委屈。”

姬羽心裡為秀英的善良和對大哥的摯愛而感動,暗歎大哥有眼不識金鑲玉,情不自禁擁抱了秀英,點頭讓她放心,就匆匆離開了。

回到家,鄉親鄰里已經散去,姬羽看到東跨屋大哥那邊已經熄了蠟燭,進了堂屋隔著房門跟爸媽打了招呼,到後面廚房拿了碗和湯勺,就回了西跨屋。

蘇蕊已經鋪好了被褥等著他,關切的問:“送秀英姐這麼久,她是不是還在生大哥的氣?”

姬羽感慨的說:“唉!你是不知道,秀英姐是真把大哥愛到骨子裡了,就是到了現在,還怕大哥找的物件不合適,擔心他以後會受委屈,這麼好的女人,上哪兒找去?我這個大哥啊,還真是福淺,你看這是什麼?”

“這不是炒麵嗎?在家我媽做過,挺好吃的,是秀英姐送你的嗎?”

“我們這兒把用香油炒的炒麵沏的粘糊糊叫香油茶,青年男女訂婚結婚都興吃香油茶,說是吃了香油茶嘴香甜,說話暖人心,兩口子不犯口舌,你媽做的炒麵我沒吃過,可別人家結婚的香油茶我吃過幾次,誰家做的也沒秀英姐做的香,我給你沏一碗嚐嚐怎麼樣?喝完以後咱倆以後就不會吵架了。”

蘇蕊喜出望外:“是嗎?那必須得喝,你快沏吧。”很是有些急不可耐。

不一會兒,濃郁的香氣瀰漫臥室,蘇蕊深深的吸了口氣:“哎呀!真是太香了,這可不單一是芝麻油的香氣,還有別的香氣,太好聞了。”

姬羽把沏好的油茶端給蘇蕊:“趁熱沿碗沿吸溜著喝,很特別的享受,慢些別燙著嘴。”

蘇蕊接過碗小心按姬羽說方法喝了一口,愜意的長舒一口氣:“真是太好喝了,家裡的炒麵跟這油茶根本沒法比,比以前吃的所有點心都香甜,簡直是人間美味,沒想到咱這山溝裡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要是在城裡賣肯定很火。”

姬羽笑道:“那也得有材料啊,芝麻、花生、核桃、杏仁兒就不用說了,光一個白麵,沒有全國糧票上哪兒淘換去,秀英姐送咱的這一大瓶子炒麵一個月的白麵指標就沒了,我們這兒全是山坡地,澆不上水只能種玉米高粱這種大秋粗糧,能種麥子的地寥寥無幾,一年分得十幾斤麥子都攢到過年包餃子用,不是訂婚結婚誰家捨得炒油茶喝?”

蘇蕊心中感動又疑惑:“是嗎?那秀英姐這份情就重了,不過,她既然是特意給咱們炒的,為什麼上咱家時不帶來,非得你送她回家才給你呢,她帶來不是更好看些嗎?你到她家就跟咱要她家的似地。”

“她帶來的話,這油茶就是送咱家的了,又是先去看大哥和溫嵐,說不定就得放大哥屋裡,油茶的寓意我剛跟你說了,你說秀英看到溫嵐真的什麼都不介意?換成你,你會那樣嗎?”

“換我,我得咬溫嵐兩口,還給他們這麼好的油茶,哼!我明白了,這油茶是秀英姐特地給咱倆炒的,她知道你一定會送她,所以來時就沒帶,小羽,秀英姐對你真好,小羽你也喝。”蘇蕊說著把碗遞到姬羽嘴邊。

姬羽象徵性淺淺吸溜了一小口:“好了,我這就算跟你一起喝了香油茶,今後咱倆都不會生氣吵架了,剩下的你都喝了吧,我剛才在秀英姐家喝了一碗,你說秀英姐對我好,是說對了,要說老家誰對我最好,不是爸媽奶奶,自打我懂事就知道咱媽和奶奶病病歪歪的,根本沒精力的照顧我和我哥,咱爸每天上隊裡出工回到家還有做不完的家務活,更沒時間照顧我們,只有兩個女人對我最好,一個是許琳表姐,再一個就是秀英姐,許琳就不多說了,秀英姐自打跟大哥確定了朋友關係,就把咱家當成了她自已家,屋內活她分擔了一半,屋外的活她和她哥也負擔了一半,咱爸也輕鬆了一些,秀英姐對我自覺承擔了長嫂的義務,有點兒好吃的她捨不得吃,有我哥的也一定有我的,要是東西少,我哥都撈不著只給我一人吃,她跟我哥好的那三年,我再沒穿過露肉的衣服,大部分補丁都是秀英姐給補好的,每到過年臘月二十六縣城大集總會送給我幾毛錢,讓我買鞭炮或小人書,跟我在一起去趕集的同村小夥伴中屬我最闊氣最神氣。那時候我就覺著有這麼個好嫂子真幸福,比我哥都幸福,所以,上學期聽我哥說跟秀英姐斷了跟溫嵐好上了,我當時就崩了,沒給我哥和溫嵐好臉色,大鬧了一場就走了,以後都再沒去過天津,唉!我敢肯定,我哥失去了秀英姐是這輩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兒,早晚他會後悔,早先我覺著挺聰明的人,現在卻讓我看不明白了。”

蘇蕊試著碗裡的油茶不那麼燙了,大口大口把油茶喝完,用熱水洗了碗,接著用臉盆兌好溫水伺候姬羽洗臉洗腳,姬羽要去到洗腳水,蘇蕊把他推到炕上說:“剛洗乾淨的腳,再穿鞋又髒了,我帶著拖鞋,我來吧。”端起腳盆就出了門。

倒完水蘇蕊上炕感嘆道:“農村的熱炕可真好,冬天太舒服了,城裡睡床,冬天進冷被窩團著身子老半天才能暖和過來。就是沒電太不方便,要是有了電,咱老家一點兒也不比城裡差。”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跟姬羽緊貼在一起。

姬羽笑道:“這是晚上在家你這樣想,白天農村城市的差距更大,第一就是交通不方便,冬天天寒地凍不明顯,等天氣暖和了,化了雪或者下了雨,村子裡的土路就成了泥路泥塘,滿街牛羊狗糞味道沖鼻子,再一個就是購物不方便,白石嶺四個大隊一個供銷點兒,只有油鹽醬醋紙筆墨水這些雜貨,想買點兒稍值錢點兒的東西就得走8裡地去鎮供銷社,買成衣傢俱之類的貴重物品就得走20裡山路去縣百貨公司,在省城20裡柏油路倒也不算什麼,騎腳踏車二十分鐘就能到,可在咱這兒,山路坎坷,即使晴天騎車也得一個多小時,要是走的話得三個小時,所以來家裡的最佳時機就是過年的時候,路好走,大雪覆蓋一片白,遠看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景色美不勝收,近觀銀裝素裹空氣清新,心情輕鬆暢快。”一邊說著話,一邊動手把蘇蕊扒成了小白羊。

蘇蕊柔順的配合著男友:“咱村的鄉親們也好,那麼樸實熱情善良,對了,秀英姐長的真好看,就是素顏也比我漂亮,性格也很好,很會說話,也能控制自已的情緒,人很聰明,我也為大哥惋惜,估計大哥有難言之隱,他又不傻,這麼明顯的差別,咱們能看出來他難道看不出來?”

“誰說不是?我第一次見到溫嵐時,也覺得大哥是被溫嵐灌了迷魂湯,就咱倆被窩裡說哈,溫嵐除了是天津市戶口外,跟秀英姐簡直再沒有可比之處,大哥即使想找個天津市戶口的女子當媳婦,也未必一定要急急火火的找溫嵐啊,在學校還有兩年多時間,畢業後進了電視機總廠時也不過24歲,就找不到條件好些的了?大哥平時教育我一套套的,輪到他自已反倒糊塗起來,你說怪不怪?”

“可能是姬翔哥的性子所致吧,我看姬翔哥性子偏穩,不像你是急脾氣,他是有了下家才斷上家,再加上已經體會過男女滋味遠離老家,書裡說當兵三年母豬似貂蟬,溫嵐摸樣雖然不如秀英姐,但也不算醜,要是趕著填補空虛,大哥把持不住,被溫嵐拿住短處也是有的,以溫嵐的脾性真做得出來。”

“這話我信,以你的脾性也做得出來,當初在京華大學招待所、在你們圖書館宿舍,你還不是為得到我手段頻出?還差點兒給我下藥。”

“哎呀!說溫嵐呢,幹嘛轉到我身上,是我嫂子讓我給你下藥的,我不是到底也沒給你下嗎?要不人家還會害相思病啊?再說人家那不是太愛你了嗎?你這傢伙得便宜賣乖,不是好人。”蘇蕊紅著臉攥起秀拳輕捶愛郎。

“是是是!你是為自已的幸福,溫嵐也是,其實也是人之常情,說到底還是看男人的定力,我哥的定力看來還是差點兒火候啊,算了,不說他倆了,說不定人家兩口子在東屋早就膩上了,咱們也別鹹吃蘿蔔操淡心,我們山裡面莊稼漢的幸福概念就是八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現在熱炕頭有了,老婆有了,孩子得我們倆共同努力。我不是好人,是壞蛋,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小綿羊你給我乖乖的哦,大色狼來吃你來了。”姬羽情緒高漲,翻身將獵物壓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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